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私相

作者 ︰ 衛幽

靈堂之上,皇上扶著沈謙的靈柩哭得聲聲悲切,「愛卿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大周失去了你這樣的股肱之臣國之棟梁,以後可怎麼辦啊?你讓朕怎麼辦哪?讓社稷怎麼辦?讓百姓怎麼辦?愛卿啊」

皇上既然都哭得這般聲嘶力竭,跟隨而來的群臣宮人又怎能不賣力地多擠出幾滴眼淚呢?一時間,靈堂內哭聲震天。

太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勸慰皇上,「父皇,您要保重龍體,節哀順變。沈侯爺若是地下有靈,也必然不願意見您這樣為了他傷了身子。」

沈棠悄悄地進了靈堂,所見即是這景象,她不由冷冷一笑,皇上果然是貓哭耗子來了,他是想確認一下祖父已經死得透透的了,順便也來警示一下有心投靠或者已經投靠了三皇子的世家大臣吧?

她抬眼望去,威北侯林成雖然也在嚎哭,但面上卻絲毫不見悲意,眼中閃爍的反而是興奮的光芒,向來與沈家交好的幾家超臣此時面上都露出復雜的表情,是猶豫,更是驚懼。

她心內暗嘆,強大如沈氏,老謀深算如沈謙,在皇上的雷霆手段下卻脆弱如紙薄,世家大臣誰見了此景不會驚心?看來過不多久,那些原來聯結到的強援都該一個個地離沈氏而去。

皇上嚎啕大哭了一場後,終于抹了抹眼淚,然後沉痛地握住了沈灝的手,語重心長地吩咐道,「愛卿,從今日起你便是安遠侯了,賜封的旨意不日就下達,以後你可要代替你的父親替我大周安社稷謀福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

沈棠的眉頭微蹙,若依著大周的規矩,沈灝承爵是要等祖父大葬之後,然後才由禮部上表請封,皇上再下旨賜封,可祖父昨夜新喪,莫說不曾大葬,連頭七都還沒過,皇上竟然這麼早就要賜封了。

沈灝並不蠢笨,對于朝中的暗潮洶涌也略有所知,但他向來花天酒地不務正業慣了,見識卻很有限,他沒有想到也不敢去想,父親的死到底與皇上有沒有關系,因此見到皇上這樣親切地握著他的手時,他心內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激動。

他很是惶恐,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去,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為……皇上……皇上分憂,乃是臣子的本份,臣定當竭盡所能,為皇上效忠。」

皇上對沈灝的表現顯然頗為滿意,他眼角尚殘留著淚痕,但臉上卻笑開了懷,連聲贊了幾聲「好」後,又叮囑了幾句,然後便帶著跟隨而來的群臣揚長而去。

太子卻並不曾跟著一塊離開。

他神情復雜地走到了沈棠的面前,眼神中依舊帶著痴迷和眷戀,「我有話想對你說。」

沈棠臉色微沉,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她決然不想再與太子扯上任何糾葛,但她此時若是不允拒絕,卻又怕太子情急之下惹出了大的動靜,反而讓人注意。

她想了想,便道,「後面的院中有一處涼亭,太子若是累了,或可去亭中歇一歇。」

太子面上現出狂喜的神色來,連連說道,「好,好。」

碧痕望著太子的背影有些憂慮,「今日府中人多嘴雜,若是讓人瞧見了小姐與太子私會,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腌話來,若是讓人用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小姐的聲譽可是要有所損傷的啊」

沈棠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你以為我樂意見到太子?太子對于這些人情世故,竟然半分也不懂,他只顧自己的意願行事,從來不考慮別人是否會因他一時的喜好而受到麻煩牽連。從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

她輕輕搖了搖頭,微微地一嘆,「但今日我卻是非去不可的,我想將話講清楚說明白了,免得以後再因太子這頭而起了什麼變數。」

碧痕猶豫地說道,「可是……」

沈棠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淺笑著說道,「你且放心,我去請郡主來陪我一道過去,郡主既是我名義上的嫡母,又是太子的皇姑,有她在,便算是別人瞧見了,也傳不出閑話去。」

