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敘舊
是要狠狠地報復她吧。
雖然室內的空氣溫暖異常,可沒來由地,雲中秀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正當她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忽然感受到耳蝸間冰涼滑膩的觸感
那是那是那是他的舌尖
倒抽一口氣,雲中秀已經顧不得許多,這種極大的屈辱滋味直讓她再也無法忍受,一把便將那大紅色長袍的男子狠推離開。
「裝什麼清高,不過就是一個靠著巴結男人才能過活的婦人哼」
這輕蔑到極致的聲音傳來,他衣袖一揮,大步離開。只留下在原地屈辱到不能自已的雲中秀。
他說她什麼?他說,她是一個靠巴結男人才能過活的婦人
沒錯啊,呵呵,沒錯啊。她就是一個到處巴結男人的婦人,她先是巴著連沐風,後又想法設法地纏住了司遠。所以才會毫不留情地將他踹開的。
對,對,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一點也沒說委屈她。
呵呵,呵呵,呵呵呵
寢房里,回蕩著一聲聲蒼涼的笑聲。便是這般笑著笑著,那青衫婦人緩緩地蹲在了地上。她的肩膀不住地顫抖,整個人也如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一般,卑微渺小的讓人心疼
肩膀上有微涼的觸感,雲中秀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只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站在她身邊,垂眸俯視著。可是她的眼里蓄著滿滿的淚水,根本看不清那白色人影此刻是什麼表情。
用手揉了揉雙眼,那張充滿溫柔笑意的俊美面龐,在她眼前漸漸清晰明朗。他說,「等了你許久,也不見人影,為何獨自一人蹲在這里流淚啊?」
狠瞪著他,雲中秀恨不得一把上前將那張虛偽的面具扯下
她為何哭,他還需要這般假惺惺地問出來嗎?他那般急切地離開,不就是想讓沈之玄來羞辱她的?
這一刻雲中秀才漸漸明白,這一刻雲中秀才恍然大悟,從第一次見面起,這少年根本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她的。只不過一開始是因為她令他好奇,到後來便是兵書了
無論自己付出了多少,又做過什麼努力,他根本就是不屑一顧的。
哪怕她陪他從懸崖上跳下去,哪怕她不眠不休地,在那狹小山洞里照顧了他整整兩日,他都沒有絲毫動容。
否則,他又怎麼這般對待她?沈之玄方才的那些話,實際上就是他想說的吧
他,瞧不起她。
緩緩從地上站起身,雲中秀用衣袖狠狠地拭掉自己眼眶里的淚水。
她看著他,她深深地看著他,直看了好一會,才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我雲中秀究竟做了件多麼可笑的事對一個沒有心的人講情分,實在是太可笑了那兵書,一字一句都記在我的腦海中,我暫時也不會給你。但是你要記住,只要你殺了我便永遠都沒有機會得到它」說完,也不等那白衣少年作何反應,雲中秀提起裙擺便匆匆跑了出去。
只留下一頭霧水在原地茫然到不知所措的司遠
這般在寢房里楞了一小會兒,他才帶著滿腦子的問號緩步踱了出去。來到大堂,飯菜都已經擺好。那紅袍男子坐在木凳上,望著門的方向在出神
「嗯哼」
這聲音瞬間將沈之玄喚回,他慌亂地站起身,急急開口道︰「公子」
司遠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隨後他皺著眉緩聲詢問道︰「你是說了什麼嗎?那婦人為何如此氣惱?竟然就這般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
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那紅袍男子不屑地扯起唇角,冷哼道︰「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婦人,惱了便惱了,跑了便跑了,不值得公子理會。」
這話說完,司遠顯得很不認同,他輕緩地搖了搖頭,沉聲道︰「她救過我性命,還曾幫了我一個大忙。這婦人並不是尋常人,得之我幸,莫要小覷了。」
他的話音落下,那紅袍男子顯得很詫異。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晃神,他臉上再一次露出輕蔑的神情。但卻口是心非的做答道︰「是,之玄知錯了。」
說話間,司遠已經坐到了他身旁的木凳上。一手拿起竹筷,他笑得高深莫測,「是真的知錯了嗎?那你明日便去那婦人那里致個歉吧?」
沈之玄倒吸一口氣,不可思議地輕呼道︰「致歉?我為何要向那婦人致歉?明明是她對不住我在先」他還要繼續說什麼,卻在窺見那白衣少年純黑的雙眸時,戛然而止了。
