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大明 正文 第一五九章亂相(9000)

作者 ︰ 種種花

東廠現在是亂成一鍋粥,和錦衣衛不同的是,這東廠的番子全是太監,他們的監督的對象也比較少,只要就是監視那錦衣衛,和各地的藩王,這朝中的大臣們還沒那個資格讓東廠的番子去監視。現在他們的廠督給打了……這不亞于把他們全體給打了,可這人讓皇帝直接打發去了錦衣衛的詔獄,這也只能讓他們望詔獄興嘆了。好在朱翊鈞非常的厚道,當時並沒有把這群言官送去東廠,真要送去了東廠,落在了那群變態中的變態手中,那真是生不如死了。這麼說吧,這錦衣衛有的東廠全有,東廠有的錦衣衛不一定有這群人又是打了他們的廠督,這要真要是落在他們的手里那還能落得個好?

吳貴把這份東西一給東廠的那幾位檔頭送了過去,那幾位一看頓時喜出望外,都來不及更衣直接就往內宮送去了。有人說小皇帝現在不是躲里面誰也不見嗎?這石星他們跪了那麼久不也是沒見著嗎?是。小皇帝是身體不適在調養,但是他再怎麼誰都不見有一類人還是會見的,那類人就是宦官東廠的檔頭東廠的番子,那可都是宦官,這進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要說他們送去的這時間,也正好的掐的剛剛好。和李太後前腳後跟的一起進了進了干清宮,這邊皺義還沒讓內侍給李太後上茶,那便東廠的檔頭就把東西送進來了,要說這原本都應該交給馮保看過才能再轉遞給朱翊鈞的,可他們還沒踏進馮保的小院就給門口的小宦官給欄住了,當時小宦官就只一句話︰「你們這些個做奴才的懂不懂規矩?還有沒有良心?馮公公都傷成這樣了,這種事還要來打擾他修養?既然查出來了,你們直接就讓萬歲爺聖裁。」

有了這句話,他們那還會不懂嗎?當下便趕忙送干清宮了。

朱翊鈞听說是東廠的送供狀來,當下也顧不得和李太後說話(事實上在這個時節他也確實不想和這個親生母親說話,不說話也知道她要說什麼)便讓那幾個檔頭把東西呈上來。原本他以為這供狀不會很多,可是看著更在那幾個東廠檔頭後面的那幾個小宦官時,不免頭大,只見那幾個小宦官都挑著擔子,里面全是一籮筐一籮筐的供狀,直看得小皇帝目瞪口呆。

他不禁問道︰「陳飛揚,這……這……這些都是?」

陳飛揚的身份有點特殊,他是馮保的干兒子,自從馮保當上了東廠的廠督之後,便讓這個干兒子進了東廠,提拔成了檔頭。前面說了這馮保現在的權位在內宮已經到了前無古人的地步了,這東廠的廠督,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御馬監的掌印太監,他一人全兼了,每天這麼多的公務,那還忙得過來,所以這很多事必然是要交給手下親近之人去做的,這陳飛揚就是幫他打理東廠的。他見小皇帝詢問,便跪下回稟道︰「回稟萬歲爺,是,這些全都是他們的供狀。」

「呈上來給朕看看。」朱翊鈞心下疑惑,這麼多這也太不靠譜了。

陳飛揚應了一聲,便從一旁的籮筐里順手那出一份來,雙手奉在了頭頂上,皺義上前從他的手上接過了厚厚的一疊供狀,遞到了朱翊鈞的手上。

朱翊鈞隨手翻開供狀,一目十行的看了過去,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個各種罪狀,有時間有地點,還有經手人,不管是收受賄賂還是家中兼並土地,等等不一而足就連他們在青樓上有幾個相好的,隔幾天去一次也都寫在了上面,朱翊鈞看了勃然大怒好麼你們這言官整天要朕要為人端正,不可沉迷,不可好財物,朕問國庫要點銀子修下房子,你們上了一籮筐的折子,這個不行那個不能。你們到了好整天個這個ji院出來進那個ji院……

