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錄 第一卷 大唐有女初長成 第四十八章 宿怨(六)

作者 ︰ 嘉瀅

蕭夢涵手掌被方睿手中的長劍割得滴下紅色的血來,可是,她卻象是不知道疼痛一般,死死抓著劍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方睿雖然想為師父報仇,可他從小到大只救過人,從未殺過人,此時看到蕭夢涵那癲狂的神情,心中感到一陣莫名恐懼。

驚駭之下,他想把長劍從蕭夢涵手中抽出來,可是卻辦不到。

眼看蕭夢涵抓著長劍的劍尖就要刺進自己心髒時,她忽然挺了下來,眼中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道︰

「我真是糊涂了,後事還沒交代清楚,怎麼可以這麼離開。」

說完,她放開撰著長劍的手,拿出一個羊皮卷軸擲向張瑩說道︰「丫頭,你根骨奇佳,這個《萬毒秘籍》給你,我蕭夢涵最後也算是後繼有人。還有,這卷軸的中間藏有阿修羅宮的宮主令牌,往後,阿修羅宮就由你說了算。」

「蕭夢涵,你這是做什麼?」雖然知道蕭夢涵這是交代後事的意思,可張瑩看到她臉上那詭異、癲狂的神情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臭丫頭,你看不出我這是要傳你衣缽?我雖然練的是毒功,可那羊皮卷軸並沒有毒,你還不把它收起來。雖然我恨你的師父,也連帶著恨你,可你畢竟和我算是同門,就做我的傳人也無妨。我要你認真研習那秘籍上的技藝」

「蕭夢涵,你這又何苦?」張瑩想勸說蕭夢涵別自尋短見,可看到她臉上那心如死灰的神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知道蕭夢涵的心在莫天風逝去的那一刻就死掉了,而且無論如何也不會獨活在人世的。

「莊蘭君,我比你在人世多活幾十年,現在又讓你的徒弟做我的衣缽傳人,你如果知道這些會不會氣得再死一次?哈哈哈……」蕭夢涵一面用手整理發髻、衣著,一面狂笑著。

待整理完儀容,她看著方威等人說道︰「我平生殺人無數,今天只拿自己的一條命去償還,不知道自己有多佔便宜?」

說完,她旁若無人地走到莫天風的尸身旁,俯來嬌聲說道︰「師兄,從小到大,你總是拋下我一個人獨自出去玩耍,可是,今天你休想再向從前那樣丟下我。」

臉上帶著一副女孩子特有的嬌憨神情,蕭夢涵在莫天風的尸體旁坐下來說道︰「師兄,你不喜歡我心狠手辣,從今後我就洗心革面。我這幾十年的毒功也不要了,你看怎麼樣?」

說完,就听她啊地大叫一聲,然後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她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原來她真的把自己的內功散去。

接下來發生了更奇異的事情,蕭夢涵她那一頭烏黑的秀發,此刻變得一片銀白,她那原來年輕美麗的容顏一下變得衰老不堪。

她倒在莫天風的尸身旁,帶著蒼老又幸福的腔調說道︰「此生,我只求與天風生死與共,今天我的夙願達成了。老天還是帶我不薄。哈哈,莊蘭君,現在陪伴師兄的人是我,我最終還是贏了你,我……贏……了」說完,她閉上眼楮,臉上還帶著幸福的笑容。

看著面前的蒼老不堪的蕭夢涵,張瑩心中忽然涌起一陣酸楚。一滴淚不覺從臉上劃過。她為什麼會為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流淚,或許,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吧。

對于面前發生的詭異場景,方威和四大長老也很是震驚。

可方威畢竟是一谷之主,他很快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道︰「我們把莫先生的遺體帶回去好好安葬吧。」

這句話把張瑩從難過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她問道︰「谷主,我想讓師伯走得舒服些,忘憂谷哪里可以買到尚好的棺木?」

「這件事何須姑娘掛心?方某自會派人去打理。」

「方伯伯,我能為師伯做的事情只有這些了,一定要親歷親為。還有那個凶手,她是師伯的師妹,也算是我的師叔,我也要安葬她的。」

方睿勸說道︰「爹,你和諸位長老都不同程度地中了毒,雖然服下解藥,可身體畢竟還沒恢復,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些事情交給我和瑩瑩做就好。」

