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還有三日，上次見過穆凡之後他又如失蹤了一般，葉之介每晚都為我調息，這一切全都為了三日後的祭祀，雖然還未經歷，但想想都有些背脊發涼，要在妖界的荒原引來天雷，跟普通的渡劫又不同，引這天雷來完全是為了證明實力，不能有絲毫差錯，兩人合力將天雷受了，便可同掌妖界。
剩下的這三日，侍奉的侍女說按規矩不能見面，所以我沒能再看到葉之介，心里卻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卻總是無法卜算。
看著架子上的大紅嫁衣，好像這是我的第一套紅色衣服，明天，就是祭祀之日，也是我們的大婚之日，我要穿著他跟葉之介一同受天雷，一同俯視妖界。
早早的侍女便伺候我睡下，想著明日的種種，手一直拽成拳頭，牙也咬得緊緊的，整夜都迷迷糊糊無法入睡。
朦朧間似乎听見有人在吟唱什麼，有些耳熟，但是又覺得很遙遠，及不真切，那聲音引著我一路向前，穿過迷霧卻是來到了一個院子，這里掛著白礬，是人過世後的喪事，循著聲音走近，眼前的景物越發熟悉，等我看到跪在地上的人才明了，這里是洛陽，睿王府。
雲飛身著孝衣跪在冰涼的地上，前方是兩幅棺木，不敢看棺木里的人，想伸手拉雲飛起來，但是我踫不到他，指尖從他肩上穿過，他木然的跪在那里，臉上有干枯的淚痕，偌大的靈堂就他一人。
從□□一躍而起，這不是夢境，當初可以預見綠綠的離開，以我今日的修為不可能做這樣的夢，捏了個決身上已換了套衣服，外間的侍女絲毫沒有察覺，不過眨眼我便來到雲帆殿，穆凡竟站在殿外。
月上中天，他斂去往日的嬉笑，一臉的凝重。
回想剛才的一幕，聲音還有些顫抖「那不是真的。」
穆凡久久不答，我急著靠近兩步，抓著他的手臂用了幾分力「你告訴我，那不是真的。」
「你已經是王後，明日便是祭祀，就算是真的你又想如何。」
與他對視，這一次恰到好處的夢境又讓我站在選擇的路口，他眼神冷冷的，沒有半分玩笑，見我沉默便又道︰
「如果你離開，明日祭祀取消，或者妖王獨自過天雷，重傷——」他直直的鄙視我的眼楮，說得斬釘截鐵「如果你留下，那麼再也見不到楚雲飛。」
「這就是你現在才讓我看到的原因？」
「王後太抬舉我了，是你自己想看，我又怎能左右。」
「穆凡，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說出來便是，何必裝得這般模樣。」他明知道我不可能知曉一切後還跟葉之介一起主持明日的祭祀，這一次，傷的是我們，雖然不忍，但是我想看看雲飛，在他身邊站一會兒也好。
有了後印，出入妖界自然毫無阻礙，睿王府外停著馬車跟軍隊，王上匆匆而入，步履踉蹌。
跟著他一路向前，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周遭，眼前竟涌現出當初還是小蛇時的畫面，我纏在雲飛手上，雲飛一路小跑奔到七王妃身邊，王妃笑著模模雲飛的腦袋，又輕輕的順了順我的頭，滿臉的溫柔。
這個院子被一群士兵團團圍住，但是看到來人後又齊齊跪下，一個將領聲音哽咽「郁親王不讓人入內，三天滴水未進。」
王上摔下一行人自己走了進去，快要穿過院子時卻怯步了，停在原地不敢往前，我顧不得他為何這般，直接奔了進去。
還未現形王上卻也跟了進來，走到兩口棺木前定住，此時的帝王臉上早已沒了往日的神采，聲音斷斷續續的喊著兩人的名字，我听得及清楚，七弟、楚韻。
雲飛跪在地上沒有挪動分毫，任憑面前的人說什麼也沒半點回應。
兩人以這奇怪的姿勢靜立在靈堂，我跪在雲飛身旁，看著他憔悴的模樣不知該如何開口，如何出現在他面前。
王上沉浸良久，伸手想要觸踫棺木里的人，那只手卻是顫抖得厲害。
「母後只想跟父王同生共死。」
雖未抬頭，但他似乎已經看到王上的動作，只是這一句話說得有幾分奇怪，王上的手生生頓住，僵在半空中久久沒有落下。
良久，才听得王上一聲悲嘆「我還是害了她。」
「在母後心中，有父王的地方就是家，不論生死。」
「你怨我？」
「微臣不敢。」
雲飛的側臉有如刀刻，他越發清瘦了，下巴都變得有幾分尖。
「我知道你心里怎樣想的，如果不是我讓七弟出征他也不會慘死，若不是這樣，楚韻——！」王上看著棺木里的人滿眼悲痛「楚韻，你也是怨我的對不對？」
「母後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幸福，說可以嫁給父王。」
「孩子。」
「王上請回吧！微臣想一個人陪陪父王母後。」
由始至終雲飛都沒抬頭看王上一眼，直到腳步聲消失，我清楚的看到他臉上滑落的淚水，他，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