再說紅珠,她乃彝人,本就海量,又沒有被堇萱下藥,只消半夜酒便醒卻大半。
下過一陣雷雨,狂風拂去了燥熱和不安,給這個夏日的後半夜帶來了微濕的涼意。
傍晚時分的豪飲讓紅珠出了一身的汗,衣衫黏糊糊的貼身粘著,此時經風兒一吹,倒冷得有些發抖。
紅珠見自己睡在堇萱的房里,堇萱又不知到了何處,心下好生奇怪,便起身模索著穿了鞋兒,自個回去。
走到正殿門外,卻是遇見了守在外面的大太監田義。
紅珠更是詫異,上前問道︰「公公怎的在此,是皇上駕臨了嗎?」
田義滿面笑容,抱手作揖︰「麗嬪娘娘大喜啊,皇上正尋你呢。」
紅珠一驚,以為皇上對她又動了那等心思,忙道︰「我今晚喝得多了,衣衫不整,不便接駕,待我去理了儀容再行過來。煩請公公稟報皇上稍候。」
紅珠轉身,便被田義捉住手臂︰「等不及了,皇上著急著呢。嬪娘娘快請進去吧。」
「不行不行,我渾身臭汗,哪能接駕侍寢。請皇上改天再來吧。」紅珠急于月兌身。
「咳,嬪娘娘誤會了。」田義道,「皇上在擬聖旨,要封你宮里的一名宮人為妃呢。苦于不知道那宮人姓甚名誰,還請嬪娘娘去看一看。」
「原來是這事啊。」紅珠一听,松了口氣。她既不願侍寢,更不會去爭寵,相反她還巴不得著皇上身邊的女人越多越好,好讓皇上對自己淡了心思。今夜皇上看上了她宮里的其他宮人,那自是好事。紅珠笑臉如花,頻頻點頭,嘀咕道︰「確是好事,確是好事。我看看去。」
又向田義笑道︰「皇上看來也開心得犯糊涂了吧?兩人同榻而眠,那宮人姓甚名誰皇上自個兒問嘛,卻要來問我。嗯,真不知是哪名宮人,有這等好福氣呢。」
田義也笑,可說出的話卻讓紅珠本有些微涼的身子頓時涼掉半截︰「咳,皇上是真高興,可也沒糊涂。你不知,那名宮人喝醉了,現在還沒醒呢。要醒了皇上就自個問了,也不來麻煩嬪娘娘了……」
喝醉了?是堇萱還是寒霜,堇萱侍過寢,皇上不見得會喜歡至此,那麼……
紅珠大急,笑容僵硬,推門便入。見了萬歷也不見禮,直直問道︰「皇上看上嬪妾宮里的誰了,寵幸過了嗎?」
萬歷心情極好,點頭莞爾,向紅珠招了招手︰「快來快來,來看朕的聖旨都擬好了,封號也想好了,就封為‘玄妃’怎樣?你快去房內看看,那是哪位仙子。待朕把名兒填上,即刻頒旨。」
紅珠顧不得回話,急奔內房而去。進去之後卻是「啊」的一聲尖叫,劃破這長夜寂靜。
鸞帳內,香榻上,但見寒霜不著一縷,身下斑斕點點散落似紅梅片片,黑暗微光中瞧來也很耀眼。
但最令紅珠驚愕的不在于此。
在于寒霜那賽雪的玉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縱橫交錯的鞭狀傷痕。傷痕隆起有水泡,周圍則皮膚紅腫,顯是剛剛形成的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