等沈棠攜著榮福的手到那座涼亭時,太子已然等得有些心焦了,他見了沈棠的身影先是一喜,但見了榮福卻又是一驚,隨即他的臉上便有著淡淡的失落。

榮福笑著對太子說道,「听說太子殿下有話要對我家棠兒說,不知道我能不能一塊听听?」

太子有些微微的尷尬,他表情訕然地說道,「皇姑想听自然是可以的。」

他語氣微微一頓,目光便向沈棠望了過去,痴痴地凝視了許久,方才低低地說道,「綿雨已經懷了皇嗣,我待她甚好,你……你且放心。」

沈棠不由覺得好笑,這太子待人處事的方式頗是奇怪,她一時搞不明白他此刻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麼用意,她想了想,笑著說道,「那日太子已經發過了願誓,此生都要善待綿雨,臣女知道太子是個說話算數的豪杰,自然放心得很。」

太子的眼神一下子便黯淡了起來,他低低地呢喃道,「其實那願誓,是對你發的。」

沈棠心中有些不悅,但他說得含糊,她便只當不曾听見。

太子想說的話有千言萬語,但此刻榮福就在身邊,這些話卻是萬萬不能當著榮福的面說出來,他一次次懇求地望向榮福,一次次的欲言又止,終于讓榮福覺得煩了起來。

榮福無奈地說道,「這亭前的花開得甚好,我去摘上一朵。」

她回身對沈棠說道,「你放心,我就在亭外,你能看見我,我也能看見你,若是有人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閑話的。」

榮福去摘花的地方,其實與亭內只有兩步之遙,她雖然背過了臉去,但亭內的說話她卻是都能听清的,她並不想偷听太子的心聲,因為無須偷听,她便已經能把太子將要吐出口的話,猜個七八分了。

太子望了眼近在咫尺的榮福,有些為難和猶豫,「皇姑她……」

沈棠眉頭微微一皺,「臣女與郡主甚是相投,有什麼事情彼此從不相瞞,她便是離得再遠一些,該知道的也都會知道,這會她出了亭子,不過是想讓太子殿下說話更自在一些。有什麼話,太子殿下還請明示。」

太子吞吞吐吐了半天,卻始終開不了口。

沈棠心中隱隱有些慍怒,她低聲說道,「若是太子無事,臣女便就告退了。」

太子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隨即又像是觸電了一般將手縮了回來,他訥訥地道,「別走。其實,我是想問你,當初父皇有意讓你做我的太子妃,你為何……為何不肯?」

沈棠凝了神色,認真地說道,「沈氏已經出了位皇貴妃,若是再出一名太子妃,太子以為這樣是皇家之福,又是沈氏之福嗎?。」

太子一窒,過了半晌才低低地說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可我卻不是這樣想的。我喜……歡你,看重你,將來就算外戚過于強大,也一定不會做出讓你傷心的事來。」

沈棠冷冷一笑,「不知道太子一共見臣女幾面,又喜歡我什麼?」

太子的眼神柔得都能滴出水來,他輕輕地說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宮道上,我策馬飛馳經過坤和宮的宮轎,便有些好奇,回頭的時候,便看到了你。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那認真的模樣讓我心動不已。」

他的臉色微紅,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從此,我每日都要夢到你。」

沈棠的神情卻越發冷淡了,她輕輕地嗤了一聲,然後說道,「太子的喜歡可真是……讓人受之不起啊」

她徐徐地走到亭柱前,望著榮福的身影低低地說道,「我以為最初見到一個人,不管是因為她的美貌身份還是智慧,而心生好感,這都是人之常情。但若僅憑一面之緣,還不曾與之交談相處,便輕易地說這是喜歡,未免有些太過草率了吧」

太子急急地搖頭,「不,絕不草率我問過父皇的,我的心中掛念著一個人,我老是想起她,吃飯也想,走路也想,做夢也想,那是不是就是喜歡。父皇說,他對我母後就是這般,日日想,夜夜不忘。」

沈棠輕輕地搖了搖頭,「太子殿下,你可知道臣女是個什麼樣的人?性子如何?喜靜還是好動?愛奢華還是簡便?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所喜歡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對自己未來的夫君又有什麼要求?」

她看著太子一臉的茫然,繼續說道,「您什麼都不知道,那您喜歡的究竟是臣女這張臉,這副軀殼,還是臣女的靈魂和思想?」

太子一時窒住,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沈棠幽幽地一嘆,「太子殿下,再過幾日便是您的大婚,您有三妃,有夫人,很快還會有子嗣,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美人。這世上比我美貌的女人不知凡幾,總能找到幾款您喜歡的,所以以後還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臣女真的消受不起。」