朱翊鈞在粗粗看了一遍之後,把那份供狀遞給了李太後說道︰「母後,你也看看吧。」說著轉頭對陳飛揚說道︰「再給朕遞幾份上來,你隨手在後面的幾個筐子,每個上抽幾份上來。」

陳飛揚,轉身抽了七八份遞了上去。朱翊鈞一本本的翻開了來,看過之後便遞給李太後,當他把陳飛揚遞上來的都看了一邊之後,便對陳飛揚說道︰「這幾筐子的供狀你都看過了沒有?」

「奴才並沒有全部看過,這麼都一下子那能看完,只能和幾個檔頭分開了各自看一筐。」陳飛揚趴在金磚之上卻是連頭也不敢抬起。

朱翊鈞沉聲問道︰「那朕問你,這里面的供狀俱多如此?」

「是」陳飛揚的身子趴得更朝下了。

「好很好」朱翊鈞這嘴上雖然叫著好,可這眼神卻是越發的凌厲了,他轉頭對李太後說道︰「母後,看過之後有什麼想法沒有?」

李太後把手中的供狀歸攏了,隨手便扔在了矮幾之上,端起茶杯淡淡地說道︰「皇上,你是想怎麼做呢?」

朱翊鈞把供狀從矮幾上取過來,扔在了地上,大聲說道︰「不是朕想怎麼做而是他們想做什麼他們犯了罪自有《大明律》按律處置,朕能做什麼。」

李太後低垂的雙眼微微一抬說道︰「皇上這是想好了?」

「想好了」朱翊鈞斬釘截鐵的說道︰「這一切都按律論罪,朕難道還能徇私枉法不成?」

李太後微微一笑說道︰「別的都好說,只是這人畢竟多了點,又多是言官,科班出身,這大明太祖立國至今還從未成一次殺過這麼多的科道言官,這難免要寒了天下士子的心,就怕到時候這史書上寫到皇上你的時候,留下個堪比秦始皇般暴虐的名聲,赦不赦免這群言官,左右就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情。就看皇上是想要當個仁君還是暴君了。」說著她起身說道︰「出來這麼久,哀家也該回去念經上香了,功德,福報積攢不易,哀家可不想以後下地獄受那永世的業報。」

她移步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忽然又轉身說道︰「皇上,這百年之後是上極樂世界還是下地獄只在一念之間。皇上有空還是都想想。」又走了幾不,好似剛剛想起似的,又轉身說道︰「皇上這馮公公既然傷了,張誠又出京監軍去了,你這身邊沒有貼心的人服侍總不是個事,哀家覺的還是把李文進,李公公重新調回宮里吧。」隨即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這幾天冷暖交替,武清侯老人家前兩天病了,想看看三子。」

朱翊鈞一愣,沉思了半響最後不甘的說道︰「再過幾天這新茶這江南也就到了新茶采收的時節了,就讓他隨著第一批貢茶一並回來吧。」

李太後顯然不甚滿意,她看了眼站在朱翊鈞一旁低眉順眼的皺義,皺著眉頭說道︰「皇上,這干清宮什麼時候加了人手?哀家這才幾天沒來就這臉孔就多了幾個新的?這人還是用自家人的比較妥善。」

朱翊鈞強笑道︰「母後,這皺義說來也不是生人,他是張誠的干兒子,這回是幫張誠送信件過來,這馮公公傷了,朕見他伶俐便留下來服侍幾天。」

李太後淺笑說道︰「那也好,只是這李公公這回回來,皇上是準備讓他住幾天就回江南去呢?還是留在宮里?要是留在宮里又準備讓他去那里當差?這御馬監自從張誠走了之後這提督太監的位置一直空懸著,這也不是個事,哀家看來這李公公回來就頂了這差事吧。皇上你說呢?」

