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我是女媧座下的一只白狐。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名字，而言不離也還不叫言不離，他叫姜子牙，是元始天尊最得意的弟子。
「那個時候，我和女媧住的地方是沒有名字的，後來共工怒觸之後，那個地方就叫不周山，而那之後，那個地方也不再適合居住，但女媧舍不得離開那個地方，就在那里創造了一個新空間，叫做不周山秘境。
「一次，元始天尊來訪，帶來了他最得意的弟子。那時候我還是個狐狸，還很不願意變作人身。子牙他那時才十歲，童心未泯，心性未定，他熬不住听師尊與女媧講道的寂寞，他師尊也知道他耐不住，就讓他自行玩去了。他在秘境中玩耍時看見了我，就來抓我，我不肯，就咬了他一口，沒想到從此就結下了緣。
「在我存在一千年，又是一個變為人身的時機，那個時候，我選擇變成人，是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可是那時的我卻不知道，在我的身邊，還有著一個女人暗暗喜歡著子牙，甚至會因為在我變成人的一瞬間，子牙露出的驚艷表情而對我產生了嫉妒。那個女人……就是女媧。
「時間再往後一點，就是我們兩人不由自主地在一起的事情讓元始天尊知道了，天尊他一直都把子牙當作能傳承自己所有的繼承人，他不允許子牙為了我而荒廢修煉，所以給了子牙兩個選擇，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修煉。子牙沒有猶豫就選擇了我，他願意廢棄所有的道行和我到人世間隱居，從此不再過問神仙之事。天尊對子牙很好的，雖然子牙辜負了他的期望，但他最後還是沒有廢掉子牙的道行，但是子牙覺得實在對不住天尊，就自己將自己封印了。
「我們到了人間，以天地為鑒，立下了不離不棄的誓言，成為一對夫妻。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天真，根本就沒有經歷過傷痛，也沒有人告訴過我們什麼是傷痛。也對嘛，我們身邊要麼是神仙，要麼就是修道之人，他們都月兌離生老病死的輪回，又怎麼可能會和我們說這些凡人之事？
「我看著子牙一點一點地衰老，卻束手無策。
「人們看著我們，漸漸地從稱贊一對天造地設的夫妻，到認為是一對父女，再到認為是一對爺孫倆……你知道……那時候我听到有多難過嗎？
「再往後一些時日，我有一次出門，被人給抓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成了蘇護的女兒。那個叫蘇護的男人為了不讓自己的親女兒送到荒yin無道的紂王的身邊受苦，所以就要我代替他的女兒，他要把我送給那個男人。
「我嘗試過逃跑，可是我只有靈氣，沒有靈力，也不會法術，就和一個普通的凡人一樣，面對著大家族的勢力，我沒有辦法反抗。
「在我被困不久，女媧出現了。一直以來，我都當她是最親的人，而且她是天地間最慈悲的女神，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嫉妒人，于是我很傻地踏入了她的陷阱。
「女媧要我去懲罰那個輕薄了她神像的紂王，允諾我會讓子牙月兌離六道輪回，不再經歷生老病死。對了，她以神格起誓的，後來的確做到了，她要子牙封神，創造一個完美的天庭，她要子牙做天庭的主宰，也對，只要成了神仙，那當然就會長生不老啊。
「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她的算盤，也看錯了她，輕易地答應了她的請求。我去了朝歌……現在想想，那真的是女媧為我設下的最可怕的陷阱。
「我成為人也不過四五十年光景，子牙又對我保護得太好，好到讓我不知道什麼是男女之間的情事……
「我不是造物者最完美的創作，我雖然會擁有天地間最完美的面容，但卻有一點限定——我不可以破身。當我破身的時候，我就不再是靈狐，而是需要吃食人血肉的妖狐了。子牙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我們有夫妻之名，卻未行過夫妻之事。我不知道這些事，女媧是故意的，她是故意騙我去紂王身邊的，她要讓我變成妖狐，變成一個需要吃食凡人血肉才能存活的妖狐。
「她要看，當我成為妖狐的時候，充滿正義與仁愛的子牙會做如何選擇。
「紂王他是一個好人，當他知道我作為一個妖狐有多可怕的時候，他沒有放棄我，也沒有因為恐懼而處死我。他對我說，如果吃人是一種罪孽，將來要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的話，他願意陪我一起墮入地獄，他會以己身為我遮住世人的指責。
「再往後，所有事情就如傳說中一樣發生了，子牙受命于天，攻入朝歌。我很高興能再見到他，可是卻沒想到等來的是他的刀刃。
「我是九尾狐，命有九條，他斬殺了我，卻沒想到我還能活下來。我苟活于世，不敢再使用‘妲己’這個名字。我在人世間輾轉幾千年，終于被一個魔尊所捕獲，他知曉我的來歷，想要馴服我，所以把我丟入煉獄……再往後，你也知道了。」
紅蓮說完，露出了恍惚的神色，我不知道這是她苦累了還是回憶起太久遠的記憶的緣故。她又哭又笑地把故事說完，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我問她︰「那麼你恨姜子牙？」
