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若的前面,後面,左面,右面,從廢墟里她沒有注意到的角角落落里奔泄出一波又一波的迷彩服軍人,他們端著槍,因為戰斗而繃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咬肌緊鎖著,帶著驚人的氣勢向喪尸群沖去。
畢竟比不上正規軍人,蘇若怔愣了一瞬,這才起身一同向前跑去。
對手很熟悉,是一大片連綿不絕的普通三階喪尸,擁有巨大的力量和不錯的速度,尤其是防御力很驚人,沖鋒槍也要幾個人打好一陣才能殺死。
蘇若揚手,十來個空間裂縫從她分開的指尖傾瀉而出,逼退了身前的好幾只喪尸,在間不容發之際,死亡射線的金色光芒直穿過灰色的水泥廢墟,像串糖葫蘆一樣一連從十幾只喪尸的脖頸穿過,黑色的帶著腥臭的血跡灑了一地。
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喪尸實在是太多了,蘇若一個閃身,閃過撲過來的一只四階喪尸,還來不及呼出辰劍,眼看右手臂就要被那只喪尸咬到,耳旁忽然傳來了嗒嗒嗒一陣沖鋒槍的聲音,就快咬上蘇若的喪尸忽然向右傾倒而去,留下一地的黑血。
她轉過頭,王揚揚起頭向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這就是團隊吧,大的,十幾人,幾十人甚至是幾百人的團隊……
容不得她細想,眼前的喪尸讓人不敢有一絲分神,她呼出了辰劍,揚手劈砍而去。
辰劍的威力從此處顯現
十幾發子彈都很難打破的喪尸表皮,被辰劍輕輕松松的就削了開來,好像那不過就是一張紙一般。呼出辰劍,蘇若周圍的壓力一下子小了起來,這個現象也被周圍的幾個士兵發覺,他們開始緩緩的向蘇若周圍聚攏,以蘇若為圓心,漸漸圍了一群身穿迷彩服的軍人。
「白少校。」一個政委模樣的人走了過來,眉頭緊鎖著,抬眼看了一眼坐在白歸澤身邊的夙玉,又有些欲言又止了起來。
白歸澤揉揉額頭,臉上顯出一分倦意來,他看了政委一眼,擺了擺手︰「有什麼事說吧。」
「這是最近一周的傷亡報告。」政委放了一沓報告在桌上,嘴唇嚅囁了一下,「歸澤……」
白歸澤抬頭看他︰「嗯?」
政委的臉上顯出幾分苦惱,他撓了撓頭︰「我們這周傷亡還在可以控制之內,依這個趨勢下去的話,我們到達秦省還可以有不少的人,而後面的大部隊就更容易了……但是……」
政委張著嘴,看著白歸澤。
白歸澤看著政委的詭異表情,靜待下文。
「就是就是……芳營啊芳營的姑娘啊,現在每天晚上都有戰士去為芳營的姑娘尋找化妝品,高檔服飾,一去就是十點以後才回來,那第二天能有精神戰斗嗎?還有留宿的……」
「好了好了好了……」連說了好幾個好了,白歸澤按了按太陽穴,臉上的倦意更濃,說起這事他也心煩,但這又不是一個短時間可以解決的事,想起卜耀那一派系的作風,瀟灑不羈,倡導活一天享樂一天,也許比他們這波傳統人士更適合末世?
總之,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他的領導表示不滿了,不過好歹之前軍隊的強硬作風和服從命令的意識還在,也沒有造成多大的風浪……
「前面的戰斗如何?」他換了個話題。
「老樣子,基本還是一個戰士換十只喪尸。」政委隨意說了一句。
「是嗎……」白歸澤一轉椅子,看起了液晶屏幕上的展示圖,有一塊綠色的三角特別顯眼,而且有越聚越多的趨勢,抱團的結果就是這個三角像一把匕首一般,耀眼的幾乎奪目。
「這是什麼?」白歸澤修長的手指一直那個尖角的頭。
「咦……」政委看了看,對上白歸澤的目光,那目光說不上嚴厲,卻讓他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來,「我馬上去看」說著他便敬了個禮,快速的走了出去。
夙玉走到白歸澤的身後,雙手攀上他的肩,剛剛想揉,手下的身子一僵,她識趣的垂下了手。
「听說昨日,蘇若晚宴之後便一直和陳城在一起。」她輕飄飄的說完這句話,便留神觀察起白歸澤的神色。
白歸澤撿起了那本傷亡報告,翻看著。
沒有拒絕。
夙玉于是便帶了點輕笑的繼續說道︰「營里瘋傳陳城上尉是個性無能呢,你知道蘇若怎麼形容他的嗎?一針見血……」
啪,傷亡報告被重重的摔在了桌上
白歸澤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了波瀾,他又拾起了傷亡報告,翻看了看︰「末世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整頓過紀律了。」
「哦?」夙玉有些不解,怎麼忽然說到了這個?