此時,方威確實渾身無力,听到方睿的勸說,他也就點頭同意︰「好吧,睿兒你留下來和姑娘一起打理莫先生的後事。有什麼需要就和四大長老說。」

此時,東方的天際出現一道曙光,原來不知不覺中,人們迎來了第二天的黎明。

忘憂谷的護衛找來兩個擔架,方睿抱起莫天風的尸身放到擔架上。蕭夢涵的尸體被放到另一個擔架上。

眾人把莫天風的遺體抬到三省堂內的空置房間內,隨著天色越來越亮,張瑩和方睿看見莫天風那張慈祥、和藹的面容,兩個人不由得悲從中來,放聲痛哭起來。

方睿忙著和張瑩料理莫天風的後世,一面又忙著照顧方威的身體,一直沒時間說出他想出谷去打拼的事情。

趕上莫天風辭世,傲天和玉菡兩個人悲傷不已,他們幫著方睿和張瑩一起料理師父的後事,離開忘憂谷的日期只能向後推遲。

莫天風是一個寬厚、仁慈的長者,對于他的離去,張瑩心中難過不已。

或許是母女連心,此時千里之外的王婷雖然不知道女兒在做什麼,可是,她心情卻低落不已。

「瑩瑩是女孩子,不能總是讓她呆在外面。等她回來我一定要把她留在家里,省得提心吊膽。」

就在王婷暗自思量的時候,外面響起喧嘩聲。

這喧嘩聲,使她心中厭煩不已,不由得沉下臉說道︰「荷葉,去看看誰這麼沒規矩,大清早就在外面吵鬧?」

荷葉應著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那喧嘩聲小了下去,倒後來,外面肅靜下來。

又過了一小會,荷葉帶著一臉怒氣張嘉從外面走進來。

王婷看見兒子粉女敕的臉蛋漲得通紅,一雙黑亮的眸子里滿是怒色,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她開口問道︰「嘉兒,你怎麼了?是誰惹你生氣了?」

「沒什麼,我剛才教訓了一個混蛋。」張嘉回答。他的臉蛋漲得更紅。

「夫人,裴公子來訪,被少爺拒之門外。」荷葉答道。

听到荷葉的話,王婷才明白剛才剛才的喧嘩聲是張嘉與他手下的護衛發出來的。

裴耀自幼與張瑩姐弟來往甚密,王婷對于他也非常了解。

隨著張瑩一天天長大,她心中開始思量未來女婿的合適人選,而裴耀的家世、人品、才華都是她比較中意的。

無巧不巧,當她從張嘉口中得知裴耀也喜歡自己的女兒時,心中更為高興。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她對裴耀的態度卻比從前熱情周到得多,同他談話也不再象從前那樣簡短的寒暄,而是從諸多方面的話題入手,多層次地考查他,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其實是在選女婿。

可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天,她又從張嘉口中得知裴耀和藍萱之間似乎有私情。

作為過來人,她如何不知道這所謂的私情都是藍萱一手策劃。是她有意安排張嘉听到她和裴耀的談話,並讓人誤會她和裴耀之間有不尋常的關系。

可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那些所謂的王孫公子、王公貴冑四處留情、勾引良家女子,然後再拋棄她們的事情比比皆是。她不想自己的女兒嫁給那樣的衣冠禽獸。

雖然裴耀有無辜之嫌,可是,畢竟他招惹過藍萱,她不能當做這件事情沒發生。先冷上一些時候,待弄明白這件事再說。她不可以稀里糊涂地把女兒嫁給一個公子。

因此,裴耀再過府拜訪的時候,她不象從前那樣與他寒暄,而是推說身體有癢,不與相見。

這些天張嘉只是對裴耀冷言冷語,沒想到今天和他起了沖突,王婷雖然是有意冷著裴耀,可畢竟他還在自己的考察範圍內,不好讓張嘉把事情弄得太僵。

「嘉兒,怎麼說裴耀也是同你一起長大的師兄,他對你一直都照顧有加,你們的父親又同殿稱臣,與公與私,你都不可以對他如此無禮。」王婷雖然埋怨兒子,可是口氣卻很柔和。

「藍萱把他們的事情嚷得所有好朋友都知道了,裴耀卻不澄清,我今天勸說他,他不听,還說清者自清。他一個勁地往這跑,不是明顯要拉姐姐和他一起被人說閑話,我一生氣就帶人把他趕出去了。」張嘉氣惱地說道。

听到張瑩的話王婷心暗自思量︰「如此毀壞自己清譽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看來這藍家姑娘對裴耀還真是上心。裴耀對這件事情澄清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不是真心喜歡瑩瑩?我要想辦法弄個明白。」

想到這,她同張嘉講了一些待人接物的道理。然後命張嘉去給裴耀賠禮。

張嘉皺著一張小臉很不情願地出去找裴耀,回來時還依舊皺著一張小臉。

見張嘉不高興,王婷以為他和裴耀又起沖突了,心中對裴耀開始不滿。

這時,張嘉告訴她,裴耀沒生他的氣,他們兩個也和好了。他難過是因為裴耀從張府回去後身體開始不舒服,很可能會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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