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里宮外的人或多或少多听到了張誠從倭國帶回來很多金銀這件事情,朝廷的上下,現在見面這第一句話,都流行說︰「XXX你听說了沒有?那個給打發去倭國的張誠回來了,還帶回來一船的金銀。」……
這當然也包括了那些開口便是子曰孟雲的讀書人。這雖然說他們讀的都是聖賢書,但是這古往今來這麼多讀書人也就只出了這麼幾個聖賢,這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而絕大部分的讀書人都只是人,這在五百年之後有首歌詞說的不錯︰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你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讀書人也不是仙,不是聖賢,他們之所以讀書,只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自己不在原本所在的那個階層掙扎,而想達到這個目標最快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讀書科考!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所付出的絕對不是單單是自己一個人的辛勞而已,事實上就算是五百年之後,你想要靠著讀書改變命運,那也是需要自己一家人的積蓄不少人還是需要親友的資助,更何況是在這大明朝呢。
在大明朝讀書絕對不是一個貧民百姓家就能讀得起的,這幾乎就是要全族一起出資供給才能讓一個人完成學業。這寒門出貴子,只是神話,不存在這塵世間。有句老話說︰這千里為官只為財這雖然是有些片面,但是這絕對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讀書人的心態,這要不是為了這個,自己寒窗幾十年所謂何來?難道說只是為了治國平天下?為了輔皇帝管理好萬民?為了天下百姓能安居樂業?狗屁這真要是讀上幾年聖賢書,就能讓人有和聖賢一樣的胸懷?雖然說這樣的人並不是沒有,但是實在是太少了,這華夏幾千年的傳承下來也就出了這麼幾個,這其余的就不用說了。
話說到這里,也就明白了別看那群人平時張口便是子曰孟雲,閉口仁義道德,這說到底最後最求的還不是自己的利益?所謂的仁義道德那是要站在不傷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情況之下,而一旦傷及了他們的權益,這叫囂的最厲害的恐怕就是他們了,這個時候子曰孟雲,祖宗家法就成了他們捍衛自己權益的武器。
所以他們也不會免俗,也不會對金銀沒有感覺,那種什麼錢財如糞土那都是用來忽悠人的。其實他們對錢財執著更勝于一般人,這要沒有執念,那能那麼容易在千千萬萬學子中殺出重圍呢?他們中的不少人,這家族中本身邊有不少人是做海商的,當然這都是委托了族人出面打理,畢竟現在雖然不比當初嘉靖爺那時候倭寇橫行,下令禁海的時候,但是他們平時這祖宗家法一直是掛在嘴邊的,總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吧?不少字這隱蔽點總是沒錯的。
要說他們其實對倭國也算是很了解的,這倭國有個石見銀山那都是基本上都知道的事情。就因為有著這個銀山,所以這金銀在倭國那都是比較便宜的。要是他們當中也不乏專門從事從大明運銅錢過去,在倭國換了金銀回來的,這一來一回其中的利潤本就是嚇人的。當然這都是沿海一帶在海商中公開的秘密。
要說當年萬歷他老爸隆慶想開海,沒開上多久就關了很多的港口,這其中的願意就很耐人尋味了。這誰都知道開海對國家對百姓的好處,但是最後卻不了了知,隆慶打造的幾百艘海船最後很多都不知所蹤了……所以這直到現在,這大明的貨物在源源不斷的從海上流出去,而朝廷所控制的港口卻越來越少,到如今只剩下兩個了……而他們當初反對隆慶開海的最主要的理由便是︰海上風浪大,出海有風險,利潤又不高,是個雞肋。
在沿海所有的海商的心中,這海外貿易這塊那是朝廷的禁區。因為那都是他們口中的肉啊。誰要是敢動,那便是斷他們的財路要他們的命根,那是要拼命的。其實當初之所以鄭月蟬他們能順利的前去倭國,這其中最主要的是,當初出發的時候打的旗號是送那些蒙古人去倭國。而且去的是水師,不是去做生意,不是去搶佔什麼銀山,而他們當時想的比較單純,以為這水師過去就如同是當年的鄭侯爺一樣,掃蕩海盜然後把海域繼續交給他們。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這才睜一眼閉一眼。
可這回,張誠他們出去這才多久啊,而且也沒帶什麼貨去,這回來卻帶了這麼多的金銀,他們便做不住了。這樣下去,他們對外說的︰出海有風險,利潤不高。這句話算什麼?這雖然說他們都是在海上經營了幾代人的大家族了,一般人就算是知道其中的利潤也插不上來,但是這年月最不缺少的便是那些新興得勢的新家族,比如李家當然這李家什麼的就算是加上他們對這些海商也不會產生很大的沖擊,關鍵是朝廷,這要是朝廷在這以後知道了其中的利潤要插一腳這可怎麼是好?