這段恨的緣故，她沒有說得太細，這也許是她忘記了，又或許是昔日舊人重新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恨不起來了。
紅蓮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道︰「恨，很恨，我一直都以為我很恨他，恨他為什麼離開我那麼多年，再回來的時候卻是對我揚起了刀刃。可是直到我見到他，我才發現，我真的很恨他，但比起纏繞了我幾千年的仇怨，我更愛他。」
「所以你就為此苦惱，哭了三天？」
「嗯。」紅蓮點點頭︰「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是見了他之後發覺自己並不是恨他的，那還多好呀，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還恨他……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妖兒，」她抬起頭，無助地望向我，「妖兒，我該怎麼辦？」
「不要問我這麼愚蠢的問題，我不會回答你的。」我淡漠地回答。
紅蓮苦澀一笑，道︰「對呢，你一直都不來看我，如果你關心我的話，你就應該和七訣一樣，每天都來看我了。我說了那麼多，你的眼眸一直都是那麼冷漠的……妖兒，你一直都說會很關心我，那是真的嗎？。」話音到了最後，變得有些憤怒了。
我笑了一聲，沒想到了還是被紅蓮發現了我的心不在焉。我道︰「紅蓮，我說關心你是真的，但是我對你的過去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只是你現在將要做出如何的決定。冰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過去的已成事實，未來的決定仍掌握在手里。我對無法更改的事實不感興趣，因為你再如何為它感到痛苦都不會讓它發生任何改變，我對可以改變的未來更感興趣，因為只有未來，是可以掌控的。」
「不要用那麼冷漠的表情說出那樣無情的話……」
「那真的沒辦法了，我已經很久沒笑了，不知道該怎麼牽動表情來對你說出溫暖的話。」除了那一張核桃眼的表情在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會覺得好笑之外，看久了也就沒什麼樂點了。我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過問感情的事了，你問我，我是無法回答你任何問題的。」
紅蓮黯淡地垂下頭，但仍然說著任性的話︰「我現在需要一個答案，不管如何，你今天一定要給我答案」
「但我給你的未必會是真正的答案，也未必會是你想要的答案。」我看了她一眼，道︰「紅蓮，你很強大，但不得不說，不管你再怎麼強大，你終究是一個軟弱的女人。」
紅蓮生氣了︰「別在這個時候奚落我，不然我會很生氣」
你已經在生氣了。我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像孩子一樣任性的女人，道︰「我是在說事實。紅蓮，不要向別人索要答案，也不要妄想著把別人的答案當作真正的答案，那樣只會讓你別的更軟弱而已。紅蓮……紅蓮阿姨，小時候，一直對我說要做一個堅強而且強大的女人，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力量的重要性，現在的你渾身都是破綻。」
紅蓮不服氣，但是也有些心慌地別過了頭。
我道︰「我說過的話，依舊有效。你的故事，我已經听了，我會如實地轉告給想知道的七訣哥哥的。不管你現在做的決定是恨言不離還是愛言不離，我都不會插手，也不會怪你。」
「……？」紅蓮又沉默了，這時她需要一個慎重的思考，因為這個思考過後所做的決定將決定她往後的人生。
「你真的不會怪我嗎？。」紅蓮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開口問道。
我道︰「真的，這是以魔主之名做出的承諾。」
紅蓮笑了︰「謝謝你，妖兒……」
「不要急著謝我。」我對她伸出了手，遞出了紅色小寶盒︰「我不會怪你，我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紅蓮驚訝地瞪著寶盒，驚訝又有點慌亂地問道︰「這是什麼？」
是什麼，我不信精明如你會猜不出來，不然不會感到慌張。我道︰「這是心誓丹，吃下它，以你的心、以你的性命、以你的魂魄對我起誓吧，發誓你不會背叛魔界。」
「妖兒」紅蓮氣憤地叫了起來，因為我這樣的作為等同于不再信任她，可是盡管如此，我也必須這麼做。我把盒子放了下來，放到了桌子上，而沒有交到她的手里。我低聲道︰「紅蓮，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為了魔界，我還是要保險起見的好。對不起，紅蓮。」
心誓丹，根本就是毒藥，是加重違背誓言所要承受的後果的。無論是神、是魔，違背誓言都將會要承受最嚴重的後果。
紅蓮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