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錄 第一卷 大唐有女初長成 第十八章 真相

作者 ︰ 嘉瀅

隔著窗紗,古槐看見樊健在里面坐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樊健背著窗戶,古槐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也听不清他在說什麼,只看到張瑩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談話結束後,張瑩的貼身侍女送樊健出來,而且範建一臉輕松的神情。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輕松。

「樊健這個人知道我不少事情,他軟弱無能又膽小怕事。不知道剛才和郡主說了什麼?」古槐滿月復狐疑。可是,他轉念一想,這個樊健和他聯合起來挪用作坊的款項,他不會笨到連自己的暴露吧。這樣想來他那顆懸起來的心又放下,然後繼續躲在暗處觀察張瑩的動靜。

張瑩的玉靈心法已經練到第四重,她的眼力和耳力比年幼時又提高了十數倍,很多的細微事情是瞞不過她的。

古槐自以為自己躲在回廊的暗處不會被人發現,可是張瑩早就根據回廊暗處傳出的呼吸聲判斷出他躲在那里。

這里空間狹小,根本沒有轉身余地,古槐暗處躲了大半天早就累得腰酸背疼,見張瑩站起身來似乎想要離去。他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的盯梢要結束,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就在古槐神思飄忽之計,有一大盆水劈頭蓋臉朝他潑來。他被從頭到腳潑了個正著。

那是洗糖蜜的廢水,粘在身上別提多難受。最讓他覺得懊喪的是自己竟然沒看清是誰潑的這盆污水。他不敢聲張,也不敢動彈。

落湯雞一樣的古槐剛想趁著沒人發現之時剛想離去,卻發現張瑩帶著人走到回廊里,他怕自己暴露,就繼續縮在里面一動不動。

這時,那些架橋的工匠來向張瑩提交圖紙,張瑩又返回剛才辦理事務的房間里去審核圖紙。而她一半的手下就堵在他面前的出口處等待主人。

只過了一小會,古槐覺得陣陣寒意包裹著他,鼻子一癢,他想打噴嚏,卻拼命忍住了。張瑩的圖紙審得還是很快的,一盞茶的時間,她就從里面出來。可是,古槐卻覺得時間仿佛在他面前靜止了。他心中盼望張瑩主僕快些離去,可是這女孩子帶著手下走走停停、左顧右盼地看熱鬧,走得十分緩慢。

預計古槐此時已經完全被風寒所傷,一抹不易被察覺的頑皮笑意在張瑩那雙烏黑碩大的眸子里掠過。她慢慢悠悠地帶著海棠等人消失在回廊里。

「阿嚏……」見四下無人,古槐打了個響徹雲霄的大噴嚏。

之後,他象是做賊一樣,鬼鬼祟祟地從回廊的隱蔽處溜出來。

當暮色籠罩大地的時候,張瑩回到華芳園。

這一天內經歷的事情是張瑩從小到大都沒遇到過的。她在覺得這些事情勞心勞力的同時,又具有挑戰性。這個女孩子是那種遇強則強類的人,越是挑戰性高的事情越能激發她的斗志。

第二天張瑩起得更早,在出門之前她用玉釵綰了個簡單的發髻,穿上一件眼色極淡的橙色棉布衣裙,這套衣裙很樸素,沒有任何華麗的修飾。除了腰間一個銀色的香囊外,她身上再沒有什麼名貴的飾物。冷眼看上去,她的打扮和大唐尋常人家的女孩子沒什麼兩樣。

從今天開始,她就要親自動手去建立屬于自己的王國,這期間她要付出很多辛勞,包括體力上的勞動,所以她一改往日的奢華。

旭日初升,日光透過茂密的樹木在地面上反投下萬點金光。時間尚早,寬闊的街道上看不見多少行人的身影。

張瑩騎著馬帶著海棠等人飛一樣地朝匯通作坊進發。

到了作坊後,張瑩先撥款派人去購買建橋所需的物資。然後她又跑到制作間去檢查眾人的做工情況。她對工人的做工環節做了仔細觀察,並且用一只奇怪的筆把看到的事情記在一個本子上。起初,人們以為這個身份高貴、外表看上去比較柔軟的女孩子不會在又髒又熱的制作間呆多久,可是,她卻一呆就是一個上午。

因為張瑩今天的打扮象一個村姑,再加上她臉上總是掛著一種親切、溫和的笑容,眾人與她的隔閡一下消除了不少。一個上午下來,工人們與她變得熟識了很多。她也記住了這些工人的姓名、工種、職位。

「這個丫頭究竟在做什麼?她以為這樣做糖的產量就能提高嗎?。」古槐一邊打著噴嚏,腦子里面一邊研究張瑩的古怪行為。

吃午飯的時候,張瑩又對大家宣布道︰「她要設一個特殊獎勵,就是誰能夠提出好的、切實可行的有益于作坊生產建議,她會根據這個建議帶來的利益大小獎勵提出者。」

听到她的話,工人們情緒高昂,大家都紛紛開始思索。

「諸位師傅提建議可以通過口頭提出,也可以寫在紙上交到我這里。」張瑩又補充道。

「你是作坊主,這個作坊怎麼辦是你的事,你問他們有用嗎?。」對于她的做法,古槐差點笑掉大牙。

往後的幾天里,古槐對張瑩做的事情就更加不明白了。

這個女孩子把作坊後門的拱橋圖紙稍微改進了一下,又對建橋的工匠提出既省錢、又省時的建議。那些工匠們都很信服她,而且不分晝夜在河上架橋。

還有,就是張瑩白天在作坊折騰不算,晚上還要跑到工人家里去慰問工人家屬,又是親自給工人家屬治病,又是送錢、送藥、送東西。弄得工人家屬對她千恩萬謝、恨不能把心掏給她。

