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觀很好找,就在剛才賣雞蛋的集市附近。
悠悠母女倆還沒到道觀,一眼就看見一張「批命算卦」的黑色布帆,帆下一張桌子,老道正無精打采的坐在桌後打瞌睡,卻沒見小陽子。
老娘帶著悠悠到老道桌前敲敲桌子,老道嚇一跳,還沒抬頭,就拉長聲音念道「批命算卦、降妖除魔…」抬頭見是悠悠母女倆,剛剛才掛起來的笑臉瞬間冷了下來。
「又是你這丫頭,怎麼,又來禍害我徒弟?」老道斜眼看著悠悠。
「呵呵,道長,我家丫頭給您填麻煩了」老娘趕緊賠笑道,順便奉送上十個大錢。
老道那皺巴巴的臉立馬笑成菊花,一邊接過大錢一邊跟老娘忽悠︰「鄉里鄉親的,這麼客氣干啥?我跟丫頭開玩笑了,都是我家那小子不爭氣,唉!」
「哪里那里,以前麻煩您那麼多……」兩人一陣寒暄,悠悠看這陣勢全身雞皮疙瘩直往外冒︰這兩人還真會做戲!悠悠不屑,抬頭望天。
寒暄一陣後言歸正傳,老娘說︰「道長,我打算去城里轉轉買些東西,帶著這丫頭不方便,您看……」
老道會意,瞄瞄悠悠,道︰「沒事兒沒事兒,這丫頭貧道從小看著她長大,讓她呆在這兒好了,貧道自會替你照顧。」
老道看看天,又道︰「只是中午快到了,這飯錢……」
老娘趕緊模出二十個大錢塞給老道,老道樂呵呵的接過,道︰「你放心去吧,中午一定讓你家娃吃飽吃好」。
老娘將悠悠拉到一邊,又叮嚀囑咐一番才去匆匆離開。
老娘一走,悠悠便站在那里跟老道大眼瞪小眼,悠悠道︰「道長,您中午打算給我吃什麼啊?」
老道斜她一眼︰「你還想吃什麼?喏!」下巴指指對面的饅頭攤子,「我老道吃饅頭,你當然也吃饅頭了,你能吃多少吃多少,管飽!」老道大方的一揮手。
悠悠往對面攤子看了一會兒,發現一文錢就能買兩個饅頭,那饅頭個兒大分量足,就自己這小身板最多兩個饅頭就能吃撐。
悠悠憤憤道︰「你太過分了,我老娘可是給了你三十文錢,你就給我吃一文錢的饅頭?!」
老道皺皺鼻子,不屑道︰「你娘也說了,那錢是感謝我平時的照顧,還有我家小陽子,平時可沒少照顧你,你愛吃不吃,餓了肚子可別去跟你娘哭鼻子。」
悠悠氣憤的指著老道「你……你……」卻說不出話來。
老道看她氣的發抖,越是高興,模模鼻子︰「哼!小丫頭片子,跟我斗!」
悠悠實在無語,經常跟老道斗嘴,自己贏的次數實在是少之又少!無法,只好蹲在旁邊地上畫圈圈。
等氣消得差不多了,才想起自己是來找小陽子的。看看老道,沒辦法,蹭到老道身邊,
「喂,道長,小陽子了?」
老道眯著眼,裝作沒听見。悠悠氣憤,突然听見右邊似乎有個男聲很像是小陽子的,那邊正好被那塊「批命算卦」的布帆擋住。
悠悠轉過去,見小陽子就在幾丈外。身前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疊一疊的符紙,小陽子正站在桌後,桌前圍了一圈女人︰老的少的、胖的瘦的,一群人圍著小陽子嘰嘰喳喳。
悠悠越看越生氣,走上前去︰「喂,小陽子!」
小陽子抬頭,見是悠悠,趕緊跟她打招呼,正準備過來,一個穿著粉紅色綢布衣裙、頭上挽兩個小包包、上面戴著珠花的漂亮女孩拉住小陽子︰「小道士、小道士,別走啊,這個符怎麼用,你給我們講講啊!」
小陽子無法,對她做了個對不起的手勢,繼續跟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人講解。
悠悠站到小陽子身後,看他跟這群女人周旋,心里酸酸的︰
「哼!難怪每次都畫那麼多姻緣符!那該死的禿頂老道,還專門讓小陽子隔個幾丈遠來單獨擺攤,一定是故意的!」
等了好一陣,這群女人總算走了,兩人才說幾句話,又來了幾位大嬸,其中一位明明胖的可以,卻穿著那粉紅粉紅的紗裙、頭上插滿金釵步搖還附帶一朵大紅花兒,胖胖的手指上戴滿戒指︰金的、銀的、玉的,看那樣子恨不得再長出幾根手指來!
