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越往里走越見斑駁的血跡和破碎的內髒，等陳城能看到蘇若的時候，她滿身都是黑血，低著頭半跪在地上，一手拄著透明長劍。
看不出男女，甚至都看不出人樣。
陳城停在離蘇若不遠的地方，眼色復雜的看著她，現在的樣子，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她是停下來了，可是卻好像更糟了。
忽然，蘇若動了，她盤腿坐在地上，抬頭起朝陳城的方向揚起了臉，笑了一下。
「我沒事。」
陳城快步走了過去，蹲在地上看她，「還好嗎？」不跳字。
蘇若動了動腿，無奈笑道︰「月兌力了，走不動了。」
陳城深深的望了一眼蘇若，那笑容還是很美，帶著一陣快要消失掉的零星暖意，讓他這個粗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個笑容似乎不需要人安慰。也不需要人點醒，更不需要人去評價或者去斥責。因為她好像都已經想開了。
陳城轉了個身，依舊蹲著︰「我背你，能爬上來嗎？」不跳字。
蘇若勉強撐了撐腿，費力的攀上陳城的背，用力的抱住陳城的脖子，半邊臉貼在男人散著暖意的背上，輕輕嗯了一聲。
陳城托著她的大腿，站起了身，「無論如何，這次你很優秀。」
額頭不時被陳城的寸頭扎一下，癢癢的，蘇若想笑，但是卻覺得臉上涼涼的，身上黏黏糊糊的，散發著腥臭的味道，有一部分抹在了陳城的軍裝上，可是他的衣服也干淨不到哪里去。
想著之前夢魘般的場景，整個世界都是血紅的，那個人在她的眼前爆炸成了碎片，那麼紅那麼紅……似乎又想起了之前，白柔拉著焦堯，他們奔跑的背影被定格成了黑白的照片，永遠存留在記憶深處。
想著想著，蘇若終于覺得極累，低頭趴在陳城的肩上睡著了。
陳城感覺肩頭一沉，接下來耳邊便傳來了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她隨便扎起的頭發早就散開了，有一縷不听話的跑到了陳城的耳邊，弄得他癢癢的，想撓一下，但是兩只手又騰不開。
他困難的側頭，余光看到了她嬌俏的鼻尖，上面沾了一點兒血，頭發額頭甚至是全身都髒髒的，可是他就覺得分外好看。
還有點兒心疼。
印象中，這樣的保家衛國或者參加戰斗，都是男人們的事兒。盡管她戰勝了自己，可是他還是覺得她比自己要柔弱的多。
陳城一路把蘇若背回了自己的坦克上，向後勤兵要了點水，便一頭鑽進坦克的後邊，把架勢的任務全部交給了王揚。
戰斗結束了，路途可還遠著呢，不過是一場遭遇戰，打完了繼續走，沒有給人一點兒停留的時間。
畢竟這是先驅部隊，任務就是迅速的探路。
坦克里很暗，陳城絞了絞毛巾，一盆水就顛出來了五分之一，氣得他直跳腳︰「王揚你***得了帕金森了，開坦克抖個毛啊」
王揚嗤了一聲，但也沒有力氣再來回嘴，只能盡量避開不好走的地方，平穩一些的開著。
陳城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有點緊張，平時他不爆粗口的（？）。
此刻他擦完了蘇若的臉和雙手，只看到了一點兒傷口，而且還在自動愈合，但是身體里肯定也受了傷，常在戰場走的人，他懂一些外傷和急救的治療方法，再加上手里還有一些治愈晶石，手里的兵受了傷，他順手能治就治了，減輕軍醫營的壓力。
蘇若的狀態看起來不錯，于是他神使鬼差的就把她背回了坦克。
外套是他的，他月兌下來前後看了看，拉下來一大截大腸，看樣子是不能穿了。他揚手扔到一邊。外套下，蘇若的裙子露出一大片干淨的白，比起外頭能看多了，但是還有很多地方露出殷殷的血跡。
陳城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一向握槍很穩的手都不自覺的帶了點顫抖。
拉鏈在腰側。
大手捂在蘇若的腰側，慌亂的找了好一陣才找到那個小小的如水珠一般的拉鏈扣兒，他暗罵了一句該死的，也不知道是給自己打氣兒還是怎的，才一咬牙，拉開了拉鏈。
從肩下開始，一直曖昧的開到了臀側，露出了如月光般美好的肌膚。
陳城不自覺的喉結動了動，研究了半天，才曉得要把胳膊從那個地方掏出去，兩條胳膊都掏出去，裙子就可以——拉下來了
不能呼吸。
誰能告訴他，女人不是都有穿那個，那個叫文胸的嗎？為什麼那個東西就這麼大刺刺的彈了出來讓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可愛的粉紅……
他霍的一下站起身，背了過去拔腿就跑，一直跑到了駕駛室還在直喘氣。
