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被逼許嫁褚慎銘

作者 ︰ 凌波小同

玉妍的這一席話說罷,太後跟皇帝都默不作聲起來。玉妍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索性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也眼盯著地面兒,發起了呆。

「敏柔,周氏,皇宮中應有盡有,你與母後亦親如一家。你當真就半點兒不留戀?」莫毓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十分不解地瞧著玉妍,他不明白,那些世家大族都爭先恐後地將自家的閨女兒送入後宮,宮中的女子們亦是使盡渾身解數要爭奪自己的寵愛,哪怕只是自己的回眸一顧,也足以令那些女子心如鹿撞,歡欣雀躍不已的了。

卻是為何,這敏柔,縱然郡主之尊高貴,卻仍舊是要向宮中貴人屈膝行禮,生死榮辱均要懸于宮中貴人的一念之間,後世的子子孫孫更是要俯首稱臣,宦海沉浮。難不成這周氏的女子竟半點兒不眷戀這觸手可及的人間至尊至貴之位?

玉妍疲憊地一笑,她直視著莫毓馳,「皇兄,若說這人世間至尊無上的權力誰個不喜?哪個不想要呢?可是,皇兄,若是贏得這權力的代價是要將我這一輩子都困死在這深宮之中,還要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都琢磨著怎麼樣去為難同樣身為女人的其它的宮妃,怎麼樣想方設法贏得你的那麼一點兒不叫做*而叫做寵愛的關注,這樣的權力太累了。」玉妍嘆息了一聲兒,這一聲兒嘆息,若是不瞧著她的人,只是聞見這音兒,還真要當這嘆氣的人事活了半輩子的一個久經世故之人呢。

「真的,皇兄,人常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可是,世人哪里懂得,草木可自枯萎復蘇,只待春日來臨便是,可是人呢?人這一生就這麼幾十年,好了便是如同那得了盆滿缽滿的賭徒,不好了,便如同那做生意虧空了本金的行商一般,哪里來得轉世又哪里來的因果循環?便果真是有,那也不過是新的一個人了,那前世的苦也好,笑也罷,終究都塵歸了塵,土歸了土。」

她淡淡地抬起頭盯著那仕女梅花圖,「母後,皇兄,人生過了一歲便丟了一歲,輸贏不論,卻唯獨不能回頭,無法翻盤,人生是一條回不了頭的不歸路。」

這一句話說得葉太後跟皇帝都再一次沒了聲息。莫毓馳抬起頭盯著眼前這個明艷又溫婉的小女子,心里頭真是洶涌澎湃,瞧著她那像是歷經了滄桑的悲涼眼神,莫毓馳滿腔的旖旎之思一瞬間都泄了個干淨。

「敏柔,褚候失卻了蹤跡,他的貼身下屬公報私仇算計了他,如今他生死難料,蹤跡全無,你堅持等著他,可褚國公夫人方才讓褚國公給朕遞了折子,說什麼都要解除了這樁婚事,況且,褚國公夫人已出宮,要即日派人起到兩江地區尋那陰年陰月陽時生的女子。你死活都要等著褚候,怕是人家不說你一句好話,反而要說你克了褚候呢。」

葉太後也嘆了一口氣,「兒呀咱們大寧的郡主尊貴非常,何必要非褚候不嫁呢?若非那一日高家的那個庶子惹出了那麼大的禍端,此時,你與驍兒你們倆恐怕已……」

「唉」葉太後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是做的什麼孽呦好在驍兒今日伴著那菊庶妃回她母家祭奠庶妃的母親去了,如若不然,還不曉得要鬧出什麼ど蛾子。」

玉妍閉了閉眼楮,她覺得自從遇見了梁王莫毓驍,她的平靜日子就到了頭兒,一時間千般滋味都涌上心頭,梁王爺三個字,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一匹疲倦的大駱駝,「我也算是瞧明白了,前面的路原本是康莊大道來著,結果越走越窄,到最後成了小獨木橋,你們不是就想讓我走投無路入宮麼?」

葉太後想出言阻止玉妍,她的私心里可是半點兒也不想讓玉妍嫁與她的任何一個皇兒。若是有一點點的願意,當初又何必大費了周章地認她為郡主,又將她的親娘封了su人月兌了那周府姨娘的身份,接到了她的身邊,一則為著感化于她,一則又是便于隨時隨地牽制她。

「入宮是不能的,方才我都說過了,相信即便我如今應了這事兒,皇兄這里也是興趣索然了吧。」玉妍笑開來,她瞧了瞧葉太後,又瞧了瞧皇帝,「好,我周氏玉妍也不做那等死皮賴臉的事兒,人活著縱然不能讓人人都歡喜,亦不能讓人生了厭煩憤恨吧。不就是嫁給褚府的三爺麼,嫁吧。你們覺著好就好吧,我要在褚府中圈出一塊地來,單獨開一扇門,作為駙馬的褚三爺不得隨意出入我的郡主府,若是有事,遞牌子求見便是了。」