悠悠對這大嬸很是討厭,只見那大嬸搖著那圓鼓鼓的水桶腰,伸手掐一把小陽子的臉道︰「小道士,又來了?給媽媽拿些‘招財進寶符’啊。」
「好的,您這次要幾張了?」
「這個嘛……」那大嬸買完符仍站在那里閑扯,動不動模小陽子一把。
悠悠忍無可忍,沖過去拉開小陽子,將他護在身後,道︰「大嬸,你買了符就快走唄,咱們忙著了!」
「喲,哪兒來得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小丫頭啊,來來,給媽媽看看!」說著就要去拉悠悠。
小陽子嚇一跳,趕緊把她拉回來,又給那大嬸陪笑臉,說了一大串好話才將那大嬸送走。
其後一直忙碌,道午飯時才稍微清閑一些,兩人一邊啃饅頭一邊聊天。
悠悠想起剛才那胖大媽,還是挺生氣,問「那胖女人是誰?剛才你干嘛那麼低聲下氣的?」
「她不是什麼好人,你要見著她離她遠點兒!」
「哦?為什麼?她是干什麼的?專門做壞事兒的嗎?。」
小陽子臉一紅,支支吾吾不肯說,越不想說悠悠越是追問,小陽子抵擋不住,道︰「她是春滿樓的老鴇!」
「春滿樓是什麼地方?老鴇是什麼?」
小陽子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總算讓她听明白了,悠悠也不禁紅了臉,氣憤道︰「居然還有這種地方?這種人你理她干嘛?」
小陽子無奈,拍拍她肩膀,安撫道︰「我們賣東西,受點氣吃點小虧是很自然的,別生氣了!」
吃過飯,才歇息一會兒,又有幾個女人過來。其後每次兩人剛說幾句話就有人來,悠悠開始還有點耐性,後來越來越不耐煩,在叫了幾次小陽子都沒得到回應後,她生氣了,賭氣道︰「小陽子,我走了」
小陽子回頭「啊,你說什麼?」
悠悠更生氣了,「沒什麼!哼!」轉身跑開。
小陽子想追上去,卻被幾個姑娘拉住,只能看著她的背影干著急。
悠悠跑過一條街,停下來,回頭,沒看見小陽子追來。憤憤道︰「哼!該死的小陽子,再也不理你了!」
于是轉身繼續往前走,又走過兩條街,左看右看,兩邊全是房子,一排一排的店鋪,路上行人來來往往,這地方自己從未來過,也沒認識的人,迷路了?怎麼辦?
她一邊走一邊看兩邊的牌匾︰成衣店、布料店、小吃店、大酒樓、當鋪、藥行……,等等,當鋪,上午老娘就帶自己去過當鋪門口,這家當鋪似乎不是上午那家,不知道老娘會不會到這里來?怎麼辦,要不在這兒等一會兒?
正在悠悠躊躇不決時,旁邊一白發蒼蒼的老女乃女乃半佝僂著腰、拄著拐杖顫巍巍的從悠悠身邊走過。才過去幾步,老女乃女乃一步不穩,摔倒在地。
「哎喲,哎喲!」老女乃女乃痛得哇哇直叫。
悠悠趕緊上前扶著老女乃女乃站起來,順便幫她拍拍身上的灰塵。
「謝謝,謝謝,小姑娘,你真是好人啊!」老女乃女乃顫巍巍的道謝。
悠悠謙虛一番,準備放手讓老女乃女乃自己走,剛松手,老女乃女乃又哎喲哎喲的叫起來,悠悠只好再次扶住老女乃女乃問︰「您怎麼了?」
「沒事兒沒事兒,就是腳脖子扭了,沒事兒,你去忙你的吧,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我自己慢慢走過去就是了,你不用管我!」老女乃女乃謙虛一番。
悠悠看看前面那巷子,也不過幾十丈遠,回頭看看當鋪,心想︰這麼近,一會兒就把老女乃女乃送回去了,應該不會錯過老娘吧。
于是她扶住老女乃女乃往前走,道︰「我沒什麼要緊事兒,就先送你回家吧!」
老女乃女乃感激涕零,渾濁的老眼里閃著淚花。悠悠見狀,越覺自己做對了。
她扶著老女乃女乃慢慢走進巷子,巷子很深,里面一個人也沒有,感覺陰森森的,悠悠問︰「老女乃女乃,你家在哪兒啊?」
「快到了,就是前面那扇門」于是繼續往前走,走到第一扇門前,悠悠正準備放手,老女乃女乃著急道︰「不是這扇、不是這扇,是前面那扇!」
悠悠無法,只好繼續往前走,到第二扇門前,老女乃女乃又說是前面那扇。她看看前面,里面就只有一扇門了,在巷底,總覺得有點不對,回頭看看,離大街已經有十丈遠了。
她心里一陣發慌,道︰「老女乃女乃,我還有事,沒多遠了,你自己回去吧!」
她松開扶住老女乃女乃的手,轉身就往外跑,才跑出幾步,只覺後頸一痛,兩眼冒花,腦袋發暈,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
身後,剛才還顫巍巍的佝僂老太太居然站直了,渾濁的老眼也變得清晰起來,這人看著暈倒在地的悠悠,拍拍手︰「哼,這小丫頭進來了居然還想跑,天真!」說話的居然是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