朱翊鈞漲紅了臉,好半響說道︰「一切都如母後所願只是這些個罪官,兒臣還是要向母後討個主意,是按律還是……」

「咯咯……」李太後這才滿意的笑了,隨後說道︰「這佛祖也有是有怒目金鋼得,這懲惡就是揚善」

待到李太後走遠,朱翊鈞無力的垂下了手臂,皺義見狀忙把他手上的那幾份供狀收拾了起來,放回了筐子李,陳飛揚等幾個東廠的檔頭都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好半響,朱翊鈞這才回過神來,對陳飛揚說道︰「回去好好的把東廠梳理一遍,不要隨便什麼啊貓啊狗都往里面塞。」

陳飛揚聞言這身子猛的一抖,隨即便趴在地上說道︰「回萬歲爺的話,這東廠的人都是咱內宮更隨馮公公辦差的老人兒,現在犯官都在錦衣衛詔獄,供狀也是那里送交過來的……」他在拖了一個很長的尾音之後壯著膽子說道︰「萬歲爺,王國丈現在在錦衣衛……」

朱翊鈞聞言一怔,自己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他的眉頭頓時就成了川字,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是朕忘記了,不怪你們,這千防萬防,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卻是一點也沒錯的。這樣一會出去傳旨,就讓王瑋去辦這差事,就說一切按律處置……」隨即便又咬著牙說道︰「每殺一個就讓人在一旁宣讀他們的罪行,為示仁得,免了他們剝皮實草之刑,只以梟首為懲戒。」

陳飛揚高呼萬歲爺仁德,這才領了差事退了出去。

做完這一些事,朱翊鈞頓時覺得勞累,坐在軟榻上怔怔的發呆,皺義這個時候卻是什麼也不敢動,早在很早的時候張誠就對他說過,這在干清宮當差雖然風光,但是這里面的凶險也是巨大的,在這里要學會當聾子,啞巴,瞎子,只做萬歲爺交代的事,這樣才能在干清宮里做的長久。

一個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一個不想在干清宮當差的宦官也必然不是個好宦官。這麼算來,皺義絕對是眾多好宦官之中的一員,他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超越了自己的干爹,到達馮保的高度,成為內宮三位一體的最高宦官。

那麼現在這個內宮第一高的宦官在做什麼呢?他現在在見一個人,你要是在他旁邊的話一定就會驚叫起來︰王團團可你如果仔細看得話就會發現,這個王團團沒有胡須,臉色也比真正的王團團蒼白了一些,鼻子也比那位塌了幾分,嘴巴也大了許多,事實上這時候把這兩人放在一起的話一樣就能分辨出來。

現在他正跪在馮保的面前︰「干爹,是兒子的錯,那天兒子不該真的動手的。」

馮保抿了口茶,頓時這口中便逸出抽氣聲,卻是扯到了傷口,疼得直抽冷氣,但是他的臉上卻是笑的猶如一朵盛開的菊花,當然現在這朵菊花絕對是稀世珍品,因為是色彩豐富一如調色板……他說道︰「小林子,起來吧。干爹雖然老了但是還沒老糊涂,要不是你在那里佔著位置,干爹又怎麼會只是受這麼點皮外之傷呢。只是小林子這個時期你再呆在宮里卻是不適合,過幾天你就回南京去,去看看你干爺爺的墳,在那里呆上幾年,等這事過去之後再回來,干爹這樣的安排,你覺得委屈嗎?。」

小林子咧嘴一笑說道︰「干爹的吩咐,小林子那會覺得委屈,小林子能有今天還不都是干爹的恩典?所以小林子不委屈,為干爹做任何事小林子也無怨無悔。」

原來這小林子,原名林二狗,家里的地給人佔了其實也不能算是佔,這其實就是一筆糊涂賬,事情的起因是他們家一房的遠房親戚家出了個舉人,這中了舉人就能免徭役免賦稅,他的老爹和老娘一合計,就跑去那親戚家把自家的幾畝地以及全家都掛靠了上去,當然這並不是真正的把地和全家都賣給這家親戚家為奴,只是在那里掛靠著,就如同後世殘疾人吃香一樣,這大明的舉人秀才也吃香。當然這舉人和秀才可比殘疾人牛叉的多了,是全免的。

