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燒得很慢,但依舊在我的期盼之下燃到了終點。
在它消失殆盡的一瞬間,我驚喜地跳了起來,鐘馗送的香爐被我丟到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好幾個圈,最後停在了孟婆的腳邊。我高興地拉住孟婆道︰「時間到了,爹爹他可以出來了,可以出來了」
說完我就高興地沖進秦廣殿去找秦廣王要人︰「秦廣王時間到了,你快放我爹爹出來」我揚了揚拳頭,他要是不放人,我就揍死他不,不,現在秦廣殿里人不多,如果他真的不放人,我就挾持了他,我就不信秦廣在我手中,地府還不放人。
秦廣王看了我一眼,道︰「別用那種正在動壞心思的眼神盯著我,你父親不在我這里,他在輪轉殿。」
我驚愕地叫出來︰「那我在你殿門口等那麼久做什麼呀」
秦廣王攤手道︰「我可沒叫你在我門口等著呀,是你把惡鬼交給判官之後就一直蹲在我殿門口,怎麼趕都趕不走好不好?」
我==
孟婆笑著上前拉拉我,道︰「好了妖兒,我們現在還是去輪轉殿吧。」
我氣惱地瞪了秦廣王一眼,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躥出了秦廣殿。我向輪轉殿跑去,心里什麼都不想了,只想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輪轉殿去見父親。
然而跑到輪轉殿的時候,我卻停了下來。
輪轉殿的殿門,是緊閉著的……
也多虧了殿門是閉著的,這樣我才能停下來,我這發現,在分離十八天之後,我居然……害怕見到父親了
現在的父親會是怎麼樣子的呢?那日秦廣王第一次搬出孽鏡台,雖然只是匆匆一瞥,我什麼都沒有看見,那時鏡面上的慘紅卻歷歷在目……我真的怕了,怕了。雖然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情景,但我知道那不會是我想知道的。
父親他現在……會是怎麼樣子?不會缺胳膊少腿吧?
我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怎麼會這麼想父親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鼓起了勇氣,我伸手推開殿門……
「妖兒等一下」白無常不知從哪里躥出來,抓住了我的手。我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不會是父親發生了什麼事吧?
白無常有點兒尷尬地支吾了一下,這時黑無常和牛頭馬面趕過來了,見他們趕過來之後,白無常底氣足了一些,他吞吞口水,轉頭看著我,苦笑道︰「妖兒,你……你現在還是不要進去吧,這個時候,你父親才出來不夠一盞茶時間呢,你……現在還是不要進去見他的好……」
「為什麼?」我一下子急了,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著急地問道︰「我父親他怎麼了?」
白無常有些亂了陣腳,他慌張得安撫我道︰「不、不是……妖兒,你父親沒有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剛出地獄,樣子不太好看……咳,妖兒你也知道的,進地獄的人樣子都不怎麼好看……」
「不怎麼好看是什麼意思?」我瞪大了眼楮,驚恐地盯著他。
白無常尷尬地笑道︰「也……也沒有……就是……」他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還是黑無常好心地把他說不清楚的話︰「你等會兒再進去,你爹爹會比較好看一些。」
「不管他好不好看,他都是我爹爹」我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法力震開了他們,趁他們松懈的一瞬間,推開了門。
輪轉殿內沒看到人,我松了一口氣,身後傳來了黑白無常的松氣聲,黑無常道︰「還好沒看到鮮血淋淋的場面……」我頓時氣憤地回頭一瞪,嚇得他止住了嘴。
讓這些跟在身後的人止住嘴後,我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抓住守殿的小鬼,急匆匆地問道︰「我爹……不,輪轉王在哪里?」
「在寢宮……」
寢宮?我記得跟黃泉打架,命在一線之時,輪轉王救我們的那個房間似乎就是他的寢宮。一想明白寢宮的所在,我就再也收不住腳,往自己記憶中的地方跑去。
在輪轉王寢宮的門前,我停了一下,也多虧了小黑小白,若不是他們在輪轉殿門前阻了我一下,我現在是無法平靜下來的。我深吸一口氣,冷靜地伸出手推開了門……
推開門,我傻了眼了。
父親躺在我和黃泉曾經躺過的平床上,他側著頭看我,蒼白的臉上露出了驚訝。我好久沒有見到父親了,他看起來比以前更虛弱、更蒼白了。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父親似乎沒有以前強大了,他仿佛就和平凡人一樣,變得縴弱,也似乎變得隨和多了。
如果,父親不是赤身,不是抓著輪轉王的手臂,好像是在掙扎的樣子……
我紅了臉,捂著眼,背過身去,心虛地道︰「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們繼續……」
說完我就偷偷地溜出去,心里還做好了準備要替他們掩上門的,卻在腳要跨出門檻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父親的叫聲︰「站住」
咳,如此氣勢如虹,中氣十足,哪里縴弱虛弱了……
我頓住腳,捏著耳朵,乖乖地停在了原地。
我看到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趕了過來,而在身後,我听到了父親和輪轉王的竊竊私語,然後父親很快推開了輪轉王,一個輕輕落地聲後就是衣服披上身體的窸窣聲,再然後就是向我接近的腳步聲。
父親走近了我,才停住了腳,他輕輕吐了一口氣︰「妖兒,我回來了。」
一瞬間,我的頭腦一片空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捂住了臉,卻止不住涌出的淚水。我不知道此刻佔據我身體的是欣喜若狂,還是什麼了……
我猛地轉過身,看到父親披著輪轉王的長披風,在我轉身的那一刻,他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我鼻子又酸了。
父親微笑著將我擁入懷里,輕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嗯……」我哭了一小會兒,突然想起了要檢查父親的身體,趕緊蹦出父親的懷里,一把扯開披風,然後……
身後牛鼻子一個深深抽氣聲
咳,牛頭是母的——我趕緊紅著臉把父親的披風恢復原樣,回頭瞪了一眼色心大發的牛頭,又回頭問父親︰「父親你的身體沒事吧?。」
父親微微一笑,剛要說話,一盆冷水突然照著父親的頭頂倒下,輪轉王的聲音同時響起︰「淋完這盤縴塵水,就完全好了。」
父親回頭回吼︰「不要給我潑水,我討厭水啊」
我愣了一下,我討厭水難道不是天性使然而是來自父親的遺傳?
