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如血。
那一襲明晃晃的顏色,灼的雲中秀眼楮有些刺痛。
破門而入的男子身著大紅色長袍,那紅似是鮮血染出來的一般,極盡妖嬈魅惑
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這人有著驚世駭俗的妖顏。只可惜他半邊面上帶著銀質鐵面,讓人無法不惋惜感嘆,自己沒有一窺真顏。
可是,那半邊容顏就算雲中秀看不見,腦海中也能清晰地浮現出來往日的種種畫面。
他的卑微,他的懇求,還有他深深的絕望
多久了,已經忘記有多長的時間了。雲中秀努力讓自己忘卻,努力讓自己忽略她的生命中還曾出現過這樣一個傾城傾國的少年。
事實也證明,她成功了。太多的瑣事,太過于忙碌,這個少年已經漸漸從她腦海中淡忘了出去。
以至于這瞬間見到他,雲中秀連呼吸都停止了。她知道這個少年恨她,恨不得能將她碎尸萬段,也恨不得永世不得相見
莫名的有些慌亂,雲中秀連忙垂下頭,想借此動作不引起那少年的注意。但是她的眸子卻忍不住偷偷向他的方向瞥去
在她發現他的同時,那少年當然也發現了她。
有一秒鐘的晃神,那血色鳳眸里如雲般翻滾著微妙的情緒。
不過只是一瞬間,也只看看是一瞬間,他便收回目光。似是根本沒有發現那青衫婦人的存在,似是她對他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
他上挑的眼眸里,有著絕世的孤傲冷清,與她印象中那個總會害羞的少年完全不一樣。他完美到沒有一絲缺陷的容顏,似是一尊雕像般,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表情。
衣帶當風,隨著他走路的動作,那大紅色的長袍卷起塵埃飄揚在雲中秀的眼前,一閃而過。
他來到那白衣少年的面前,在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跪拜著,「屬下已歸,特來拜見公子。」
這屋子里,似乎尷尬到不知所措的人,只有雲中秀自己一個人而已。
那大紅長袍的男子毫無所謂,就連那白衣少年也是面色平靜。垂眸看著俯拜在自己身前的紅色身影,司遠笑了。他眼里含著滿滿的笑意,極其溫柔地緩聲開口道︰「做什麼行此大禮,回來便好,回來便好了。」說著,他終于從榻上起身,來到那紅袍男子面前,鄭重其事地雙手將他扶起。
他的面色是平靜的。可是雲中秀能清楚地看見那紅袍男子連肩膀都在輕顫著,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這麼久了,公子可還安康?」
司遠點了點頭,柔聲回道︰「好著呢,莫要擔憂。」
這般說著,他忽然抬起頭,看向那個一直在默默打量著他們的青衫婦人。隨後他輕啟唇角,微微笑道︰「秀秀與玄也是舊熟,過來見一見吧。」
從他對自己綻放笑顏的那一秒鐘,雲中秀的眼皮便開始狂跳了起來。此時听完他說的話,又見他對自己招手,雲中秀羞惱的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他他他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沈之玄恨她入骨,明明知道是自己把他賣了的啊
那身著大紅色長袍的人,正是雲中秀曾經舍棄的絕色少年——沈之玄。
杵在原地,雲中秀遲遲不想上前,只是抬起眼楮向那背對著自己的紅袍男子看去。
良久,空氣似乎都凝結了一般。
良久,雲中秀都沒有多走一步。
良久,那大紅色長袍的男子終于緩緩轉過身。他用那半張帶著鐵面的面龐面對雲中秀,慢條斯理地緩聲開口道︰「雲夫人,真是許久不見了呢。」沒有一絲一毫的激動,只是平平淡淡地打了聲招呼。
但是雲中秀能從那冰冷到毫無溫度的鳳眸里,窺視到一閃而過的恨意。
他是笑得吧,他是在笑吧,她可以感受到他確實是在笑著的。可是在那張銀質鐵面下,雲中秀什麼也看不真切。腦海中卻情不自禁地回憶起那日的情形,那如一條可怖大蟲一般趴在他臉上,皮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傷痕
呼吸漸漸有些困難,雲中秀的心口不可抑制地疼了起來。似乎有一個調皮的孩子正在拿著無數的針頭,不停地往她的心尖兒上狠狠地扎下去。
她疼,她疼到每呼吸一口氣,都會牽帶著四肢百骸。
努力著不讓自己飆出眼淚的沖動,雲中秀強行扯了扯自己的唇角,也學著他的模樣,淡淡地福身開口道︰「許久不見。」
只是四個字,只是四個字她便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盡管極力忍耐著,可是她的聲音已經是無法抑制地顫抖。她沒有資格和他說話,也沒有資格問他近來可好。
他不好,他不好。他一定過的很痛苦那縴長的脖頸下,猶可見到一條肉粉色的疤痕
還記得那日,他便是連轉一下頭都很困難,如今卻是完全換了另一種姿態站在她的面前。
那般冷漠,那般疏離,只有那血色鳳眸中,隱隱透出來深入骨髓的恨意。
從未想過再相見時的場景,不是不想知道他好不好,只是她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她雲中秀活了兩世,清清白白,無愧于心地活了兩世。可是可是在這少年面前,她卻是一個罪人,一個將他毫不留情推向深淵的罪人
身體越來越顫抖,雲中秀也想像他那般,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來見司遠了
這般想著,雲中秀忽然抬起頭,看向那沉默不語地白衣少年。
他莫非是故意的?是知道沈之玄今日要來,所以才會見她的,對吧?