太子沉默半晌,忽然低低地問道,「綿雨她……是你故意的,對嗎?。」

沈棠眼眸低垂,淺淡地說道,「請太子轉告綿雨,她的弟弟已然尋著了,臣女也已經派人將他安置好了。」

太子先是一愣,片刻之後他的臉色一下子便頹喪了起來,他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棠抬起頭來,靜靜地望著太子,然後淺淺笑道,「臣女為什麼要這麼做,太子竟然不知曉嗎?我與太子不過兩面之緣,太子卻在皇上面前稱道非臣女不娶,甚至還要讓皇上行悔婚一事,太子難道從未想過,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她的眼神越發冷了,重重地說道,「原來的太子妃,若是降位為良媛,原來的良媛降位為夫人,這對她們來說是多麼大的委屈,對家族而言又是多麼大的侮辱?您可曾想過她們的心情?須知,當初皇上替您選妃之時,三妃的人選可都是經過您同意的。當初您沒有意見,但等到聘書已下之後,卻再來反悔,您覺得這樣真的可以?」

太子似乎被驚雷忽然敲醒了一般,臉上驚愕與愧疚的表情交錯輝映,讓人覺得他確實從未都考慮過這個問題。

沈棠無語,低低地嘆了一聲,「太子殿下口口聲聲說喜歡臣女,可您都為我做了什麼?在您與皇上無理取鬧的時候,可曾想過皇上會因此而惱了我,誤會了我,甚至起了狠意要將我鏟除?乾元殿內,若是我並沒有通過皇上的考校,您以為皇上真的會一笑置之,不與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嗎?春申殿的那出戲碼,您以為就真的是威北侯夫人無意中闖入撞破的嗎?。」

她冷冷地笑道,「太子殿下,您的喜歡可是幾次三番差點要了臣女的小命呢」

太子如被雷擊一般,面色頹然,久久不能話語。

沈棠見他如此,不由嘆了口氣,語氣略緩和了一些,「您是太子,當以國家社稷百姓民生為重,沈棠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小女子,實在不值當太子如此。」

她低低地一嘆,「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惜取眼前人。我听說未來的太子妃乃是德容出眾的貴女,與太子您頗為般配,沈棠便先祝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琴瑟和諧夫妻恩愛。」

太子怔怔地問道,「你真的……就從來都不曾喜歡過我?」

沈棠覺得有些莫名,自己方才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自己不過與太子兩面之緣,他憑什麼認為自己曾經喜歡過他?

她想了想,然後低聲說道,「我絕不會只因一面之緣便就輕易地喜歡上什麼人,總是要經過相處才好決定要不要喜歡他,或者是同過甘苦,或者是共過患難,或者是日久見人心,總也要有一樣的。」

她說著說著,聲音便微微地頓了頓,然後抬起頭來笑著說道,「太子您身份尊貴,又即將迎娶三妃,又何須在意臣女的想法?」

這話,便是在說,她沈棠從來都不曾將太子入過眼里,更何況是喜歡不喜歡了。

太子臉色頹敗,渾身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地便軟了下來,但他終于還是不甘心,紅著眼眶作著最後的掙扎,他徑直向前走了兩步,追問道,「你心中……可有了人?」

沈棠臉色微變,冷冷地說道,「太子殿下這話,有些過分了吧?大周朝的規矩,男女姻緣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私相授受,叫人得知了,可是要浸豬籠的。今日臣女與殿下相談這許久,若不是有郡主在一旁,已經是不合規矩了。您問臣女這樣的問題,是非見不得臣女好嗎?。」

太子見她這樣凌厲的姿態,不由一愣,方才努力鼓起來的氣勢便都弱了下來,他囁嚅著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的訝異和驚慌,並不是假裝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這時,在亭外听得都快要受不了的榮福終于再也無法忍受了,她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回轉了過來,然後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太子殿下,時辰也不早了,我看您該要回宮了,可莫讓皇上著急。」

太子欲言又止,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但看到沈棠冷到極致的面容,終于還是將心中的話俱都吞了回去,他無力地點了點頭,喚過了隨伺的宮人,便在前呼後擁下離開了涼亭。