皇帝莫毓馳莫名其妙地笑了一笑,他又拍了拍掌,「好,敏柔郡主識大體,明事理,柔嘉溫躬,朕心甚喜之,即日起,封為敬敏柔長公主,賜婚褚府三子褚慎銘,三日後完婚,次年圓房。褚國公府另闢一地隔門立府,不得長公主傳召,駙馬爺不得入內,若是有事求見公主,遞牌子听公主宣召。」

他隨口說著,倒像是在做一首詩,又像是在填一闋詞,他眯著眼楮盯著玉妍,「朕的好皇妹,如此可是隨了你的意了?」

玉妍盈盈一福,「敬敏柔長公主多謝皇兄的成全。」莫毓馳定定地瞧著玉妍,他心里在想,「你就笑吧,趁著還沒進褚國公府,還是多笑些日子吧,那褚府的慎銘自小便鐘情皇後的一個庶出的堂妹,你硬是要擋在這二人中間做人肉的盾牌,這是你自己選的路,你不想身為女子為難女子,朕就偏不讓你稱心如意。」

皇帝莫毓馳懶洋洋地站起身,他傳了余湘北進來,「傳旨,賜皇商江鴻磊之女江明薇為駙馬褚慎銘之貴妾,終身不得休棄,封四品誥命,侍奉公主駙馬左右,為褚府開枝散葉,輔佐公主共理褚府細務。」

他宣罷了旨意,得意洋洋地瞧著玉妍,以為這丫頭定然會驚怒交加,悔不當初,卻不想她平靜地接了旨謝罷了恩,「原本臣妹那四個丫頭,我是一個也舍不得的,不想皇兄竟如此善解人意,又將駙馬心上的人兒賜給了他,這麼一來,日後駙馬可是要好生待臣妹了呢,今日之事,便是個傻子也能想明白,若非臣妹苦求,皇兄與母後又怎會不顧皇室的臉面,給長公主賜婚當日又給駙馬送了個貴妾呢,自然是公主不忍棒打鴛鴦散,苦求了這道聖旨的嘛。」

玉妍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她的眼眸也明亮起來,那里面的嘲諷之意更盛,莫毓馳再也忍耐不住,冷冷地哼了一聲兒,大踏步地拂袖而去。

葉太後瞧著皇帝惱怒地出了禧福宮,她忍不住瞪了玉妍一眼,「你這丫頭,好端端地非要跟你皇兄明刀明槍地鬧騰什麼,萬事自然有哀家並你的那些個皇嫂們替你周旋,未必就非要如今日這般,你那些個皇嫂們,雖說平日里勾心斗角,若是得了皇帝想納你入宮的信兒,她們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合著伙兒地給你尋一個穩妥的歸處呢。」

玉妍歪著頭兒笑嘻嘻地瞧著葉太後,「奇怪了,從前怎麼就因為穿越前輩的緣故,以為這個老婦人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娘家人呢?」玉妍在心里頭搖了搖頭,「還是不夠老辣呀讓這麼個慈眉善目地皮相給騙了,這位太後,恐怕能有今日的尊榮,她腳底下踩著的,可不是黃金,是白骨倒該是真的呢。」

「哎呀母後不是人們都說麼?自古嫦娥愛少年,那褚家的三爺,兒臣也是瞧見過的,不過是為著他從不肯對兒臣假以辭色,兒臣才不願意嫁他的嘛,可是皇兄逼得這樣緊,兒臣哪里有法子呢?莫不是母後您其實是願意兒臣留在這深宮之中伴在您跟皇兄左右麼?」

她狀似為難地皺起了眉頭,「唉母後呀先敏霽太後是個何等的模樣,兒臣是不曉得的,可是做別人的影子,這個事兒呀,兒臣心里頭終究是不落神兒。若是母後嫌棄兒臣草率,莫不如兒臣這就去求了皇兄收回成命,賜了那江家的姑娘給褚三爺當個正室嫡妻,兒臣還是守在宮里頭,等著褚候歸來再作打算可好?」

葉太後動了動嘴兒,她心里哪里是這個想頭,她雖因著玉妍同初霽姐姐的那點子淵源格外厚待她,可是,若是要拿著她兩個兒子的兄弟手足情誼去換一個只是覺著有點兒像初霽姐姐的女子進宮陪伴皇兒,葉太後在心里果斷地搖了搖頭,「不行,此事說什麼也是行不通的。逝者已矣,若是用銀錢封賞便能表達的懷念跟哀思,那是再好不過的,若是要扯上兩個皇兒,那,這哀思就表達得太過貴重了些」葉太後不由得捫心自問,「當年,姐姐讓自己藏在她的羽翼之下時,難道,自己當真就半點兒沒瞧出來她身懷有孕麼?」

她打了個寒顫,回神兒瞧了玉妍一眼,葉太後緩緩地綻開來一個笑容,「敏柔,孩兒,若是那江氏敢有半點兒不敬我大寧的長公主,你只管進宮找母後,母後倒要瞧瞧,這一世,有哪個敢欺負了我莫氏的人。」

母女二人眼楮盯著眼楮,都歡暢地笑起來,而在這笑容中,玉妍仿佛听見了裂縫兒的聲音,咯吱 啪地格外響亮,響亮得讓人的心里頭都生出來一股子來自地獄的陰寒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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