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颼颼的風從四面八方灌入,像是有意識似的,使勁往人的身體里面鑽,讓人四肢都連帶心底都冷的像是從冰窖里面拿出來的一樣。陰森的、黑暗的、恐怖的氣氛一直縈繞在左右,甚至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時不時的發出古怪詭異的聲音,只有路邊耀眼的紅花看上去很正常。
一團黑氣嗚嗚的叫著從紅花面前飛過,紅花噌噌一下,直接變為黑色,露著猙獰的陰森的牙齒,流著拉哈子將黑氣吞噬,然後一閃,又變為耀眼的紅色,安靜的守候在路邊,等候著下一個不知死活的獵物。
狄懷英木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為什麼她又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為毛她又到地府了難不成,她又掛了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炸毛了這該死的陸判又欺騙了他,說什麼要活八十歲,她現在十八歲都沒有就掛了,這不是赤/果果的欺騙是什麼。
撓起袖子……咦,貌似她最初來的時候,就跟那團黑氣是一樣的,只是要投胎的時候才變成了人形,現在怎麼還是人的樣子?不管了,她撓起袖子,氣勢洶洶的闖入了閻王殿。那些原本凶神惡煞的鬼兵見到她,猶如見到了鬼一樣,避之不及的往後退。
究竟誰才是鬼啊
狄懷英心中有氣,覺得這些鬼兵都不將她放在眼里,更是感覺到了藐視,站在閻王殿之上,運氣大吼,「閻王,給老娘滾出來」
這一吼非同小可,整個閻王殿都抖了三抖。
閻王爺哭喪著臉與同樣表情的陸判從後面慌張的跑了出來,小心賠笑道,「我的姑女乃女乃耶,你不過才去陽間待了十幾天,怎麼就又回來了?是不是想我們了?」
「我傻了才會想你們」狄懷英氣哼哼的,「快說,不是說因為抓錯了我,要賠償給我幾十年嗎?怎麼才十三歲,我就掛了,快說,是不是你們又抓錯人了,讓我來當這個冤大頭?」
閻王爺一听,臉色變了變。不過,他的臉常年都是青黑色的,變了也看不出來。陸判此時心中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他已經死過一次,可是,他真想再死一次,這樣才不用面對這個尷尬的事情。
貌似他們的閻王爺這次酒後犯事,又勾錯了魂吧。看來,這個黑鍋,又得他來背了。輕輕咳了一聲,他和顏悅色道,「這個,米琪……」見狄懷英怒視他,他又改口道,「狄懷英,你先消消氣,我見你魂魄完好無缺,不像是被勾了魂的樣子,是不是你在陽間受到了什麼傷害,靈魂出竅,所以誤打誤撞到了我們地府來了。」
狄懷英用冷眼橫他,編,接著編。她現在在縣衙混跡了這麼多年,這些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誰不會啊。
陸判見她不說話,心中一喜,覺得有戲,給閻王遞了一個眼神,接著說下去,「我們也不是不負責任的人,自從上次出來差錯之後,我們制定了相關的政策,加強了管理,是絕對不可能再出現這種事情的。不如,你在這里休息一下,我去幫你查查,看最近有沒有空位置,讓你轉生?」
他這是想糊弄她吧。
如果說先前是氣憤和不解,現在,她才是真的生氣了。
她被勾錯魂被迫轉世,終于與那里的人建立了感情,現在倒好,他一句簡單的轉世就將她的一切給抹去了。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閻王和陸判吃驚的發現,狄懷英的背後開始露出一絲耀眼的金光,隨著她怒氣的升騰,金光漸漸的變多,變亮,照耀的整個閻王殿如白晝一樣耀眼。
那些守門的鬼兵早就在看到金光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閻王和陸判卻無法離開,只能用自己的力量抗衡著。
「這這是……」陸判哆哆嗦嗦,話都說不完整了。
閻王爺陰沉的臉上終于因為震驚而露出了不一樣的神色來,「這……這是功德……」
為什麼仙人會長生不老?那是因為他們功德在身。不是說你做了多少好事,就會得到多少功德,而是你做了許多的好事,同時又有無數人的人記得你的好,感念的的好,這些他們對你的感念,才會轉化為功德。這狄懷英本是臨時插進去的人,按理說是個虛構的人,只需要在她壽終正寢的時候,將她的痕跡抹掉,這樣的話,神不知鬼不覺,他們的過錯也就沒有人能發現了。
但是,現在問題出來,她竟然也有了功德
有功德的人,如果進了地府,魂魄也是不會消失的,而且對地府中的人還有一定的克制作用,這也是為什麼那些鬼兵看到她就往後躲,她在閻王殿里面吼上一聲,閻王殿都在發抖的緣故。
