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一聲聲呼喚,將已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的他,喚了回來。
緩緩睜開雙眸,入眼的便是白花花地大太陽底下,那一張張模糊到看不清容貌的臉。
听這聲音,似是孩童?
強撐起身子,沈之玄甩了甩頭。
此時已是深秋,所以雖是正午可是太陽並不十分刺眼。
只因為他餓得頭昏眼花,所以看著周圍的景物全部是黑壓壓的一片。
此時他已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試了幾次,沈之玄終還是認命地坐在地上。
見他起身,那些嬉鬧著的孩童似是驚著了。隨後見他又無力倒下,這才再一次地上前將他圍成一個圈。有的踢、有的打,有的嘴里還哼唱著辱罵的兒歌
就是在這種嬉鬧聲中,沈之玄還是閉目打坐了許久。
待再睜開眼楮時,那陰冷的鳳眸里已是一片血色。
他長臂一伸,上前將一個嬉笑著的男娃拽了過來。隨後那雙骨肉均勻的大手,緊緊地罩在了那男娃縴細的脖頸上。
他抿著干裂的雙唇,上翹的鼻尖由于劇烈喘息而一張一翕的。
那男娃已是被掐的臉色青紫,一旁的小女圭女圭們也都嚇的「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最終,沈之玄還是緊咬著牙齦,放開了手。
不等他發話,那些孩童早已是嚇得落荒而逃,哭天搶地地往各自的家中跑去。
直到那些小小的身影消失,沈之玄才緩緩收回目光。
從與那婦人決裂的一刻開始,這是他第一次靜下心來,細細思索自己日後的路該怎樣走。
他也同時開始回想,若是沒有遇到那婦人,他原本的打算是什麼了?
可是想了好一會,他的唇角竟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啊,還真的是從未想過自己改何去何從。
打從被師父趕出來的那一刻,他便沒有想過。只是漫無目的地逃了出來,行到哪里便是哪里,只要能讓他好好地活著
可如今不同了呢。
他,不再只是想好好地活著了。
那顆不安分的心早已是蠢蠢欲動,讓他還如何能按捺住?
奈何,那婦人卻是這般無所眷戀地將他舍棄
低下頭,一極為嘶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呵呵呵,天下之大竟沒有我沈之玄容身之地啊」
這樣笑著,這樣自嘲著。他的耳畔驀地響起一清淡溫和的聲音,從今往後,你可以將這里當成你的家
可以嗎?他可以嗎?
不,饒是他的驕傲的自尊,也不容許他屈服。
雖然那人與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雖然他那明澈高華的氣度實在太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然,他正是那婦人將他拋去之所。
他不會。絕對不會
這樣狠狠地鏟除自己心中的想法,沈之玄卻又迷茫了,他迷茫到不知所措
「爹,爹,就是他就是那個叫花子」
「娘親,他就在那兒」
正當沈之玄坐在原地思慮著自己的前路之際,遠遠便傳來幾聲孩童軟軟的怯懦聲。
伴隨著這聲音的還有男男女女的叫罵,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沈之玄微眯起鳳眸朝那邊看去,只是一眼,他便又收了回來。
隨即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我今日啊,恐怕是不想死也不成了。這般虛弱,若是挨了他們手中的一頓悶棍,恐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這樣想著,那苦澀的笑容慢慢變成了放聲大笑。那聲音里含著亙古的悲傷蒼涼,似是一縷孤魂無依無靠地行走在無邊無際沙漠中,那是一種徹骨地痛徹心扉地孤寂,落寞
「枉我沈之玄自命不凡,沒想到今日竟落得這般下場哈哈哈哈哈哈」
他這駭人的笑聲一起,讓原本氣勢洶洶來的一眾大人孩子全部直愣愣地僵在原地。
良久,一婦孺的聲音小聲嘀咕道︰「莫不是個痴人?」
一大漢听她這樣說可不干了,他掄起手中的棍棒在那婦人面前揮了揮,隨後氣嚷地叫道︰「痴人又如何?痴人就可肆意傷我兒性命?今兒老子不打死他,就和那小兒一個姓」
這樣說著,他已經行到了那身體雖然是滿身污垢,可依然坐在原地氣定神閑的乞兒身旁。
見他如此,那大漢剛舉起的棍棒又猶豫著放下了,只听他高聲喝道︰「無恥小兒,可是你傷了我家女圭女圭?」
一邊說著他已經將那剛剛被他掐過的男娃拽了過來,只見那男娃怯生生地看著他,不住地後縮,他細女敕的脖頸間已是一片青紫。
沈之玄扯起唇角笑了笑,一句話也沒有說。
也對,他此時說什麼都是無用。一堂堂七尺男兒傷一孩童本就不應該,無論出于什麼理由。
見他閉起眼,臉上似乎還掛著一抹閑淡的笑容,那大漢儼然有些畏懼了。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又豈能被一乞兒嚇倒?
