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站穩腳，我一躍而起，舉著拳頭就要朝那混蛋打過去，在看到他早已擺好架勢等我撲上來的一瞬間，我卻突然頓住了。
一絲後怕升了起來。
我，這是在做什麼？
我和他是敵人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就算無法離開這深谷，我拿他毫無辦法，也不可以就這樣和他打打鬧鬧的啊！
若是再這樣下去，以後會輸的遲早會是自己。
若是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有一天會無法狠下心去殺他……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于是拳頭照砸，卻有了方向和力度——攻他心口。他那架勢本來就只是擺來應付玩鬧的，等我殺招過去，他才警醒過來，雖然反應及時，險險避開了，但也因為沒有提早做好準備而吃了一個大虧。
「你……」他驚訝地看著我，我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下一招則是直直攻向他丹田。他來不及說話，擋了我幾招，就叫了出來︰「你又發什麼瘋？就算要打，至少也該讓我穿衣服吧？。」
誰管你！
我順著他格擋的手腕滑掌上去，又是一擊！他惱了，下了重手劈開我後，躍上岸上，迅速地拎了衣服一裹腰間，就沖我叫道︰「你這瘋丫頭，看著男人你也能打得下手，你還不害臊啊？」
我站住，反駁回去︰「是誰自己月兌衣服的？你都不在意了，我還在意什麼？」
「好好好，是我的錯，我的錯。」他雙手合十，苦淒淒地向我討饒，道︰「我知道你討厭水，我不該拉你下水的，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才不是因為這件事呢！我剛想說出來，突然又一警醒，我這不是又遭了他的道嗎？于是我翻了一白眼，對他道︰「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再說下去，恐怕我真的再也無法狠下手來去殺他了！
今天，勢必要殺了他。
我招招下狠手，他也明白了我這不是簡單的生氣，便把插在地上的七兮劍拔了。見他用劍，我也不甘落後，喚出了鳳鳴劍。
……
月夜清明。
我倒在地上，失神地望著那輪圓月，無語望天也。
我和他，打到最後，沒想到還是一樣的結局——一齊月兌力。
難道以後就只能是這麼僵持了嗎？
難道以後還要再繼續斗下去？將好不容易恢復一點點的元氣給耗盡，繼續再像現在一樣一齊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明月——呃，這算是什麼？和敵人一起賞月？真是好閑情逸致！
不能再這麼沖動地斗下去了，不然總是耗費好不容易恢復的元氣，那樣下去會回不去，更糟的是，若老是再像現在這麼虛弱地躺倒，旁側沖出一只猛虎，把我給叼了，我是沒有力氣反抗的。
自身難保下，只能求存了。
我嘆了一口氣，對躺在一邊的火神道︰「我們不打了，以後都不打了……」
他嗤笑︰「你的話我可不敢信了，先前還說不打了，結果下一刻又打了。」他坐起來，把衣服穿好，一眨眼，人又變回了那文質彬彬的九天火神。他苦笑道︰「我真怕你了，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善變的家伙，說打就打的。說吧，這一次你是為了什麼起了殺心？我可就只是把你拉下水而已，就算你再怎麼討厭水，也不會小氣到起殺心的地步吧。」
我仰望著他，也許是我躺著而他坐著的緣故，這麼望去，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了。他仿佛離天很近，銀色的月亮似乎觸手可及。
我忍不住被他的美所迷惑，露出了微笑，感嘆著。
仙人，不管是什麼仙人，都是那麼的美啊，日月星辰仿佛只是他們的陪襯。若是我們魔族也能在天上居住，是不是也會因為地域的關系，變得像他們那樣，個個都是美人胚子？
也許，會的！
「我害怕。」我輕聲道，第一次說出了真話︰「我與你是仇人，可是卻能與你吵架拌嘴，打打鬧鬧的。我發現那時的我根本沒有對你起殺心，甚至連一絲敵意都沒有……」我勾起微笑，「那可不行呀，若只是因為被你喂了血，填飽了肚子而喪失了最基本的敵意，那以後該怎麼辦？我們是各自為主，以後還會有戰場上見面的時刻，到那個時候，我若是對你下不了手，我該怎麼辦？」
他沉默地看著我，清冷的月色之下，他的眼中不知在浮動著什麼，那似是哀傷也似是沉痛，我看不懂。
「你還恨我。」許久，才听到他苦澀的輕笑聲︰「所以你還想殺我。」
我輕聲道︰「就算不恨你，我也要殺了你，因為我是爹爹的魔將。」
他突然俯在我頭頂，遮替了清明的月色。「妖兒，我想問你一件事。你恨我，你想殺我……那殺了我之後，你打算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我就只想殺了你而已。」我失神，殺了他之後呢？我該去做什麼？他此次若不問，我都不會發覺，曾經覺得殺了他就是我這一世的最大目標了，可是現在想來，他死了之後，我就沒有什麼可想了。
呵，我曾經也想過要替爹爹打下天界，可是火神若是死了，天界也就離攻下不遠了吧……
回神，對上上方深沉的人，我微笑︰「以後要做什麼，等我殺了你再說。」
「對未來沒有打算……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人生很不明朗嗎？。」
我呵呵一笑，笑他愚蠢︰「你覺得像我們這樣常年打仗的人會有未來嗎？縱使我們再如何的強大，躲得過明箭，還有暗箭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我們隨時都會死在戰場上，也隨時會死在敵人的詭計下，我們有未來麼？」
他沉默了。
「我會殺了你的，火神——焱！」
他的瞳孔一瞬間收縮，明顯是感受到了危險。我呵呵地輕笑著，告訴他︰「你不是一直都想听到我叫你名字麼？好的，我以後都會叫你名字的，我會用你的名字提醒我自己，要放下對你的仇恨，提醒我自己，你只是我的敵人，我必須要殺了你。」
他沉默了。
仇恨真的好可怕，我以為我已經不會再恨他了，可是在掉落這人間的時候，在看到他受傷昏迷的時候，我卻突然好想殺他，覺得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殺了他就好！
那個時候我忘記了所有，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爹爹，忘記了整個魔界！
那是不行的，所以我必須提醒自己，我必須要放下那令我忘記一切的瘋狂仇恨，要冷靜，因為我還要替爹爹打下整個天界！
焱嘆了一口氣，離開我，坐到一旁去。
我笑呵呵地坐起來，眯著眼看他，現在已沒力氣再戰了，卻感覺像是朋友一般促膝長談。
月色下，焱突然笑了，說道︰「我會變得更強的。」
我挑眉，問︰「變強做什麼？難道是想保護我？我可是你敵人，你怎麼保護我？」
「不是為了保護你。」
「那是為什麼？」我奇怪了，他又不肯殺我的，那變強不是為了保護我，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不死。」他嘆氣︰「你說得對，我們是敵人，結局不外乎兩種，我若變強了，就只有一種了。」
「嗯？」我不明。
「你落到我手里，我不會殺你，而且天帝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想殺你的。而我落到你手里，就只會死而已。所以為了不死，我只能變強了。」他淡淡地微笑，在清冷而美麗的月色下顯出了一絲悲傷。他抬頭仰望天間明月，有些恍然︰「月又快圓了，我們已經掉入這里快一個月了呀。」
「那麼久了嗎？。」一提及時間，我也恍然了，這些日子要麼是在打架拼命間度過，要麼就是昏睡度日，沒想到時間會過得那麼快。
沉默許久，我終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抬眼望他，惆悵道︰「能讓我看看天帝的烙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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