最初閻王爺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現在她一發怒,背後閃現的功德終于讓他頭疼起來。有功德,他就無法隨意安置她了,有功德,上面的人也會知道他犯的錯。玩忽職守的罪責可不輕,于是,他萬年沒變過的青黑色的臉第一次變成了白色。
「狄懷英,一切都好說,這樣吧,我們將你送回去可好?」他白著一張臉,心里是又苦又澀,心想自己這閻王怎麼當得這麼窩囊。不說上面那些人時刻管著他,得看他們的臉色,光是這個脾氣不好的丫頭都讓他無法招架。
狄懷英一听,火氣消下去一半。隨著她的火氣消散的,還有那金光。狄懷英不是不會看臉色的人,意識到這金光是自己的依仗,頓時更加理直氣壯起來,「那你說說看,我是如何回去啊?」
閻王松了一口氣,有要求就有法滿足,他還擔心她真的油鹽不進,最後鬧到上面去呢。
陸判擠出笑臉湊過來道,「當然是我親自送你去了。」
狄懷英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來,伸出一個跟手指頭,在他們賠笑的臉面前搖了搖,「這可不行。」
兩個鬼仙忙問,「那要如何?」
狄懷英嘿嘿笑道,「既然是你們做出的錯事,肯定要你們來彌補了。陸判,你似乎可以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麼,不如你來說說,要如何?」
陸判苦著臉看了一眼閻王,郁悶道,「我的讀心術並不高級,現在根本看不出來你心中想什麼。」換了以前倒是可以,那是因為當時她還沒有功德在身,整個人跟玻璃一樣透明。
哦,原來這讀心術還分了等級的。狄懷英笑得很邪惡,「那麼,作為我的精神補償,就請閻王教會我一種高級的讀心術吧。」
閻王無奈,對她,打不得,罵不得,還理虧,又怕上頭怪罪,只好小心賠罪。對于狄懷英的這個要求,他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如果不是他主動提及在地府一天,人間一年,估計狄懷英還想在他這里撈些好處。
待陸判送狄懷英離開之後,回來看到閻王爺老神在在的坐在閻王殿上,一副愜意的樣子,哪里還有先前那麼窩囊。
「閻王,我們如此會不會……」陸判還是有些擔心的。
閻王爺勾起嘴角,青黑色的臉閃過一抹狡猾,「沒事,我已經答應了她的要求,如果她自己用不了,那可不關我的事。」
陸判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心中一邊鄙視閻王爺的卑鄙,一邊暗暗祈禱六十三天之後再見到狄懷英時,她的火氣不會那麼大。
卻說人間這邊。
狄懷英自從被李元芳帶回邊城的,已經過去整整十天了。這十天里,她的身體一直都是忽冷忽熱,冷的時候,像是寒冰一樣凍人,熱的時候,像是火堆一樣炙熱,這詭異的冷熱交替,讓前來看病的軍醫們一個頭兩個大。饒是行醫幾十年,也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癥狀啊。
她的箭傷沒有傷著心髒,如果偏差一毫米,估計就是回天乏術了。幸好。只是幸好。
不過,即使如此,路途的奔波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拔箭的時候,又出現了大出血的現象,讓她的身體變得非常虛弱,加之這一冷一熱的交替,她至今未醒。
狄春沒有心思再去設計什麼長弩,李元芳也沒有心思做其他的。吉利王子曾經來看過她一次,得知她竟然是個女孩的時候大吃一驚,之後就被李承乾護送回去了。一起回去的,還有在地牢中的那些突闕人。得知吉利王子是被人擄走,栽贓陷害給大唐的,突闕可汗當即提出兩國和平相處。大皇子李承乾如果不是要處理與突闕的戰爭後續工作,估計也會沒日沒夜的守候在床前。
陳將軍也曾經來看過她,這個小小的姑娘讓他由衷的欽佩。將士們知道狄懷英的事跡之後,一些將士也自發的組織起來,過來探望她,感激她為大唐做的一切。
狄春坐在她的床邊,神形憔悴,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柔荑,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沒有再繼續流逝下去。
李元芳進房門來,看到他如此,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來守著她。」
狄春搖頭,「不用,我只想這麼看著她,說不定她馬上就會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