所以很快快到就在萬壽節過去第一天的早朝上,便有人上書了,這奏折上主要重點講的便是,這倭國是太祖定下來的不征之國,水師現在該回來了,不能長期的呆在那里,等等。
對于這些朱翊鈞和張居正早在當初便就商議過了,早料到他們會這般說的,于是朱翊鈞那天在早朝之上,重點闡述了下,這水師在倭國不能算是出征,只是護送,現在呢是倭國的國主,特地寫了折子請求,水師在那里幫助他平亂,這倭國是大明的附屬國,既然他們的國王有這樣的請求,作為天朝上國,有義務幫助附屬國的國主維護他的統治。當時朱翊鈞還讓張誠上殿,當眾呈上了倭國國主的國書。
當時張誠還在殿上說了下眼下倭國國王的處境,當說到那個國主因為屬下完全比听號令,以至于要靠在街頭賣畫為生的時候,他還擠出了兩滴眼淚。朝中雖然有不少人和那些大海商有著這樣和那樣的關系,但是畢竟還是沒關系的比較多,比如這山西的那幫。當然不是說他們有多麼的干淨,而是道不同,和他們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那是史上臭名昭著的晉商,他們不下海,只做外族生意,朝廷開不開海對他們來說影響不大,這說不定還多條路走。海上的貿易他們不是不眼紅,只是這些年來早就給那些人壟斷了,插不下手。
這朝廷開海說不定自己還能插足……當下便有人義憤填膺的表示,那倭國的臣子實在不像話,這大明作為天朝上國,必須要聲張正義……這一時間太和殿上那是比一年一度的廟會還要熱鬧,幾乎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朱翊鈞和張居正對視了一眼,對于朝中現在這樣一個局勢兩人都覺得很是滿意。這一吵便吵了近一個時辰,朱翊鈞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讓馮保敲響了靜鞭宣布︰茲事體大,各位臣工下朝在議。隨後也不等那群人清醒過來,便逃也似的出了太和殿。這一回到乾清宮,朱翊鈞便哈哈大笑起來︰「伴伴,怎麼出去一趟你便能掐會算了?昨天晚上你怎麼會知道他們今天會提這事情?還有這倭國的國書是怎麼回事?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個倭國的國主真的在街口賣畫過日子?」
張誠一邊給他倒茶一邊笑著回道︰「老奴這哪是什麼能掐會算啊,只是昨天李太後把老奴叫去,問了一通,隨後還說要讓老奴出海的時候把把一個親戚帶上,老奴便上了心,連夜去錦衣衛看了下京城時下的卷宗,發現現在這市井都在傳說倭國的事情。老奴一想,這市井的百姓那會知道老奴這次回來帶的是什麼啊,這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傳的這麼快,必然是有人在後面推動。雖然不知道那人想要做什麼,但是總是做好最壞的打算要緊,這便和萬歲爺提了下國書。」
說道這里他給朱翊鈞遞上了參茶,見到朱翊鈞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隨即也笑笑說道︰「要說那個倭國的國主,還真是經常在街頭賣畫,這事之所以會知道,這真要說起來,和鄭姑娘有點關系。」
朱翊鈞一听和鄭月蟬有關系,這心里頭更是難耐了,不住的催促道︰「伴伴快給朕說說,朕想知道。」
張誠也不賣關子,繼續說道︰「萬歲爺還記得,鄭姑娘的那個哥哥嗎?」不跳字。
「那個長的和月蟬很像的那個?他?不是和他師傅去了嶗山上清宮嗎?這倭國的國主怎麼會和他扯上關系了呢?」朱翊鈞沉思了下說道︰「難不成他賣畫還跑到嶗山去賣了?」
「那到不是」張誠搖搖頭說道︰「而是這鄭國泰跑去倭國了,這好死不活他還撞翻了那倭國國主賣畫的攤子……」
「啊……」朱翊鈞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直催著張誠好好的給他說清楚,張誠便把這事一五一十的和他說了遍,包括後來錦衣衛查到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