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誰有心思休息啊,強烈的恐懼感讓他的心猶如放在火上煎熬。李元芳明白他的心情,看一眼依舊緊閉著雙眼像是死掉的模樣,心中也揪痛的很。嘆氣,他轉身出去,去端了一碗稀粥過來遞給狄春,「好歹還是吃些東西吧,如果她醒來了,你又倒下了,難不成讓她拖著病痛的身子來照顧你?」
狄春這次听話的放下她的手,接過了碗。
他騰開了位置,李元芳上前仔細看了看她的氣色。只是那毫無血色的樣子,怎麼也看不出來有什麼氣色,反倒讓人越發的覺得……他騙過頭,沒有再看下去。如果再看下去,說不得,他就要哭了。
狄春兩三口將稀粥喝完,把碗放在一邊,又坐在她的床邊。
兩人沉默著,心里都擔心著,卻不肯去承認。似乎只有不提及,才能忽略掉恐懼。
突然,狄春覺得她的睫毛動了動。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現實每次都告訴他,只不過是他眼花了而已。但是,這次情況不同。李元芳輕拍他的肩膀,有些激動和不可置信,「她……她剛剛眨眼了吧。」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狄春看著他,猛然意識到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真的,驚喜道,「快去叫大夫來看看。」
不用他說,李元芳已經從他驚喜的表情中得到答案,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狄春激動的難以自持,手都在發抖。他原本以為……原本以為……她能醒來,真的是太好了。
軍營中的大夫幾乎是被李元芳拖著過來的,氣都沒喘勻稱,就被推到床前,「大夫,她剛剛眨眼了,是不是要醒了,你快看看吧。」
大夫听後也面露驚奇。在他看來,這小丫頭受了這麼重的傷,已經吊著最後一口氣了,怎麼會醒過來。他連忙坐在床邊給狄懷英把脈,又掀起眼瞼看了看,最後模了模額頭,最後他站起來,轉身在房間里面踱步,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狄春和李元芳急的不得了,偏偏又不敢再此時打斷他的沉思,只得用焦急的眼神看著他。
李承乾和陳將軍也听到消息,隨後趕了過來,關切的問大夫,「情況如何。」
大夫見到是他們,立即躬身行禮,一臉疑惑道,「殿下,將軍,老夫覺得十分奇怪啊,昨天老夫把脈還見她只剩一口氣在,今天就突然好轉,看來,小命是保住了。奇怪,真的奇怪,老夫行醫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病人,這實在是無法用醫學來解釋,只能稱之為奇跡吧。」
羅里吧嗦的一陣,幾人只听到了「小命保住了」幾個字,都驚喜的笑起來,圍在狄懷英的床邊看她,將依舊自言自語的大夫涼在了半邊。
不過,縱使如此,直到晚上她還是沒有清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幾人看她的氣色比起白日要紅潤些。
在這種時候,狄春更是不願意離開,固執的守候在他的床前。幾人是知道狄懷英的心意,此時也不好再強行將他拉開,只得作罷。
狄春害怕她半夜醒來想要吃的,又想要喝的,給她準備了稀粥和溫水,害怕冷掉,又讓人搬來一個小爐子用小火溫著。
可是,整整三天,狄懷英還是沒有醒來。
這種情況,讓原本已經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而且,她的這種情況,大夫說了一個最最讓人心寒的可能性,就是離魂癥她會一直這麼昏睡下去。
狄春得知這個可能性的時候,幾乎是要瘋了。
幸好大夫又說,如果可以在她身邊一直說話,說不定會將她的魂喚回來,于是狄春便天天在她的耳邊說話,說小時候的趣事,說他們之間的點滴,希望她能听得到,早些醒來。
可能是他的話起了作用,狄懷英原本只會動睫毛,後來,手指也會動了。
在她受傷後的第二十天的夜里,她終于睜開了眼楮。
有些茫然的看著床頂,她還沒有從那種漂浮的感覺中回過神來。她想不到,原來回魂是這麼的困難。明明看的到他們,听得到他們的聲音,她想回去,可是魂魄一進入到身體,就像是漂浮在水里,被水推動著,無法穩定下來。
如果不是狄春一直在身邊和她說話,她可能又要回閻王殿去找閻王了。
「水……」她努力的發生,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跟啞了一眼,發不出聲來。她明白,這是因為多日沒有說話的緣故。
眼楮往側邊瞟去,見到一個趴在床邊的頭顱。
艱難的動了動手指,她又出聲,「春哥哥……」這此的有了聲音,不過,很嘶啞。
狄春感覺到手心里有什麼東西動了動,眉頭一皺。忽然,他猛的睜開眼楮,對上一雙明亮的眼楮,激動的話不成語,「英兒……英兒你……」話未說完,眼淚卻先下來了。
