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只所以格外在意文箐,倒不是因其貌,而是因其經商才干。
這一點,文箐絕對沒想到自己做的一切會落到一個外人眼里。
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對手最了解對手,敵人更會關注你的一舉一動。
想當初,江家散布謠言使得沈家倉猝之間便傾家蕩產,但又因為其謠言在後來又被證實是真事,所以沈家就算知曉這事了,也沒法將江家告上衙門,更何況,那時沈家忙著應付債主,一則是沒精力來管顧這些;二則是古人向來息事寧人的思想,只想先平靜地過了眼前危機再說;三則是江家此事做得隱密,沈家在當初是根本不曉得江家就是罪魁禍首。
江家為何當初沒有將沈博吉一家當做落水狗痛打得一干二淨呢?一則是江家認為沈博吉一家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僅是那債就能逼死他,自己兵不血刃借著旁人的手了結沈吳氏,自然也就懶得露面了。另一個是,江家當時盤下沈家一些產業,尤其是制船,實在有心無力,根本忙不過來,無遐顧及。哪想到,等江家抽出手來時,沈吳氏這邊得了周夫人送的鋪面苟言殘喘,而沈家族人尤其是沈貞吉兄弟大義舍財相救,倒是緩解了債務。江家再次暗中逼迫時,沒想到殺出一個程咬金——文箐。
文箐不僅是賣香玉膏方子得了一大筆錢,最主要是因為她說服了趙氏,竟拿得了山西的那個地契,同鄭家結了盟,使得江家的詭計功虧一潰。連帶著周騰斗任弛一事,將江家差點兒拖下水,江家稍事歇息,自是暗中查證其中到底有何方高人,竟能幫得了沈家。
江家如今船行已經漸入佳境,自然也不想再象以前只靠放債為生,眼見得沈家要靠著石炭死灰復燃,自然是害怕沈家的報復,所以免不得就要挖空心思算計起來。
鄧知弦被周家所嫌棄,落于三教九流中混子,結識了江家人;劉進取出了沈家時有賭博,與鄧知弦相投,于是江家依此二人獲得周家與沈家的訊息,了解結文箐在沈家還債中的舉措。
對于這樣的一個女童,開初江忱並不怎麼相信,再加上鄧劉二人皆是好夸口之詞,只讓兒子再暗中關注,周家有人在朝中,此時萬莫要再次得罪了周家。對于兒子先時與任弛攪合一起算計周瓏的事,結果自己亦想圖謀沈家,哪知被周騰察覺,得罪了周家二房。現下周瓏亦進了宮,江家自然不敢擅動周家,連徐家退親一事,也應承了下來,可是這事兒卻是憋在心里,江忱這人心眼兒就如針尖小,必然是等著秋後算帳的。
江濤對文箐的興趣,只是開始時听孫豪說起路中的一些事,但賣藥膏起先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也就沒多在意,現下卻是不得不另眼相看了。尤其是去年絨衣中的幾次波折,劉進取沒佔到半點便宜,反而被文箐算計進官司中,給發配流徙。這讓其他想謀度周家的人,亦是膽戰心驚,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可是,就這樣的人,竟要嫁給沈顓,一個江濤並不看在眼里的人,同時也算是自己的仇家。一想到文箐要退入沈家門,沈家家業壯大,日後難免就會報仇,這讓江濤感到不安。
是以,這次他急著趕來參加周家兄妹之間的游玩,除卻想與文簽這邊套近乎以外,更是想近距離瞧瞧文箐到底有什麼可以拿捏的地方,別外亦想試試沈家是不是對江家記恨在心。還沒出招呢,就見得華庭怒氣沖沖,還被自己隨從听到他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果真如父親所料,沈家來日必會找自家麻煩。對于他來說,深受江忱影響,既然不能直接得罪周家,那就只能先下手為強,暗中布局謀劃沈家了。這次,再不能同以前一般心慈手軟了。