這樣想著,他已經掄起棍棒向他砸去,一邊狠狠打著,嘴里還一邊叫罵著,「今兒老子若不打死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見他一動手,那其余的幾個大人,也全部上前將他圍成了一圈。隨後那棍棒便如雨點般地落在那始終都是嘴角含笑的少年身上。
在場圍觀的群眾雖然是議論紛紛,可是卻沒有一人出來阻攔,或者說上一句勸阻的話
直過了許久,那少年才終于倒下。血泊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住手,那棍棒才稀稀落落地停了下來。
一眾剛剛還是喊打喊殺的人,見那少年已是如死了一般閉著眼,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掙扎或求饒,這才真正地開始畏懼了。
這氣度,哪里是尋常人家的兒郎所能擁有的?莫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子弟淪落街頭?
幾人紛紛交頭接耳著,又看那少年身上的衣物雖然不是什麼霓裳華服,可那料子還是不同于普通粗布。
這樣商量著,不知道誰帶頭,熙熙攘攘圍在一起的眾人,竟然是「嘩」地一聲,一涌而散。
只留下那倒在血泊的中的少年,無人問津,也無人上前去問問他是否安好。
緩緩地緩緩地,沈之玄靠著最後一絲意識,強撐起那猶如千斤重的鳳眸。只見那退去的眾人,都站在自家的門口,向他這里張望著。
苦笑一聲,就在他真真正正地閉上眼,等待死亡之時。
一凜冽的男聲,卻從他的上方傳來,「若是想活,便隨我同去。」
那聲音里透著一絲冷漠,透著一絲憐憫
沈之玄冷冷一笑,並沒有理會,甚至連眼楮都不曾張開一下。
可是那聲音卻沒有這樣放過他,「堂堂的沈家兒郎竟是這等懦弱之輩古有韓信胯下受辱,若你真是個胸懷大志的,又豈會連這一小小的退讓都做不出來?哼」
見那少年雖然是握緊雙拳,在極力掙扎著。可是那鳳眸依舊是閉著,唇也是緊緊地抿在一起。
那聲音的主人思量片刻,又補充道︰「父母拼死救下又有何用?這等鼠輩還是早早自行了結的好」
這樣說完,那人已是轉身要走。可是,他的剛要邁出的一條腿,卻被人死死抱住。
只見那少年血色的鳳眸里有著不甘,有著怨恨。可是所有的情緒又都化作了一聲軟軟的,近乎哀求的聲音,「求你,救我」
求你。
是的,求。
雖然他眼前這墨色勁裝的男子沒有用那字眼,可是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在告訴他,你是要求我的。
緩緩垂下眼眸,蔣震的面色閃過一絲不忍。可他還是冷硬起面孔將腿收了回去,又朝遠處招了招手。
只見一郎中懷里捧著藥箱,腳步匆匆地跑了過來,他的面上帶著滿滿地驚恐
他竟算計到我真的會這般卑微啊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那血色的掩蓋下,誰都不知道這少年此時已經是淚水橫流。
他無奈呵。他,真的好無奈啊。
如今的他,竟是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庶民都奈何不了,還談什麼爭霸天下?
這樣嘆息著,那大片的殷紅已經漸漸蔓延開來,流過他的周身。
之所以流血,是因為他的頭部被人敲壞了,不過也只有那一處,其他地方都沒有致命傷害的。
那幾個打人的雖然都是氣勢洶洶,可畢竟是尋常百姓,誰也不敢下死手。
而他本就體弱,倘若再晚了半個時辰那就連神仙也救不活了。
那膽戰心驚的郎中處理好他頭部的傷,又簡明扼要地交待了幾句日後的照看之法,這才得了賞錢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那黑面羅剎可是用劍要挾著他來的啊本來他根本沒想要銀兩,誰知道竟然還給的還不少。
他跑了,跑的那般急切。
蔣震雇了輛馬車,也拉著那少年一路往回趕了。
冷眼看著對面那始終不言不語的少年,蔣震在心里暗自搖頭,公子說的果然沒錯,任是如此,這少年依舊這般倔強。
看來想要徹底將他馴服,還真的是要花些時日啊。
只是,不知道公子這樣做是否真的值得
感謝大寫C親的粉紅票~~撲倒~~
今天萬木蕭森親留言說極為不喜沈之玄,我想要說的是,長得美並不是他的錯,何況他並不是真的娘。
唔,也許現在看來是有些,但是日後不會。
這個角色不是跑龍套,之所以說是那人的左膀右臂親就可以知曉,他絕對不會是簡單的。
至于親說的聊齋路子,這點我並不認同,但是也不解釋太多了。我想給大家講故事,好好地講故事,講一個我心目中的故事。
希望親們可以靜下心來看,我努力做到絕對不會讓大伙失望。
鞠躬
還是求啊,各種求,那怕是留言也很開心。
(嚶嚶嚶,兒子被控訴了,還是有些心疼的說~~不過親們自由發表言論啊,歡迎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