此時,古槐倒有些害怕,因為這些人都是平時遭受他欺壓的人,這樣一來,他做過的很多壞事恐怕會被掀出來。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在這里經營了十幾年,作坊內的工人早就被他嚇破膽,他們不會有膽量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張瑩。

幾天的功夫,作坊內所有的工人對這個小丫頭從信服到忠心耿耿。他們做工的時候明顯比從前賣力,作坊的出糖量也比過去高。

作坊內所有的事務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只是,遭受風寒後,古槐的身體一直不好。張瑩讓他回家休養。

古槐走的時候特別交代樊健在郡主面前說話要小心。

兩天後,古槐的身體好一些,他怕自己的事情被人翻出來,急忙回到作坊里。

到作坊後,他明白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因為才幾天的功夫,作坊後面的橋就架好了。

就在他心中大罵張瑩是敗家女的時候,兩個衣著光鮮、滿面怒色的婦人從外面闖進他的房間里。

這兩個人一個三十五六歲,一個十八九歲,分別是古槐的正妻和小妾。

看到這兩個人的出現,古槐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因為他是背著正妻在外面找的小妾。

說是遲,那是快,這兩個女人拉住他就是一通廝打。一邊廝打還一邊破口大罵。

見一妻一妾都沖上來和自己玩命,古槐自然不甘示弱,三個人頓時扭打在一起,兩個女人終究力氣小不是他的對手,幾個回合過後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被他打倒在地。

于是兩個女人一邊哭,一邊大罵他狼心狗肺。

罵著罵著,他的正妻魏氏忽然嚷著要去找作坊的東主,告發他貪污的惡行。而且,她手中還有古槐貪污的證據。

就在這時,張瑩帶著手下從外面進來。想到他正妻的話被張瑩听見,古槐嚇得魂飛魄散,劈頭蓋臉又打了魏氏兩個響亮的耳光。魏氏的臉頓時腫得象豬頭。

張瑩在一個胡凳上坐了下來,對身旁的人說道︰「叫那些師傅們先把手里的活停下,讓他們到古管事這里來。」

不多時,工人們擠了滿滿一屋子。見這些從前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反過來看自己的笑話,古槐不由得怒從心頭起。

憤怒歸憤怒,古槐站的表面功夫還得做足,他叫道︰「郡主,你別听這個瘋婆子胡說,槐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地替公也打理作坊事務,從未貪圖過半分好處。槐無私之心日月可鑒。」

「古槐,我念在你從匯通制糖初建之時就跟著公爺的情面上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把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再把貪污的款項如數退還,我會對你重輕處置。」

「槐這些年都在為盡職盡責為作坊出力,郡主這麼說不是往槐頭上潑污水。」古槐瞪著眼楮說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古槐,我已經掌握了你貪污的證據。怎麼,你還不承認嗎?。」張瑩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古槐。

當對上張瑩那雙烏黑碩大的、深不見底的眸子,古槐嚇得打了一個寒戰。可他還是不甘示弱地說道︰「捉奸拿雙、捉賊見髒。郡主如果有證據證明槐貪污,如何才來興師問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槐雖是一介布衣,卻也是讀過聖賢書之人,豈會平白遭受如此屈辱?總歸一條命,拼了也罷。」

魏氏破口大罵道︰「呸,你也配說自己是讀什麼聖賢書之人,你貪污作坊的錢後在外面放高利貸、吃喝嫖賭壞事做盡。不是老娘藏著你的賬本,捏著你的把柄,你恐怕早就休掉老娘,另娶他人了。老娘以為你在外面包娼包賭也就完了,不敢真的把那些賤女人收房,誰知道你還是背地里娶了一個小妖精做二房。」

說完,魏氏上前在古槐的左臉上撓了一把,古槐原本難看的臉上頓時出了五道血印。

「古槐,你克扣工人工錢、拿去放貸,還拼命編造出五十個根本不存在的工籍來侵吞工錢,你把公爵府每年劃撥的修繕作坊內房屋的款項和維修工具的款項私吞,你和蔗商串通一起,高價買進劣質甘蔗,然後收取蔗商返還的貨款一半的回扣……」張瑩清清楚楚地說著古槐的罪行,語調平緩,卻有說不出的威嚴。

「真不愧是郡主,果然神通廣大,短短數天之內竟然在槐的眼皮底下把槐查了個清清楚楚,可是,郡主,說得這麼熱鬧,你倒是把證據拿出來呀。」古槐翻了個白眼,忽然露出一副無賴相,與平時他在作坊里道貌岸然的樣子,判若兩人。

「古槐,看清楚了這些就是你貪污的證據。」說完,張瑩拿出一摞賬本還有一疊單據。

「古槐,這回扣單據蔗商王老板和李老板等人提供,上面有你的親筆簽名。而這賬本是這些年記載作坊往來款項的真實賬目。由你的同伙賬房樊健提供。噢,忘了告訴你,樊健已經把他的罪行都交代清楚,現在被杭州刺史定罪。還有管米力、司料朱圖也認罪伏法,他們同時指正你的罪行。」

見自己貪污的證據真的落在張瑩手上,古槐額頭上滲出冷汗。還沒等張瑩展示完他的罪證,古槐就癱倒在地上哀求道︰「郡主,看在我跟著公爺一手創建匯通制糖,這些年兢兢業業的份上饒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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