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目的或許不盡相同,但要對付的人,卻很一致。很想知道當年你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吧?那就跟我繼續扮演好未婚夫妻的角色,我們到時候自然會得到各自想要的東西。」
在高塔不長的交談,讓我如雷轟頂。
休伊特只是輕念幾句咒語,我右手背就綻放了一朵指甲大小的粉色雀菱花,整個結界香氣四溢,卻陰沉了我的臉。悄無生息被暗算,而且像個傻子般在休伊特面前裝蒜,越想越叫人郁悶。
我正想出手教訓這個心思深沉的男子,他卻拋出了一個讓我完全不理解的合作邀約。我跟梵妮的恩怨恐怕只會越挖越深,可身為自然聖殿的聖子,梵妮的兒子,休伊特是在開哪門子的玩笑?
「表哥,這大白天的,你也沒喝醉,胡說些什麼呢」我面上不愉,也很好地掩飾了心中的驚訝。
「尤朵拉,我在莫桑皇城時,已經去過你的澗嵐各個分支,時間待得最長的就是繪嵐館。你只希望平民和窮人們也有生存的權利,而我,也一樣。」
休伊特緩緩說著,遙遙地指著高塔下人頭攢動的地界,「你問過我,聖城中的聖徒靠什麼來判定虔誠程度,誰貢獻的金錢越多,誰越虔誠,這就是歷代自然聖父或聖母必須要遵循的。我母親,是個中好手。」
聖子殿下臉上掛起了顯而易見的嘲諷,我蹙眉思忖著,半晌後開口問道︰「休伊特,你是想做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嗎?。」
「你這個形容很有意思,尤朵拉,你的思維果然不同凡響,也難怪那麼多人傾心于你。我沒那麼偉大,只是想做個人,僅此而已。」
伊特明黃的眼眸浮著淡淡的傷感,他一時間顯現太多的情緒,令我有些無所適從,這哪還是平淡如水的木偶,分明就是演技極佳的影帝。
「這些,都不是能說服我的理由真想和我合作,最起碼你得拿出相當的誠意,聖子殿下,我要真實的理由」我冷清地說著,對不用帶面具就可以隱藏真面目的人,還是小心為上。
「因為我父親。那個號稱為維護正義和聖潔而獻身的男人」休伊特陡然激動起來,「在我十歲的時候,母親說父親被邪惡力量侵蝕,親手處決了他。不過,她不知道的是,父親有記錄的習慣,那些晶石就藏在經常陪我玩耍的玩具法杖里。五年前,我無意間發現了,才知道當年父親死亡的真相。」
「父親是上屆聖父的兒子,他一直知道母親是為了得到聖女之位才和他成婚,但他視母親為珍寶,直到我的爺爺離奇去世,他得知了母親竟然暗下黑手,找到了關鍵的證據,準備阻止她加冕,卻被這個同床共枕的女人在短短兩天就奪了性命。」
休伊特頓住了,泛著血光的明黃雙眸惡狠狠地盯向了人潮中,正在受眾人膜拜的聖母陛下。
他話語里的怨恨是我不曾見過的,父母相殘又是何等慘烈,也是我不能體會的,但此刻我總算相信了他的誠意,因為早在他開始講述的時候,我已經施起了最拿手的精神刺探。
「好吧,親愛的表哥,合作愉快」
※※※
人群的熙攘漸漸平息,已是華燈初上,我老實地擺弄著手里的刀叉,偷瞄著圍桌而坐的長輩們和遠道而來的男子,心里倒也很愜意,看達修優雅卻手上不慢地吃著自己做的食物,頗為歡喜。不喜外食的冰冷男子安心地用著餐,眼泛柔光,這情景誰看了都會覺得很窩心。
梵妮原本計劃邀我與眾位權貴共進晚餐的計劃因為達修的到來而告吹,我們窩在客房里,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新年的第一日也算過得平穩。
等梵妮和達修移駕到客房時,我們的聚餐也已經結束。眼見聖母陛下滿臉笑容,步步生蓮地踱步而來,對這位人人稱贊的聖母,我心下更是惡感連連。
「希望沒有怠慢各位,尤朵拉,跟達修閣下聊得怎麼樣?」梵妮換了身青色晚裝,頭上的凝天晶冠不再,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雍容的貴婦。
我輕呷了一口熱茶,淡淡地應道︰「梵妮姨媽,我和休伊特表哥的婚事,可不能就這麼倉促地定下。我已有兩個婚約在身,達修的問題也還沒有得到解決,您可別耽誤了表哥的大好前程。」
近親不能通婚,這只是我這個來自異世的女子的想法,在米坦尼大陸上倒是很流行親上加親。月復誹著遺傳基因之類的等等,我的發言讓屋內眾人臉色一緊。
休伊特在梵妮開口前率先開口,淺笑道︰「表妹有很多愛慕者,這個無可厚非。不過要和其他男人共享一位妻子,只怕母親也會有看法吧?。」