多日的期盼在此刻成真,這激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的。
狄懷英想笑,只是身體似乎不怎麼停使喚,就連想抬手都覺得背心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唔」
「別動,別動,你的傷還沒有好,別,也別說話,我先端些水給你潤潤喉。」他急忙阻止她的動作。
狄懷英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心中泛起溫馨的感覺。她的春哥哥,還是那麼的體貼。
聞訊而來的其他人也快速的過來了,見到她轉動著眼珠打量眾人的樣子,李承乾最先反應過來,責怪道,「你這個讓人擔憂的小丫頭,如果你沒有醒過來,就這麼去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陳將軍也在一旁欣慰的道,「醒了好,醒了好啊。」
倒是李元芳和狄春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她,似乎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狄懷英倒是想說話,只是一說話,就感覺背心和胸口一陣疼痛,試了幾回,也就閉口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听著他們的話,看著他們。
她知道,她這次是幸運的。
但是,想起閻王爺那張青黑色的臉,她就忍不住想要將他的臉上劃上幾條楞。這該死的閻王又欺騙了她。的確,他教了最高階的讀心術,她也學會了,可是,她不能用。原因嗎,就是因為這該死的高階的讀心術是神仙用的,她一個凡人,怎麼用的了。
如果不是想著再去地府估計就出不來了,她非得要再次進地府將他們攪得天翻地覆。
因為養傷,他們在邊城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李承乾處理好了軍務,接到了回朝的聖旨,問狄懷英去不去長安。她這次將救出吉利王子解決了戰事,父皇想要好好的獎勵她。而且她和狄春設計的那個長弩的圖紙也被他送回了長安,已經決定開始制作了。
狄懷英听到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李世民不久將會病重,打著哈哈說道,「殿下,還是算了吧,你看我這小身板,重傷未愈,只怕是要死在路中,你也不忍心是吧。」
看著她笑嘻嘻的樣子,李承乾哪里不知道她這是在推拒。她的傷雖然沒有全好,可是也不至會在路上丟了小命,不過,既然她不願意去,他也不想為難她,點頭說好。
說走便走,李承乾走的時候,狄懷英他們去送他,待出城之後,狄懷英拉著他單獨說話。
「殿下,有些東西不是你的,此次回長安,你多多保重,有些能撇清的,還是盡量撇清些。」狄懷英不能直白的說,你老爸要掛了,新皇是你的寶貝弟弟,只能如此勸他。
李承乾眉頭一皺,桃花眼里閃過一絲疑惑,看著她道,「懷英,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狄懷英又打著哈哈道,「我能知道什麼啊,只是看你走了,隨意叮囑幾句,咱們是朋友不是嘛。」
李承乾深深的看她一眼,重重點頭,「我會的,你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戰爭結束了,李承乾也走了,難民陸陸續續的回到了原本的家中,又開始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只喲少數人留在了其他的地方,背井離鄉力圖闖出一片天地。
狄春也接到了狄老爺的家信,說太原城的難民已基本疏散,靜王李治也回朝復命去了,讓他們快些回去。狄春並沒有將狄懷英受傷的事情傳回去,不過,朝廷那邊,肯定也有人傳了消息出來,狄老爺是絕對知道的。他信里一個字都不提,恐怕是想等著狄懷英回去再好好的算賬吧。
狄懷英當然也知道,不過自己在邊城待了這麼久,天氣也漸漸變冷了,如果不回去的話,她就要在邊城過新年了。听說邊城這里冬天冷的能凍死人,雖然回去要被挨罵,但總不至于在邊城躲一輩子吧。
回去的那天,許多的老百姓來送她,陳將軍也帶著將士們在城門口送她,讓她離開的時候,眼楮都是紅的。
狄春將車窗的簾子放下,握著她的雙手搓了搓,溫和的問她,「冷不冷?」
狄懷英搖頭。
現在還不是最冷的時候,更何況,這馬車里面放置了火爐,她怎麼會冷。只是她看向車窗外的方向,「他們騎馬不冷嗎?」。
馬車外面的李元芳听到聲音,呵呵一笑,對南陽火道,「這個丫頭在擔心我們呢。」
南陽火翻了個白眼,「你就美吧。」不過,嘴角還是露出一個微笑,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