這兩人似乎已經是許久都不曾相見了,單看沈之玄的反應和他說的話便可以知道。
沈之玄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副孤傲冷清的模樣,也應該是與他有關的啊,他是想用自己來考驗沈之玄的吧?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
要不要讓她變的這般悲哀啊她已經連苦苦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為何為何就是不能給她一條活路呢?
她什麼也不要,她只想求個富足閑散的悠然生活。她只希望在接下來的亂世之中,能帶著巧兒好好地活下去。
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啊。
可是,連這一點點的願望,都被那如惡魔一般的他收了回去
似是被一團烏雲籠罩著,雲中秀整個人,從里到外,從頭到腳都透著深深的霉氣。
不再去看那大紅長袍的男子,雲中秀對著那白衣少年緩緩欠身道︰「殿下,您有貴客,那秀娘便改日再來拜訪吧,告辭。」這般說著,她便要轉身離開。
但是意料之中的,那少年並沒有就這麼輕易地放她離去。
「什麼貴客不貴客的,都是舊相識,留下來一起用頓膳吧。」
這聲音,可是萬般溫柔。清潤悠然的聲調,似是一縷清泉滋潤著人的心脾。
可是,這滋潤的人中並不包括雲中秀。她已經夠倒霉的,她已經發霉到渾身上下都長滿了霉氣,所以她不需要這道清泉。
在原地踟躕著,雲中秀很想硬著頭皮離開。可是不知想到了什麼,她頓了頓,卻緩緩轉過身,臉上也同樣綻放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既然如此,那秀娘便不客氣了。」
面帶笑容,語氣溫柔,可是誰也看不見雲中秀那隱在衣衫下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尖長的指甲刺進肉中,有一縷血絲正順著手中的掌紋緩緩流下
她僵硬的笑容,顫抖的唇角司遠全部都忽略不計。只是對著她微笑著點頭,便提步走了過來,「那好,我們便去大堂吧。」這般說著,他已經越過雲中秀,白衣當風地飄然離去。
獨獨留下這兩個狀似平靜,實則都已經是翻江倒海了的人。
望著他已經消失的方向,雲中秀吞了一口水,抬起腳步便要跟上去。哪知這一步還沒有邁開,身後卻傳來一極其魅惑的聲音,「雲夫人,不認得之玄了嗎?怎地這般生疏?」
背對著那紅袍男子的嬌美容顏瞬間垮了下來,雲中秀完全是哭笑不得了。可是沒有辦法,既然人家都這般坦然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去面對。
慢慢轉過身,雲中秀皮笑肉不笑地緩聲開口道︰「秀娘不敢。」
高高揚起下巴,那少年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垂眸著他面前這個看起來依舊溫婉嫻靜的女子
從鼻間傳來一聲冷哼,他慢悠悠地開口道︰「這麼許久不見,雲夫人可有思念過之玄?這麼許久不見,雲夫人可有想過之玄過得怎麼樣了?這麼許久不見,雲夫人依舊是這般的嬌艷如花啊,讓之玄看著好生羨慕。」如此陰陽怪氣兒地說完,他忽然話鋒一轉,陰冷地在她耳邊呵著氣,慢聲細語道︰「之玄思念夫人可是思念的緊呢,我們還需好好敘敘舊才是呀」
大伙期待已久的小玄子終于出現了~~他的轉變很華麗麗吧?有木有獎勵啊,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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