榮福待他一走,立刻憤憤地說道,「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既然要將太子充作儲君,自當教與他帝王心術,不求他多麼才智無雙英明果決,至少也不該是現在這副完全不懂世事的樣子。就這樣的太子,我趙氏的江山托付到他手中,豈不是要重蹈軒朝的覆轍?」

沈棠卻是若有所思,她沉吟著說道,「太子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並不似作偽。我看他怕是連自己與三皇子已經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敵都不知道。郡主,您不覺得這有些奇怪嗎?。」

榮福想了想,面色忽然凝重起來了,她驚懼地說道,「你是說,皇上似乎是故意要將太子養成這樣的?可他若是不喜歡太子,又何必要替他做到這副天地?也就沒有必要連戮沈氏兩大支柱了」

沈棠也是一臉的茫然,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太子不該是這個樣子的,皇上就算再愛護他,將他保護得一塵不染,他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榮福想了一會,也想不明所以,于是嘆了口氣,然後問道,「昨夜到現在都不曾好好吃過東西,這會我可有些受不住了,先回我那兒去吃點東西吧?。」

沈棠搖了搖頭,「郡主去吧,這兩日事多繁雜,我要再理一理頭緒。」

榮福是知道沈謙的遺命的,也很清楚沈氏因沈謙的死遭受到的打擊有多大,她憐惜地揉了揉沈棠的小臉,然後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你便坐在這里休息一下,但不許餓壞了肚子,我走了啊」

涼亭內,只剩下了沈棠和碧痕兩人。

碧痕低柔地說道,「再有天大的事,小姐也不能忘記了吃飯,這從昨夜開始到現在都不曾進過一滴水一粒米了,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更何況,您煩憂的事情,總不至于侯爺尸骨未寒,還未出頭七,這些人就找上門來了吧?總還有個緩沖的時間,您又何苦將自己逼到這個份上呢?」

沈棠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懂。今日皇上過來的意義,可絕對不是過來哭一場那麼簡單,我瞧著底下的臣子多多少少都因祖父的死而動了容,怕是不出三日,就該陸續听到這些人反戈的消息了。但我一時之間,卻還想不到扭轉過來的法子,心中甚是著急。我倒想撂開不管,可我和榕兒卻終究月兌不開一個沈字,若是沈氏倒了霉,我們也落不到好去。」

碧痕神色一凜,她想到若是到時候皇上痛打落水狗,將沈氏以謀逆之罪論處,那麼小姐和二少爺身為沈氏的嫡支,怎麼也逃不開一個死字。

以皇上最近不管不顧的凌厲手段,怕是多半如此的。

她心下微寒,不由緊緊握住了沈棠的手,「既然如此,您就更該吃飽了喝足了,這才有力氣為家族籌謀。要不這樣,您還在這兒坐著,我去外頭喚個小丫頭去給您端一些糕點茶水過來?」

沈棠點了點頭,「嗯。」

碧痕走了沒多久,沈棠正在沉思,忽然听到耳邊有人溫柔地喚道,「棠兒」

沈棠倏得一下回過神來,見是容覺,不由又是驚又有些喜地問道,「阿覺,你怎麼來了?」

她話音剛落,便自己搖了搖頭,「容伯父遠在雲州,來不及過來,像這樣的事,你身為容氏家主的嫡長子,自然是應該要過來的。」

容覺淺笑盈盈地望著她,柔聲說道,「我听說沈侯爺遭遇不幸,怕你難過,這便跟著外祖父和舅父一塊來吊唁來了。我在靈堂找不著你,榕兒便陪我進了這院子,但他在門口又讓人給叫走了,我不敢亂闖,只好在那等著,卻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你,你說阿覺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

沈棠凝重的面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她輕輕捶了捶榕覺的胸口,低聲說道,「我到這里來前告知過榕兒,他知道我在這,才帶你來的,你一進來就能見著我了,這樣也是運氣好?」

容覺見她的眼圈重重的,神色也頗是憔悴,不由像小時候那樣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額發,然後柔柔地說道,「你累了嗎?。」

他這句輕柔的話語,就像是羽毛撥動了池水一般,也不知怎得,卻讓沈棠心中一陣酸楚。

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便濕潤了,她裝作不經意地用袖子將眼淚抹去,然後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還好,不算很累,就是肚子有些餓,不過碧痕替我去拿點心了。」

容覺望著那張分明疲倦已極卻依然強笑著的小臉,心中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心疼來,他低低地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柔聲說道,「若是累了,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像小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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