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睡飽了的人再一次齊聚小鬼客棧,等待著孟婆的數人頭︰「小黑小白、牛頭馬面、黃泉……」
被她點到的人,一一舉手應答了。她轉個頭面對我們,繼續點︰「殞哥哥、小妖兒~~」
「有。」父親微笑著舉起了手,我也無奈地舉起了手︰「有……」為什麼認識我的人都喜歡叫我小妖兒呀,不加一個小不行嗎?
「小骨頭~~」孟婆最後點名,但是那明顯和他們完全不一樣的乖孩子骷髏擺渡人完全不願意,他一邊搖頭,一邊往門口挪去,嘶啞的聲音充滿了恐懼︰「不、不要,我不要和你們一起去做壞事,我打死都不要路過閻王殿絕不」
他態度堅決,誓死不從,但是孟婆也有治他的招——
孟婆臉色一拉,對黃泉道︰「你去和小骨頭說說,我們此次去闖閻王殿,他對你而言有多麼的重要。」
黃泉得令,跑上去抓住了骷髏擺渡人的手骨,認真地道︰「你對我十分重要,所以你必須要跟我一起走。」
被心上人抓住了手,骷髏擺渡人再一次漲紅了整個頭骨,甚至有些熱煙從他七竅中噴了出來,他說話變得不利索起來了︰「真、真的……真的嗎?。」
我想,這個時候,無論黃泉對他說什麼,他都會傻傻地認為是真的。所以黃泉萬分認真地對他說︰「當然是真的,如果沒有你,這一次我一定不能闖過十殿,所以你對我很重要」
「有……有……有多……多重要?」
「重要到我離不開你,所以這一次去閻王殿,你和我寸步不離好不好?沒有你,我什麼都做不到了。」
骷髏擺渡人的腦袋「轟」的一聲爆炸了,瀕死之前,他怯怯地問了一句︰「真的嗎?。」
「真的,我黃泉從不撒謊。」
于是,骷髏擺渡人帶著幸福的微笑,滿足地倒地身亡,身體再一次支離破碎。孟婆又進廚房拿出那碗甜醬,把骷髏擺渡人刷了一遍,等骷髏擺渡人恢復的時候,他同意了和我們一同前往,成了黃泉的小尾巴。
孟婆再一次清點人數,人數齊全。
「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孟婆愉悅地說,父親和搗蛋聯盟的搗蛋鬼們歡愉地應道︰「好~~」
我的天吶,父親和他們真合得來
在走去閻王殿的路上,白無常湊過來低聲對我解釋道︰「黃泉的確是不說謊的,但是她向來對骨頭說的話只說一半,因為她覺得不管她怎麼說,骨頭都沒有辦法理解她的話。」
「哦,這樣呀。」我嘴角抽抽,看著雄赳赳氣昂昂、大步向前而且還吆喝著口令的黃泉,以及她身後抖得渾身骨骼格格響的骷髏擺渡人,我覺得無奈極了,這一對怎麼看都像是孽緣……
閻王殿大門。
「過了這門口,我們就可以見到第十殿輪轉王的宮殿了。」孟婆自信滿滿地展望著,似乎對輪轉王充滿了期望。
我不明白她能看到什麼,她能期待什麼,因為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惡犬,它的身形之大,都已經堵住大門,我們的眼光根本無法越過這頭巨犬看到任何景象,包括孟婆所向往的輪轉王宮殿。
這頭巨犬長得十分古怪,若以外貌而定,它渾身毛茸茸的,在脖子處的毛最長最厚,像是頭小獅子一般,那是一只黑色絨毛的松獅犬。說它古怪是因為他的脖子上長了三顆頭,每一只頭都露著凶相,眼神猩紅猩紅的,齜露的鋒利的牙齒上還掛著口水,從它的緊咬的牙縫中,發出一聲聲低吼的咆哮。
那些頭都有著各自的意識,不像凡間九頭蟲妖怪一樣,只有一顆頭有意識,其他頭只是擺設。
我暗暗稱奇,這地府真的是什麼都有呀。
再往下一瞧,三頭犬的旁邊有只小木牌。我眯起眼楮去看,看見上面用血寫著︰外有惡犬,小黑小白、孟婆黃泉皆不能入內
=。=原來……他們的惡名這樣昭彰了……
我握緊了劍,站到了黃泉身邊,眼楮警惕地望著三頭犬,卻是低聲問著黃泉︰「怎麼辦?我們要打過去嗎?。」
這個巨犬看起來……不好對付,也許需要合兩人之力,才能把它扳倒。
「需要嗎?。」黃泉輕輕挑眉,嘲弄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不需要。」
我震驚了,難道對付這麼一只凶神惡煞的三頭犬,黃泉自己一個人能解決?