後世這不少的小工廠都要找幾上幾個殘疾人掛靠在他們的名下這樣他們就能減免一定的稅務,而付出的只是一年每人幾千的掛名費而已,因為後世沒有規定這殘疾人只能有一份工作,所以這一般來說經常是一個殘疾人掛靠幾個工廠,這樣下來一年不工作那也是一筆很大的收入再加上國家每年的補貼和福利,可以說這小日子過的可比正常人滋潤多了……

而大明的秀才和舉人就和這後世的殘疾人差不多,一般只要是有親友中了秀才和舉人,這家人和親戚必然都是蜂擁過來投田投人,就期望能夠全家出點租金可以免了徭役和賦稅,這小林子的父母當初也就是這麼想的,便去投靠了過去。誰知道這弄巧成拙,投靠過去沒幾年這中舉的親戚就得病死了,而他的兒子是個好賭的,這老子在世看著他不敢亂來,老子一死沒人管束,偌大的家當很快就給輸光了,當然小林子家的那幾畝地也給輸掉了,當賭場的人來收地,小林子的老爹和娘又氣又急之下,全到地下找那舉人親戚算賬去了。他也成了孤兒,賭場的人見他長的眉清目秀,便起了惡心,便想把他閹了之後賣進宮來。這小林子也是個機警的,到了京城之後第二天乘著看守的人不注意逃了出來。

可是這逃是逃了出來,但是人卻是廢了,而這樣閹人是沒有人家敢收留的,也便只能流落到京城外的堂子那里城為無名白中的一個。那里無名白成千上萬,天都有新的人來也有人消失,當然這消失有兩個去處一個是莫名其妙的的人間蒸發了,還有一種就是給宮里出來的那些個大太監派來的人領進宮去了,這後面一種的結局那是最好的,但是也是最少的。

要說這小林子的運氣還真是不錯,這剛到那里沒多久,馮保就出宮挑人,當時的馮保還只是在裕王潛邸當差的皇孫大伴,他是奉了干黃錦的命令去那里挑幾個相貌清秀人又伶俐的來培養,當時馮保一看見他就挑中了,這一批中挑中的還有陳飛揚他們幾個,只是這小林子平時是他們中最不起眼的,當嘉靖駕崩,隆慶當了皇帝之後潛邸的老人基本上全都跟著隆慶搬到了紫禁城,只有他留在當年的裕王府繼續在那里打理,所以他甚少在人前露面,知道有這位公公,並見過他的人不多……

馮保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當即伸出手去把他扶了起來說道︰「小林子,南京的守備太監孫廉過了五月就要回京了,到時候干爹就讓你上去。」

小林子頓時拜服在地,不住的扣謝。隨即便扶著馮保朝他的臥房走去。

這邊馮保在小林子的服侍下心滿意足的睡下了,那邊張居正卻是剛剛才在游七的服侍下醒了過來,張居正接過了游七遞過來的手巾,游七在一旁一邊伺候著一邊回稟事務,他低著頭靜靜的說道︰「老爺石尚書他們直過了午時,見您還沒醒這才起身回去的,顯然他們是不相信您真的是病了。」

張居正在擦干淨手之後,輕笑道︰「不管他們信還是不信,只要他們看見老夫急病了就行了,你家老爺從未曾指望過他們能信。」說著他走到書案旁撩起了衣袖,苦笑一聲說道︰「你老爺就是個勞碌命,這漫天的公文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完。」

