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告白
「那個，你想都不要想。」哪吒還未听完黃泉的話，便淡然地打斷了她的話，無情地道︰「你是神仙，不能動凡心，也不能去月老面前許願，那無異于自投羅網，你若是想死就去，若是不想死，就消了這不該有的念頭吧。」
黃泉的微笑僵住了，她臉色一紅，像是被戳破了心思一般跳腳了︰「我……我……我才不是去許願的我听說會有五彩神光，所以我想去看看，如果是神仙丟失的法器，我要撿回去做收藏」
「真是如此嗎？」。哪吒挑挑眉，露出了一絲淡漠的冷笑，「黃泉，我和你相識也有許久了，你說謊與否我會看不出來嗎？我不知道你對哪個凡人動了凡心，但我希望你不要做這種愚蠢的事情。我成仙數千載，見過因動了凡心而墮落凡塵的神仙無數，他們不管是多位高權重的神仙，一旦動了凡心就只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你以為這是天條無情，不放過動了凡心的神仙麼？不，你錯了，不是天條放不過他們，而是他們自己放不過自己。修煉需要清心寡欲，最忌大起大落，喜歡一個人又怎麼會不大起大落的？到那個時候，走火入魔，自毀一身修為是常有的事情，若是走到那個地步，便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黃泉，我不希望會看到你變成這樣。」
黃泉紅了眼，她跳了起來，指著哪吒問道︰「你這個無情無義的面癱神仙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你……你難道就不喜歡碧落姐姐嗎？你若是喜歡她，就應該明白我的心情」
哪吒依舊淡漠︰「我不知道，因為我對碧落的喜歡不是你以為的喜歡，我喜歡她僅僅是出于對一個難得的朋友的喜歡，並不是你所說的男女之情。」
「你……」黃泉像是受了傷一般，眼楮紅紅地看著哪吒，「你居然不是喜歡碧落的？你……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居然一點感情都沒有？」
哪吒沉默，沒有回答。
黃泉仿佛得到了答案，她悲哀地搖搖頭，飛一般地跑出了哪吒的房間。
從那一夜起，黃泉不見了，哪吒以為她只是去冷靜冷靜，所以就沒有去找她。他留在原地，等著黃泉冷靜過後，回來的時候能找到自己。不知為什麼，這幾日沒有見到黃泉，哪吒覺得這一日一日過得比自己幾千年的時光還要漫長。
他會靠在客棧的門口，心事沉重地嘆氣，然後仰起頭仰望天空，然後，再嘆息。
這個時候，圍觀美男子的人越來越多，客棧百年難得一遇的客流不斷，天界一代英明天將成了凡間一小客棧的活招牌，=。=
少了一個整日圍在身邊嘰嘰喳喳的丫頭，少了一個總是讓他操心的丫頭，哪吒覺得自己過于旺盛的精力無處發展，于是心中淡淡地惆悵了。
第七天了，那死丫頭怎麼就沒有回來呢？不會遇上什麼糟糕的事情了吧？他記得前幾日還有一個叫張琰望的什麼派掌門人前來求他們出面主持公道，他覺得無聊就沒注意，黃泉倒是蠢蠢欲動，又想去打架了，她不會又去找凡人打架了吧？唉，都跟她說了多少遍，不要插手凡人之間的俗世了，以前自己在她身邊，還能替她掩去仙人的氣息，好讓過路的神仙無法發覺，若是她現在又去鬧事，又正好被過路的神仙撞見，會不會告上天庭？不過告就告吧，自己去求個情也許天帝就放過她了，頂多就罰黃泉面壁思過幾百年，這也不算得什麼大事。
可是這凡間也沒有哪個能打得過黃泉的了，黃泉那丫頭的實力自己也清楚得很，若是正好被過路的神仙撞見，她應該會殺仙滅口吧。=。=
嗯……還是那丫頭撞上了本事高強的妖魔，被妖魔看上，把她擄了去做妖怪夫人？哪吒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那笨丫頭姿色平平，有那個沒眼光的妖魔會看上？
（喂喂喂，別用你在九天之上看見的仙女來做美丑標準。）
哪吒惆悵地幽幽長嘆，又放倒了一批被美色迷惑的痴男怨女……
黃泉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一個漂亮的男人站客棧門口招蜂引蝶，嘆息間，痴男怨女狂噴鼻血。
于是她毛了，重新圍觀圈，一把將哪吒扯走，這一瞬間，他們便在凡人面前隱去了身影。
黃泉的臉色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她緊緊盯著哪吒，咬牙道︰「你站門口做什麼？相親嗎？」。