她太厲害了吧
「小骨頭。」黃泉輕聲呼喚,在模到背後骷髏擺渡人的手的時候,她突然變得面目猙獰,一把把可憐的骷髏擺渡人拉到身前,對三頭巨犬道︰「小三,看,這是什麼?」
三頭巨犬立即止住了低吼,眼神變得特別純潔、特別的明亮。
骷髏擺渡人驚悚地尖叫︰「不——」
霸道的黃泉才不管他,手臂一甩,把骷髏擺渡人甩到天上去,還一邊喝令道︰「小三,上」
三頭巨犬興奮地「汪汪」兩聲,搖著尾巴追著骷髏擺渡人而去了。
遠處,一具骷髏呈拋物線落下。
遠處,黑色狗狗一躍而上,叼住了落下的骷髏。
最後,黑色狗狗搖著蓬松的尾巴,尾巴打到地面上,蕩起煙塵無數。三顆腦袋搖頭晃腦地……啃骨頭中。
我囧
身邊孟婆得意地說︰「我可是刷了兩邊狗食碾做的醬,嘿嘿」
黃泉也得意︰「哼哼,為一頭小狗就浪費我的戰斗力,一點都不值得。果然帶骨頭過來是沒錯的。」
原來,那句「骨頭對我而言很重要」的話,原意是如此……
我無力地干笑著,也許,這次闖閻王殿會比我所想象的輕松得多了。
……
是的,闖閻王殿的確比我們所想的還要輕松。
在踏入輪轉王的宮殿的時候,有兩個女人原形畢露了。
孟婆變得如普通少女一般,甜蜜地呼喚著心愛的人︰「輪轉,我來了~~你在哪里?我做了你最愛的吃的飯菜,有骨頭湯哦~~快點出來,我們來吃燭光晚餐吧~~」
她和輪轉王是什麼關系?
黃泉則是一進殿門,就召喚出三叉戟,激動興奮地一路走就一路敲打著地面,每一次敲打就把宮殿震一震。她興奮而猙獰地大笑,嚷道︰「輪轉出來我們打一架,這一次絕對不會讓你跑了,我一定要打贏你出來」三叉戟猛敲地面,宮殿又是一震。
我有些擔憂,孟婆和黃泉這陣勢顯然是來踢館子的,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卻是說服十殿閻王,讓我們見到閻羅的,她們如此聲勢根本就是與我們的目的相悖若她們再這樣下去,恐怕我們是要把所有的閻王都得罪光了,而不是見到閻羅。
父親及時地拉住了我,我看向他,只見他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他做著唇形︰看看再說。
我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點了點頭。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無奈地放下手中的劍,不動聲色地跟在這幫起哄鬧事的搗蛋鬼身後,走進了輪轉殿的正殿。
走了一路,殿中做活的小鬼們像是見到了煞神一般,紛紛躲到角落去。每個都像是害怕會被我們看到一樣,能藏的就盡量把自己藏起來,而往往,有些小鬼藏住了腦袋就藏不住身體,藏住了腦袋身體就藏不住,藏住了就藏不住捂著的手……
他們的驚懼仿佛是早就習慣了一般,似乎搗蛋聯盟的人經常來鬧事,所以他們一見到這些人的出現就趕緊把自己藏起來,而不是阻止他們入內。而事實上,就算他們壯著膽子來阻止,也阻止不了黃泉的拳頭。
我們走遍了整個宮殿都找不到輪轉王,孟婆「哇」的一聲大哭了,她一坐到地上,眼淚一把一把地抹,大哭道︰「為什麼他不見我?為什麼他不見我?我做得不好嗎?我明明就做了他最喜歡的菜,而且還煲了骨頭湯的為什麼他不見我?難道我變丑了,他討厭我了嗎?他討厭我了嗚嗚……」
小白趕緊上去安慰她,結果失戀的女人越安慰,哭聲就越大。
「孟婆是因為輪轉王來的地府。」小黑小聲地告訴我,「她喜歡輪轉王已經很久很久了,但是輪轉王一直躲著她。」
「這樣呀。」我若有所思,不過根本就忘不了她在客棧里調戲我父親的那一幕,這麼一想,就覺得小黑說的話很不可信。
牛頭馬面顯然只是來壯聲勢,走個過場的,一路上一句話不說,就是乖乖嚼著懷里抱著的青草。小黑小白也是,進來還什麼都不做,可是我看到小白骨碌碌轉著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們一定會鬧事的,只不過還不是現在。
黃泉找不到輪轉王,氣得掀桌子︰「輪轉你個鼠輩,每次都躲躲什麼躲是男人的就給我出來,跟我轟轟烈烈地打一場出——來——」
輪轉殿內,四處都是被黃泉毀壞過的狼藉,小鬼們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唯獨不見輪轉王的身影……
我不由得深深嘆出一口氣,也許,夜闖十殿很容易,但是我和父親要辦的事卻變得渺渺無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