游七也笑道︰「這麼說來,小的到希望這石尚書他們沒天能來上這麼一回。」

張居正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啊我要是休息了,這公文能沒了,還是少了?到最後還是要你老爺去做的,早做晚做又有什麼區別?」

游七熟練的往端硯里倒上誰,一邊研墨一邊說道︰「小的老家是華亭的,在華亭這不管是做什麼事,都叫作做生活,在鄉里一直就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這生活,生活麼是生出來的活,人那能做的完,所以小的以為,這公文是批不完的,這首先就要先保住了身體在說。

張居正嘆了口氣說道︰「這話是這麼說,可是老夫這心里急啊,大明現在必須改革了,稅賦一年比一年少,開支卻是一年比一年大。我怕有生之年不能完成變革大業。時不待我啊」說著他取出其中的一本折子說道︰「你看這是松江府上的折子,說是去年的賦稅到現在只收上來三成,百姓平困不堪,不少人已經棄田而逃,這還是江南,全大明各地這樣的折子多如牛毛,這便是賦稅收不上來,那邊禮部的宗人府又報上來這剛開春,各地的藩王府又添了二十多個人丁,這些個龍孫鳳子,按律這一出生朝廷就要給俸祿,哎……拿什麼去給?這窮家難當啊。」

游七笑著說道︰「就因為難當,陛下這才不讓您丁憂,現在這狀況也就您能幫著陛下當好這個家了。」

「不說了,不說了辦公,辦公這一晃又快半個多月沒回家門了,只等著這場仗能早點結束,我也還好回老家讓老父落土為安。」說著他的眼眶有了幾分紅潤,這邊他剛拿起公文,還不等他批上兩本就听得外面一陣喧嘩,說是前方戚繼光捷報。

張居正忙放下了手中的筆,一提下擺就要沖了出去,游七忙提醒道︰「老爺,您現在還病著呢……」張居正頓時醒悟了過來,不禁啞然失笑,忙吩咐道︰「那你去,快去把報信的人給我帶來。」

游七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了出去叫人,這時候張居正那還能靜下心來批公文,整個人都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坐立不安。好在游七知道他的心意,並沒有讓他等多久,很快便帶著人走了進來。

張居正一看竟然是李超,頓時一愣,這報信的怎麼會是李超呢?李超作為戚繼光手下大將,用來送捷報也太過于浪費了吧還是他在前線犯了什麼錯,給戚繼光找樂這麼個由頭便打發回京了?可是看他這表情又不像。

李超樂呵呵的走上前給張居正見禮,隨即便從懷里取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去。張居正接過了問道︰「兵部去報到了沒有?還有這捷報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是你來送捷報?」

李超樂呵呵的把自己和劉顯在草原上和漠北韃子的那場大戰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當張居正听說活捉了漠北的汗王孫阿拉坦烏拉頓時吸了一口冷氣,隨即一拍桌子大聲喊道︰「好」隨即仰天大笑,能抓到怎麼個人就足夠在朝堂上交代過去了,現在的京城太需要一場勝利來轉移下公眾的注意力,讓他們把眼光從那兩百個言官死的事情挪開,沒有比抓到蒙古的貴族更有渲染力了。當即他便吩咐游七給他換了衣帽,他要進宮面聖去,把這好消息傳給朱翊鈞。

這時有人要說了,這小皇帝不是在宮內什麼人也不見嗎?張居正他怎麼進去?當然朱翊鈞什麼人都不見是事實,但是張居正是個列外,他帝師,他還有隆慶留下來的金牌,就算是半夜三更宮門落鎖沒有小皇帝的聖旨他也能進去,要這石星也不會在連續求見受挫之後便會想到來找他,要他出面帶人進宮找小皇帝了。

朱翊鈞再看到這樣一份戰報,喜的那叫一個找不到北啊。這個時候也不想這都快是晚膳時候了,也不管自己今天早上還對外宣稱受了驚嚇身體不適了,盡然吩咐皺義下去通知朝臣們,他萬歷身體好了要上朝了,當然這人也殺好了,還有這麼大一個好消息,能不樂呵樂呵嗎?

