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淚仿佛是毒藥，滴進我心里，讓心髒劇烈的收縮，疼痛由內蔓延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
他猛然回頭，瞳孔瞬間放大，那神情仿若我只是一個幻境，眨眼便會消失。
又一滴眼淚滾落，我連忙伸手接住，滾燙的淚水穿透過手心燙在心上。
他包容著我的手，貼在臉上，掌心的濕潤讓我淚如泉涌，曾經那個總是為我遮風擋雨的男子心底竟這般脆弱，如今他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他們說你——！」
這個字太過悲痛，他無法說出口。
他握著我的手，我陪他靜靜的跪在這里，他的手竟比我的還涼上兩分，回頭看他時，他卻只是注視著我。
「好怕你會突然消失。」
將他的手攏在手心，鄭重的承諾「我不會。」
晨曦微露，院外匆匆進來一人，听腳步聲應該是付林。
「小王爺，時辰到了。」
雲飛拉起我，一起走到棺木前，棺蓋只合了一半，睿王爺跟王妃的樣子暮然出現在面前，不看還好，一看便忍不住流淚。
穆凡說過雲飛會因為斷臂萬箭穿心，現在睿王爺代替雲飛出征，受了這詛咒，那雲飛是不是就可平安？
從來不知道溫柔似水的王妃也會有這麼剛烈的性子，那一刀想必是依偎的睿王爺懷里刺下的吧，為了能永遠跟隨，她竟可以對自己這麼狠心，心髒都被穿透，但她的嘴角卻釋懷的笑著，以後再沒有什麼可以將他們分開了。
付林垂首立在門邊，雲飛左手握著棺木的邊緣沒有動作只是不舍的看著里面躺著的人，直到院外響起零碎的腳步聲，他才伸手將棺木合上，我順著他的動作，陪他一起完成。
「叫他們進來吧！」
王上沒有出現，兩身棺木分別由十二人抬著，他們都是一身戎裝，想必是常年跟著睿王爺征戰沙場的人。
雲飛手里拿著兩個牌位，現在他只有一只手，這個簡單的動作他做起來卻十分困難，我攀上他手臂，往下拉了一點，將王妃的牌位拿了過來，他眼里有幾分黯然。
「我只是想陪你一起送他們一程。」
他動了動嘴角，還是沒發出聲音。
「不論出于什麼原因，我都應該的，王妃對我很好。」
睿王府外站滿了群眾，一個個都穿著素服，睿王爺戎馬半生，為了老百姓的安定終于戰死沙場，這些人不過是想送他最後一程，從王府到墓園，十多里路，兩旁都站滿了老老少少，王妃在洛陽也是深受愛戴，不少婦人哭濕了錦帕，更有甚者跪下叩拜。
墓園周圍有官兵把守，其他人自然沒能進來，王上一直都未出現，我們走到的時候卻看到早有一人等在那里，國師。
雲飛沒有跟國師說話，兩人之間的沉默讓人覺得他們都沒看到對方，雖然他曾經是無極門的人，但是上次應該是他救雲飛的，再見面，心里對他的謝意也多了一分。
墓園修建得並不大，里面種滿了牡丹，那新翻的泥土散發出清晰的氣息，應該是才種下吧！以前听雲飛提過，王妃喜愛牡丹，所以才久居洛陽。
除了抬棺木的二十四人，這里就只有我和雲飛以及國師三人，棺木放下去後國師叫雲飛再看一眼，他握著我的手一步步走近，睿王爺和王妃只留一張臉可見，他們合葬在一個墓穴，國師站在一旁看著睿王爺，他們也相識多年。
棺木慢慢合上，最後再也看不到他們的樣子，國師將大把的冥紙撒向空中，他渾厚的聲音回蕩在墓園「一去二三里，回首五百年，若要再相會，夢中得團圓——！」
一陣風刮過，落在地上的冥紙又飄了起來，在空中兜兜轉轉，我們面前的紙灰也被風刮去，天空越是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