「不，我在等你。」哪吒實話實說，他的實話讓黃泉動容了，那張牙舞爪的氣焰消了不少，她的話雖然還是那麼囂張猖狂，但已經軟了不少，她問︰「等我做什麼？想要把我抓回天庭，按天規處置麼」
哪吒道︰「那倒不是，我就是怕你回來找不到我，我知道你是一定會回來的。」
「你胡說，要是我一去不回，難道你要等到天荒地老？」
「我當然不會，你若十天沒有回來，我便去找你。」
哪吒的聲音和平常一般平靜無波，但听到黃泉心里，她不由得覺得心中一暖，覺得不管她做了什麼，眼前的人都不會怪她的，甚至會永遠站在他的身後……
只可惜，這個人完全不懂得感情。
黃泉難過地笑了一笑，低聲問道︰「我還是想到月老山上看一看傳說中的姻緣石，你能陪我去嗎？」。
哪吒道︰「我可以陪你去，可是你去告訴月老你動了凡心，無異于自投羅網，天帝若派人來擒拿你，我縱使站在你身邊，也不會幫你的。」
「我知道，你無情得很。」黃泉苦笑，她這一次出走仿佛想明白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成熟了不少，似乎是想過了結局。她苦笑道︰「如果姻緣石真的上通天界月老殿，若我的感情真的觸犯了天條，天帝派天兵天將來擒拿我，我只有一個心願，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好，你說。」
黃泉看著哪吒，眼神悲傷，卻還是笑著︰「我希望能死在你手中，天界那麼多天兵天將，我只服你一個，要死我也只希望死在你手中。」
「好。」
他們沉默了。
黃泉的心涼透底了。
許久，她才笑出聲來︰「哪吒，你真無情，知道我是去送死你居然也不阻止」
哪吒搖頭輕聲嘆息︰「我是希望你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愛上他我不會後悔，為他去死我也不會後悔的。」黃泉痛苦地笑道，說完話，她轉身便朝著月老山的方向走了，她沒有回頭，但她知道哪吒跟著上來了。
有這麼一個人，他絕情絕義，做了幾千年的仙人，就已經如同天規一樣古老與死板了。他是天庭的劊子手，有多少違反天規的仙人死在他的手中，恐怕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現在在他的眼里，自己也和那些違反天規的仙人沒什麼區別了。
——都是死人。
月老山山腳，一條陡高的石梯矗直而上，望不見盡頭。它幾乎是直立的，凡人單是站在山腳下往上看，看到如此陡高險要的階梯，還未動腳，便已心懼了。
「這個石梯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層，據說情人一步一磕頭地行上去，感情將會感動月老，月老也將會為這對情人牽上姻緣線。」黃泉望著望不盡盡頭的石梯，露出了勢在必得的微笑。
哪吒看著這樣的黃泉，忽然不想她走上去，去祈求什麼月老的恩賜了。他道︰「你可以飛上去的。」
黃泉搖頭︰「不，這樣不心誠。」
她跪了下去，將要一步一磕頭地走上去，哪吒扶住了她，對她搖頭道︰「別跪。」
黃泉歪了頭，奇怪道︰「為什麼？」
「……」為什麼，哪吒說不出來，他不想黃泉下跪，這個驕傲的水妖王即使是見了天帝也沒有見她跪下行禮過，他不想看到黃泉為任何人卑躬屈膝。可是這個理由他說不出來，這個理由不像理由，他怎麼能說得出來？
他陪著黃泉走上月老山，時間的飛逝明明對神仙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早已經不重要了，可是這一段時間對他而言卻變得十分漫長，他清楚地數著日出日落，每一個時辰的遷移。
他看著她誠心地一步一磕頭，看著這個驕傲的水妖王愚昧地對凡間的傳說行禮，下跪磕頭仿佛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對她而言似乎是甘之如飴。
水妖喜水，懼日曬，當正午烈日暴曬的時候，他看見她難以維持人形，顯露出了本相，臉側脖間的細鱗干裂，失去了光澤，細鱗間沁出了鮮血。他心痛地為她撐傘，卻叫不住她停止這一切的舉動。
「你不要阻撓我，我不想一世後悔。」在他想要阻攔她的時候，她平靜地告誡他，讓他再也無法開口阻攔她。
當他與她走到山頂的時候，黃泉的血已經染紅了衣衫，哪吒回頭看他們行過的階梯，竟是一路鮮血。
他心揪揪地疼了。
他們找到了姻緣石，在姻緣石前，黃泉笑著對姻緣石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回頭輕聲對他說︰「哪吒，我喜歡你，喜歡你已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