梵妮看了一眼父親和帕西斯,微揚下顎,「作為長輩,二位對尤朵拉的行為就沒什麼意見嗎?。」
「我虧欠尤朵拉的很多,那幾個孩子的用心是我親眼看到的,女兒要是開心,我自然不會多言。」父親氣定神閑地答著,朝我微微一笑。
帕西斯不耐地捋捋白胡,「我的乖徒弟喜歡就好,那群小子個個都是人中俊杰,虧待不了我的尤朵拉,聖母陛下覺得不合理,取消婚約就是」
我配合著兩位長輩的話,姿態頗高地玩味笑著,很想看看聖母陛下接下來的反應,若是還有一點母性,梵妮至少應該會考慮休伊特的心情才是。
「這是我和歐仙妮的約定,不會更改。休伊特,你的未婚妻這麼受歡迎,應該開心才是。那幾位也不是凡人,爭取跟他們好好相處吧」梵妮平淡地說著,甚至沒有征詢休伊特的意見,一句話便決定了自家兒子的婚事。
休伊特明黃雙眸一黯,臉上卻笑意更甚,「是,母親。」
我一時氣結,我身上到底有什麼是這腦有水的聖母必須得到的,不惜犧牲自己兒子的幸福。飛快地瞟了眼波瀾不驚的休伊特,想到我們匆匆達成的協議,嘴角噙笑,「那很好,反正休伊特表哥是難得一見的美男,我再拒絕也顯得矯情了。」
這話一說不要緊,倒把兩位長輩雷得外焦里女敕,前些日子還嚷著死活不肯接受婚約的我,現在表現得像個來者不拒的,也確實讓人無言。
達修一直靜靜听著我們的交談,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著,在听到我無所謂的接受後,目放冷光,死死地盯著我,又驚出了我一身冷汗。不安地揪揪裙擺,小聲地傳音說一會跟他好好聊,才讓他放棄了迫人緊盯的招式。
寥寥數語後,梵妮帶著滿意的微笑離開了我的客房,兩位長輩也在我揮著手帕的相送中,嘀嘀咕咕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剩下我和兩個男子呆立房中,大眼瞪小眼的,尷尬不已。
「表哥,你還是先走吧,我有話想跟達修說。」見休伊特不肯挪步,我無奈地開口。雖然這位貌似被自家母親傷透了心的聖子殿下需要被安慰,但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還是先澆熄某位冰山已經實質化的怒火再說。
休伊特滿眼揶揄,朝達修伸出手,「若你也是其中一員,希望我們之後能和平相處。」
達修冷清地瞅著滿臉笑意的聖子殿下,沒有伸手,冷然說道︰「我沒有打算將我的未婚妻拱手相讓,她只會是我的」
我臉上一僵,心里說不出是個啥滋味,休伊特倒是不以為意地收回了手,走到我身邊,輕輕攬了攬我的肩,一個輕吻羽毛般輕落在我臉頰,頗有深意地說道︰「這話,言之尚早我先走了,親愛的表妹」
沒等呆若木雞的我和達修會過意,休伊特已經翩然離去。我抬手想揉揉被腦抽風的聖子吻過的地方,達修已經向旋風般沖至我身邊,冰冷的手指覆上了我的臉頰,帶著幾分怒氣重重地擦拭著。
就算我的臉皮最近厚度漸長,也不能當是個橡皮般搓揉啊。我忍不住扯住了達修有力的大手,小聲抱怨道︰「達修,很痛啊」
達修冷哼一聲,「他也是你心儀的男子?」
要不是那個什麼誘惑力很大的協議,我才不會對休伊特這般不設防,暫時也不想糾結他那秀逗的舉動,理直氣壯地回應道︰「他和我的婚事是長輩們的決定,我可沒說過喜歡他」
像是得到了合心意的答案,達修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長臂一展,把我圈在懷中,「你不要再拿什麼血之羈絆來搪塞我,不管你當初是出于什麼目的救下我,我們的姻緣,任何人都不能斬斷。你和別人的事情,我不想多問,不過今後,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
頭頂傳來冷冽的宣言,讓我的心一路沉到了底。
還沒有想過會和達修有什麼發展,他已經認定了我今生只能與之相伴,即便心有所悸,我也不會為了他丟開與其他人的牽絆。
輕輕推開達修,我撫了撫有些皺的上衣,淡淡回道︰「達修,我愛他們,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血之羈絆或許確實是牽引著我們相互吸引的關鍵,但這樣的羈絆不會讓我放棄努力維護的情感。達修,對不起,我們確實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