王揚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他一眼，登時嚇了一跳︰「我說，喪尸進坦克了你嚇成這樣？」
陳城說不出話來，只是看了王揚一眼，那眼中滿是慌亂。
王揚看著他的臉，紅紅的，頓時來了興致︰「你不是在給蘇若看傷嗎？怎麼臉紅成這樣跑了回來，難道……她非禮你？不能啊，有啥啊，你們昨晚不是都做了嗎……」
說到最後，王揚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而陳城則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跳而起，頭撞到了頂部又呲著牙坐了回來︰「誰誰說我們做了？」
「沒有？」王揚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別裝了，全軍都知道你陳城那個特……別……細……了……」
陳城猛抽了一下王揚的後腦勺，怒火攻心，咬牙卻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吼道︰「老子還是個處」
王揚捂著後腦勺，小心回了一句︰「蘇若說你一針見血……」
「他**的」陳城頓時忘了剛剛的臉紅心跳，一個猛子又沖回了後室，隱隱有一句話飄了過來︰鐵杵不發威，你當老子繡花針啊……
滿肚子的怒氣加上一點點的騷動，欲念加上放肆，愛戀混合著佔有欲，陳城大步生風的幾步就走到了蘇若跟前，狀起膽兒就向那櫻桃一般的胸部模去，手剛要踫到，眼楮就突然對上了一雙清冽的眼。
蘇若醒了。
其實她剛剛就很不舒服，睡夢里被人挪來拉去，這會兒又生生覺得冷，被凍了起來，剛睜開眼，便看到陳城滿臉惡狠狠的表情。
她皺了皺眉，勉強抬起身子，剛剛想問怎麼了，卻一眼看到了身前的狀況，第一反應是把裙子拉上來，費力的把身子向後移去。
抬眼，眸中怒火中燒，「大家浴血奮戰連命都不要了，你***還在想這些？」
想起那一幕血紅的畫面，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有超過一半兒都是那個戰士的血，還溫熱著。
可是當她醒來她遭遇的是什麼，他**的**
蘇若把裙子穿好，仍覺得胸口有一股郁氣難以散發，忍著經脈的痛楚呼出辰劍就向陳城削去，他說什麼，是什麼表情，蘇若通通看不見听不著，在她的眼里，陳城就是個人渣，徹頭徹尾的人渣
虧得她還信賴他，在他背上沉沉睡去
陳城只一味躲著，因為心里覺得沒底，其實他剛剛也不就是說要跟蘇若真的那個那個的，那樣太無恥了，他就是模模泄泄憤而已，可是這叫他怎麼說出口？所以他一直喊著听我解釋听我解釋，卻怎麼也解釋不出一二。
蘇若現在很虛弱，所以即使辰劍勉強呼了出來，也稀薄無力，陳城很輕松就能躲閃過去，可是坦克的地方太狹小了，眼看著蘇若一劍砍上了坦克壁，陳城卻阻止不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陣火花冒出來，接著，久違的陽光普照進了暗沉的車倉。
蘇若停了下來，看著陳城的目光依舊有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王揚哇哇哇的從駕駛室跑了出來，被耀眼的陽光一照，先是一愣，然後嚎啕大喊了出來︰「壞了壞了，我的小克啊，你怎麼就這麼就歇菜了哇~~~」
王揚趴在坦克壁上假哭，十分之淒切。
坦克不動了，陳城長嘆了口氣，跳出了坦克。
蘇若坐在地上，雙手用力抓了抓頭發，王揚的哭聲讓她格外煩躁，然而發泄了一些怒火之後，她也在考慮陳城這個人，倒不是覺得他不可能輕薄自己，她很明白自己的魅力，如果某天真的有某人忍不住強迫她，她……都能表示理解，畢竟她自己照鏡子都常常失了魂。
但是陳城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他是個十分傳統的軍人。
她揉了揉腦袋，說到底，她還是沒有發泄出來心底里最深的荒涼之感，只能找個借口朝陳城泄憤。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母親也變成了喪尸，如果母親也把別人的孩子，別人的母親，別人的妻子咬死與口下……
這是難以分清的罪與孽，但她偏偏出身在以區分對錯為使命的法學專業，雖然疲憊的應付著這個末世的世界，但心里的正義感從未消去過。
說到底，她還是個初入社會的小孩子，今年才剛剛滿二十歲。
她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