「沒什麼。」白歸澤淡淡的答了一句,在看了一眼展示圖上那越來越尖銳的匕首,「去問問于政委,那個尖刀部位是哪個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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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才開始還是由于蘇若的個人戰力開闢出一道路時,那現在她已經完全身不由己了。
頂著最大的壓力,卻不容許一步的後退。因為後面是一群又一群的迷彩軍人,毫無怨言的跟著她,浴血奮戰。
高科技帶來的戰力逐漸式微,戰斗回到了最原始的形態,一刀一槍,是力與力的博弈。
從沒有試過這樣的戰斗,我信任你,我把我的後背交給你,只是因為你的制服上,有和我一樣的國徽,盡管染了鮮血,盡管我都看不清你的臉。
「兄弟,這波……這波殺完以後……回去找芳營,芳營的姑娘爽爽」
一直跟在蘇若身後突擊了好長一段距離的士兵,忽然帶著喘息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蘇若全身是血,肩章處還掛了不知是腸子還是胃的哪個內髒,听聞此言,想起自己脖子上還掛著象征陪侍的標志,不禁微微勾了勾嘴角。
可是忽然之間,身後的士兵喘息加劇蘇若額頭猛地一跳,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人們總說女性的第六感格外靈敏,即使什麼依據都沒有……但願這次……
來不及去深想
右側被糾纏住,蘇若的辰劍被一只喪尸狠狠的抱在了懷里,體內的能量幾乎枯竭,她拼著勁兒往後一拉,卻只听到劍身發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鋸骨頭的聲音,這一拔,竟是沒有拉出來。
要糟
蘇若擠出一點力氣發了一個小範圍的空間裂縫的不穩定爆炸球,稍微震開了一點兒撲來的喪尸,但又被另一只纏了上來。
「兄弟,讓我來」耳邊平地傳來一聲爆吼,蘇若全身一震,便用余光看到一只跟在她左後方的一個軍人突然跨出幾步,一手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高舉著,往喪尸堆里跑去。
跑了幾步,他回頭一望,露出一個顯出幾分猙獰的溫暖笑意。
表情是猙獰的,但那溫暖直達心底。
「為了華夏」
——
蘇若眼前的世界突然變成了紅色,微熱夾雜著腥味刺激著她的觸覺,嗅覺和視覺。
能感覺到臉上的微熱從脖頸處留下,手腕處的微熱經流指關節,一點點的匯聚到指尖——
滴答。
滴答滴答。
腦袋里轟然炸響。戰斗以來緊繃的那根弦諍的一聲,斷裂。
啊——
蘇若紅了雙眼,一股不知是悲憤還是悲涼的情緒直沖上腦海,她的思維她的理智在此刻通通退卻,早已干涸的能量瘋狂旋轉,辰劍上吞吐著霧蒙蒙的光滑,她猛地一揮辰劍,劍氣如霜,一擊腰斬了十幾只喪尸
無論你們為何變成這樣,想不想變成這樣,還有沒有生前的感覺,做了這種不可原諒的事,都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你們,和我們,已經是兩個物種。
……
整個世界,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整個先驅部隊此刻通通被一束白光所震懾,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方向,而離蘇若更近的人,比如說王揚和陳城,此刻內心的震驚,更是不言而喻。
那個人。
在丑惡和血腥的喪尸群中,在腐爛的碎肉和尸體之中,執一把透明長劍,旋轉削砍,每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迅速的收割著喪尸的生命——如果它還有生命的話。
仿佛所有的罪惡都為了突出她的美麗和那股難以言喻的氣質。像是自罪惡中蘇醒,帶著悲憫的女神。
「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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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政委急急的跑向了白歸澤的坦克上,一手撐著坦克壁,一手叉著因為喘氣不止而開始疼痛的腰,「那個尖角,是第三中隊的人」
「陳城?」白歸澤問,不知為何,最好的朋友做出這樣的盛舉,而他卻覺得有點煩躁,「那那道白光是怎麼回事?」
于政委有些不確定的說︰「那個地方,似乎是陳城……」
「像是進化之光,很少見。」白歸澤望著那個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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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現在狀態不正常。」陳城憂心的望了一眼蘇若的方向,她仍在不知疲倦的殺戮著,仿佛像是一抬永動機。
而戰斗,已經進行到了末尾。
在拋下了幾百具尸體之後,喪尸也只能負隅頑抗。
「這里交給你。」陳城吩咐了王揚一句,就向蘇若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