白衣少年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開口道︰「你還是放不下,離開了這麼些時日,你還是沒有放下。空有一身本事,可是你這性子該怎生才好呢?」說著,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見他如此,沈之玄可是急了,他站起身來到那白衣少年的身前,連聲開口解釋道︰「不是的公子我放下了我真的已經放下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只是在見到那婦人的時候,心口卻莫名其妙地疼了起來。
她瘦了瘦的那般憔悴,下巴越來越尖了,眼楮越來越大了
那黑漆漆的眸子,曾在他夢中無數次地出現過。在絕望中,她對他伸出了一雙手,她鼓勵他,她給了他一種叫做溫暖的感覺。可是畫面一轉,她卻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將他推向了無止境的深淵
他恨他恨他該是恨的可是公子卻讓他放下,放下塵世間的種種,放下所有擾人的思緒。
這麼久的時間了,他也以為自己能放下了,他也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那婦人了。可是可是
極其無力地,沈之玄垂下頭,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去,明日我便去」
他的心里有多掙扎,已經離開的雲中秀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時,她茫然地走在出宮門的路上。腦子里不停地回放著這近一年來重生日子的種種。
是非對錯如今也已經說不清了,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倘若重來一次,她也許還會選擇走這條荊棘滿布的小徑,直到傷痕累累,直到再也無路前行
畢竟試過了,不是嗎?
她便是俗語中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吧。
苦笑著搖了搖頭,雲中秀漸漸回過神來。
可是定楮一看,她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哪里。
這這是哪兒啊?皇宮中竟然還有這種荒無的地方麼?前不著村夠不著店,只是一處空曠的草地,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這曠野中的一條彎曲小路。
怕是迷了路吧,這般想著雲中秀已經原路返回。好在她及時緩過神來,才剛剛踏上這片曠野,倘若再多走幾步恐怕就真的迷路了
這般走著,雲中秀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緊緊盯上了。在她轉身的一瞬間,脖頸間猛然吃痛,隨後也不等她作何反應,便陷入了無止境的昏迷中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在太陽已經開始漸漸西沉的時候,那一直守候在宮門外的車夫,終于開始焦躁了起來。
他從馬車上下來,開始壯著膽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緩緩靠近時,守在宮門的兩個門衛冷聲將他攔下,他們大喝道︰「什麼人」
車夫被嚇的一個激靈,見到兩個凶神惡煞的守衛,他想也不想提步便要往回跑。
見他形容鬼祟,兩個守衛當然不會放松警惕,其中一個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車夫的脖領,冷聲質問道︰「你是誰?為何來此?這里面住的可是皇上你知不知道?」
車夫連連點著頭,點頭哈腰道︰「知道知道小的知道只是我家夫人已經進去一整日了我想問問兩位官爺,可曾見過她從宮中出來?」
「你家夫人?」緩緩松開手,那守衛提聲問道︰「哪個是你家夫人,說清楚一些」
這守衛是輪流站崗的,此時這兩個已經不是雲中秀剛進去時那兩個守在宮門外的了。
打從他們交班過來,便見到這個車夫一直在宮門外徘徊。只不過他老實的很,偶爾張望一下,似是等什麼人,所以他們也沒太注意。
可是夜色已深,他卻站在那里等待一天了,兩個守衛這才提高警惕。
而他們交班的那一段時間,那車夫正坐在馬車上打盹兒,自然不知道這兩個已經不是方才那兩個。
他搔了搔頭,有些困惑地開口道︰「便是和那位白胖的公公一同進去的,兩位官爺不是也見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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