李超這一到了京城就按著戚繼光的吩咐直奔內閣找了張居正,兵部到現在也還不知道這北方大捷的事情,不過就算李超當時去找石星,估計也找不到他人,因為石星這會子根本就不在兵部而是在武清侯府里。

這宮里召集群臣朝會自有一套系統,敲鼓這鼓聲一響就表示皇帝有事急召,這會子你不管在做什麼也必須放下了馬上回宮去。就算是有人正和家中小妾溫存火熱,這會子也只能是提上褲子走人了。

石星其實這會子才剛到了武清侯府,也就是剛和武清侯李偉寒暄了兩句,這言都還沒歸正傳,就听的這鼓聲陣陣,催著他進宮面聖,跪了這一天又以個上午也沒見到小皇帝,這剛出宮,就要召見,他懷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八字和小皇帝犯沖,兩人的步調就沒統一過,小皇帝不想見他就不見,可小皇帝想見他,他卻只能滴溜溜的把自己打包了送過去給小皇帝看,這想著起來或許有些蛋疼,但是卻是就算是真的蛋疼了自己也只能趕過去。

得了,我們的石尚書只能告辭了武清侯,朝宮里奔去,一路上還要不住的催促轎夫們加快腳步。

要說就算是皇帝召見群臣,那也是要群臣先到大殿上等著,然後皇帝這才從後宮拖拖然的在樂曲聲中出現,今天朱翊鈞召見群臣,當然也不會列外。

在眾大臣懷著或期待,活彷徨,或恐懼,或落寞等等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大殿中等著的時候,朱翊鈞終于在樂曲聲中姍姍來遲。

等到所有禮畢,張居正便上前一步,把這個就如同是鄭月蟬所研制哦炸藥包點燃了並拋了出來。

滿朝的文武頓時驚愕不已,石星更是呆愣了半響,心道︰馬比的,我這兵部尚書成了擺設了,這是兵事輪得到你內閣來回稟嗎?這會子他也有了想沖過去打張居正的沖動,但是一想到那群打人言官的鮮血現在在西市菜口還沒有干透,他可不想成為他們這群倒霉孩子中的一個。忍忍只能忍了

而當張居正說道戚繼光派人把俘虜的蒙古韃子貴族押送回京之時,這句話就如同是炸藥包爆炸的剎那間,頓時把這滿朝的文武炸得外焦里女敕……

鴉雀無聲鴉雀無聲隨即整個大殿里多歡聲雷動,一掃自從發生打架斗毆事件之後這低迷頹廢以及在殺了這麼多人之後的頹廢的死氣。

高高坐在龍椅上的朱翊鈞,萬萬沒想到這大臣們竟然會如此激動,他習慣性德看向了自己御座後左邊下手,這是馮保這幾年來一直站的位置,但是今天他不在這里,不能一同分享這樣的快樂,朱翊鈞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了。

大臣們開始三五一群的議論起怎麼處置這個俘虜,至于那二百多個言官……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遺忘。朱翊鈞和張居正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似乎一切都在向著他們所想要的方向發展。但是他們都不敢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石星,但是現在他的臉色雖然是變幻莫測,但是好像沒有要掃大家興的苗頭……

正砸在這時,只听得殿外的值守太監進來回稟,說道︰「兵部給事中黃筐義,送來薊鎮捷報」

要說這抓到阿拉坦烏拉這個蒙古貴族固然讓朱翊鈞喜出望外,但是遠沒有听到這個消息更讓他高興,薊鎮捷報,那就說明鄭月蟬安然無恙。他頓時高聲宣傳。

張居正這時才真正的放下心來,只要薊鎮沒事,那麼這場大戰打到這里就已經能說是完成了他們當初所定下的想要的目標。只有有這樣的武功才能砸在接下來要進行的改革中威懾住宵小,才能給改革提供一個好的基石。