輪轉王也怒了︰「這是縴塵水,輪轉殿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用了它,不管多重的傷,都能復原,我這是在幫你你以為我把你一塊一塊地拼好容易麼?」
「不管是什麼水,總之別潑到我身上」
「你……」
見他們還會繼續吵下去,而且越吵氣氛越詭異,我慌了,一把抱住父親,怒瞪輪轉王︰「爹爹是我娘親的,你別想搶」
輪轉王愣住了,父親也愣住了。
我說得不對嗎?
過了好一會兒,才听到父親笑了出來,他一拍我的頭,輕聲道︰「妖兒你在想什麼呢?輪轉王是在為我療傷,沒別的。」
我充滿敵意地盯著輪轉王,不信。
輪轉王恍然大悟,尷尬地紅了臉,我身後的黑白無常發出低低的笑聲讓他的臉更紅了,他低聲對我道︰「妖兒你別亂說話,咳……那個,你別和孟孟說。」
我哼了一聲。
輪轉王召來了小鬼,讓他伺候父親更衣,那衣服是輪轉王自己的衣服,待父親穿上之後,白無常看得愣了,多嘴地對輪轉王說了一句︰「他看起來比你更像是輪轉王呀。」于是輪轉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他也拿他沒辦法,因為輪轉王是九殿閻王中脾性最溫善的了。
而白無常說得也沒錯,父親天生俊美,多年身處高位而養出的高貴氣質令他就算穿著布衣也遮不住這份光彩。輪轉王的這一套衣服雖然只是閑時的便服,但也雕上了輪轉王特有的花紋,父親和輪轉王站到一塊兒,怎麼看,父親都比輪轉王更像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人。
父親對白無常與輪轉王之間的打鬧只是微微一笑,不言其他。他對他們微微作了一個揖,道︰「妖兒這些日子真是托你們照顧了。」
父親這麼有禮,讓這些平時不拘禮的人嚇了一跳,白無常似乎也想回一個禮,可是最後卻做得手忙腳亂,鬧了個大紅臉。最後還是輪轉王出面回了話︰「這也沒有什麼,小妖兒很乖……」
「乖到闖十八層地獄。」白無常快嘴接到,他飛快地斜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趁機告狀,但是回應他的只是我不在意的一聲哼哼。他的得意氣焰消了一些,但還是繼續埋怨道︰「好不容易剛忙完了七月十四,還要加班干活。」
父親呵呵一笑,了然于心地道︰「妖兒果然還是闖禍了啊?」
白無常愣了。
父親瞥了我一眼,呵呵笑道︰「你以為我叫你們看住她是做什麼?怕她想不開嗎?我女兒從來都不會想這種事,她只會想著怎麼破壞。這一次沒給地府添什麼麻煩吧?。」
看看,父親又在虛情假意了,其實他肯定很高興我弄壞了地獄
輪轉王倒是沒什麼在意地揮揮手,道︰「也沒什麼,弄壞了就弄壞了唄,這地府幾百年了都沒出什麼事,偶爾出點事來做那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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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一聲怒哼出現在輪轉殿門口,我轉頭看過去,秦廣王和孟婆出現在輪轉殿,說話的正是秦廣王。秦廣王一邊走過來一邊不滿地道︰「我接收到的投訴信快塞爆了信箱,門口要不是有小三守著,我看投訴的鬼魂都要沖進來了,輪轉你老實告訴我,現在你敢出門嗎?。」
輪轉王見了秦廣王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道︰「不敢……」
閻王殿大門,三頭犬外面……擠爆了投訴的鬼魂,我去捉惡鬼,能進來還是偷偷用孟婆客棧里的傳送法陣傳送過來的。
「不過算了,偶爾有些事做才感覺自己活著。」秦廣王語鋒一轉,也沒責怪我。他轉頭對父親道︰「我來,是來實現我的承諾的,只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可以帶你去見閻羅,但是見了他之後,我可沒有把握讓他答應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