那個進來回稟的黃筐義在說些什麼這大明最大的兩個大頭,君臣兩個都已經听不見他在說什麼了,他們只要知道薊鎮安然無恙這就足夠了,他們沒有這麼多空閑去了解過程,他們現在要計算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把這大勝的效果最大化……

幾乎所有的電視或者小說中每當到了這個時候總會有人會跳出來說出不同的聲音,本書當然也不能列外,正在這個時候,石星在朱翊鈞和張居正萬萬沒有想到的時候從隊列中走了出來。他手里捧著集牙芴板,他的臉上滿是悲傷,他俯伏在地上說道︰「陛下,前方如此大捷,應該普天同慶,臣建議大赦天下,以示吾皇仁德。」

石星這一番話剛說完,恰才還在和同僚們興致勃勃的議論這場大戰的大臣們,頓時想到了那消失的二百多個言官,這時他們都從自己隊列中站了出來躬身道︰「臣等附議石尚書所言,此等大勝當大赦天下,普天同慶,萬望陛下恩準。」

眾臣喧嘩,朝堂上一片嗡嗡議論之聲。

朱翊鈞和張居正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想到這石星竟然並沒有直接給那兩百言官的子孫和家眷求情,而是提出了大赦天下,這既然是大赦天下,這群人也必然是在這之內。張居正對著朱翊鈞微微的搖搖頭,朱翊鈞便看著他輕輕的點點頭,隨即朱翊鈞開口說道︰「石大人所言甚是,朕也確實有這大赦天下之心……」

不等朱翊鈞話說完,石星便帶著眾大臣跪了下去說道︰「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鈞這時才嘆了口氣說道︰「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前方戰士還在雨雪奮戰,薊鎮城下幾萬韃子還在虎視眈眈,這仗還沒打完,怎麼能先行就慶祝起來?待到前方出征的將士凱旋返京,薊鎮城下的韃子如洪水般退去,到時候朕就算是不想大赦天下不想普天同慶,朕的祖先也不會答應。」

張居正對朱翊鈞的這番對答很是滿意,這做老師的都有這麼一個通行,自己教出來的學生成才了,那是比自己得了還高興。

石星無言的看了一眼朱翊鈞,心中一陣長嘆。

就在大臣們滿心失望無處發泄之時,朱翊鈞又扔出了一句話︰「眾位卿家既然有空去想普天同慶,和大赦天下的話,還不如去想想怎麼才能讓薊鎮城下的這六萬大軍撤了開去,怎麼才能讓北征的將士早點凱旋這更為實際朕決定明天在奉天殿加開大朝會,這在京七品以上著,或是功勛伯爵以上者,皆須入朝參與明天朝議,不得缺席。嗯,今天這朝會就到這里吧,退朝。」說完他也不等百官施禮,便輕輕一甩袍袖,身形一閃,便率先從御座上走了下來。

張居正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他見朱翊鈞跑了,當下也不客氣,一個帥氣的一塌糊涂的甩袖,也轉身退出了太和殿,回內閣去了。

石星等人愣愣的站在殿內,臉色愈發的難看了。呂調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的身邊,幽幽的說道︰「石大人,你這麼和他斗下去有意思嗎?現在的他這滿朝文武誰于爭鋒?老夫在這里奉勸石大人一句,這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馮保是東廠的廠督……石大人你好之為之吧。」說完對著他一拱手也經隨著張居正回了內閣。

張四維笑嘻嘻的走上前,在石星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頓時便把石星打了個趔趄,隨即他說道︰「石大人,識時務者為俊杰」說著也是飄飄然的追著呂調陽的身後走了。

申時行看了他一眼,只是長長得嘆了口氣,一拱手也走了……

雖然現在一驚快四月了,這天氣比起前陣子來暖和了許多,可這時候石星卻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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