他打听得巡撫家孫小姐瓊瑛會彈琴,便讓徐嬌在瓊瑛面前好生表現,哪想到沒成功,徐嬌並沒有討到瓊瑛的歡喜,反倒是瓊瑛對沈家人有所稱贊。這讓江濤有些惱火,對徐嬌很是失望,自己娶她為妻的話,這般不會討好客人,日後可如何是好?心中有所悔意。
所以當文箐姐妹們離開亭子後,少年們繼續談起了典故。江濤自然是附合各位,尤其是對文簽夸贊不停,當然也不忽略其他幾位。他跟隨江忱,早早地打理家業,自然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徐嬌說文的親事遲遲未定,乃是二舅姆另有打算,怕是要在這出行的三個少年郎中選一位。江濤見席韌說話稍圓滑,擅經營,多不得多多打量,先前听文簽說起,席韌乃是文箐的義兄,又打听得其在岳州是大戶,亦是造湖船,居然還有意日後到蘇杭來開設鋪面,這讓他不得不更加多注意。
可是,沈華嫣亦是待嫁之年,卻沒听得人說有親家,想著文箐可是為了這個便宜舅姆的事沒少花心思,會不會是暗中撮合席韌與華嫣?如若席家與沈家結親,只怕是讓沈家如虎添翼。他既有盤算,便略試探。
「梁夫人英烈,美人配英雄,所以與蘄王為夫妻;西施貌無世出,配範蠡,那是美人名相,亦是天作之合,咱輩自然是慨嘆不已。現今在一眾妹妹們中,觀得四表妹可堪天香國色啦……」說完,他又瞧一眼四下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沈顓身上,見其並不搭理自己,立時想起了一樁舊事來,心里冷笑了一下。
文笈听得文箐被人夸,當然高興了,立時接嘴道︰「那當然啦,我家姐妹就她最過出眾,蘇州……」
文簽听著自家妹妹被人夸,本來是件喜事,若是在家中兄弟們說笑倒是無妨,只是江濤這般說就有些突兀了,畢竟當著一眾外男,焉能肆無忌憚地品評閨中女子?他制止了文笈的傻話,對江濤道︰「莫听四弟胡言亂語,哪有自家人夸自家人,叫人听了圖增笑話。再說,我家四妹也不過是平常人。況且,一介女子更是當不得大庭廣眾之下夸贊……」
江濤立時轉換話題,與席韌等說起了時下的話題,尤其是秋試將近,問道︰「大表哥今年倒是雙喜臨門,不日嬌妻進門,再三月又遇秋試,必是高中,明年再得春闈,屆時可是一門四進士,真正是無人能及……」正是考慮到這種境況,所以江家才不敢輕忽,哪怕江濤現下捏著周家此須把柄,亦不敢得罪周家。
文簽听得他夸大哥,又贊自己兄弟光耀門第,自是高興,「世兄過譽了,承世兄美言,改日大哥歸家定好生致謝。說起學業來,這中間當之無愧的倒是太樸兄了。」
商輅對今朝秋試那是志在必得,去歲失意也想通了原因所在,今次絕不再犯,所以他已想到了明年的春闈,現下听到文簽提及自己,自然是謙虛以對。
江濤立時贊道︰「這麼說來,太樸兄今年就要應秋試了,真乃館閣高才。簽表弟,我瞧太樸兄相貌英偉,玉樹芝蘭,好個俊才……」他低聲對文簽道,「倒是與二表妹相宜。」
文簽沒想到江濤眼楮這麼尖,明明自家姐姐與自己沒有表露分毫,他竟會想到姐姐的婚事上來,被說中了心事,自然心虛,板著臉說︰「世兄說笑也就罷了,只是這玩笑話開在我姐姐身上卻是不妥。要讓有心人傳出去了,豈不是壞了我姐姐的閨譽?請世兄慎言。」
江濤趕緊賠禮道歉,卻已知現下情形與自己所料相差不甚大,文與華嫣,對應商輅與席韌,若是……他瞧到了一旁與陸礎偶有說話的沈顓,對于陸礎他已知是一個窮書生,寄讀在此,是以並不在意,又瞄了瞄鼓著嘴瞪著眼象只憋氣青蛙的華庭,倒是打起了沈顓的壞主意來。
華庭氣惱,文簽與江濤有說有笑,連席韌明明知曉自己與江家有些恩怨,卻也會與江濤說些時下話來,反倒是他,好似成了擺設,孤苦一人對敵,好生落寞,這時便甩臉子要走人。沈顓見他太不會虛與委蛇了,心里亦嘆氣,便想跟著他出門,哪想到卻被江濤叫住了。
「說起來,我與沈兄倒是好久不見了,想來還是也快近一年呢。」江濤含笑對著沈顓道。
沈顓听著他這話,心里一顫,他自然曉得江濤所謂的最近一次見面是哪次。瞧著江濤臉上雖堆著笑,在他看來,卻如毒蛇吐信一般,陰冷異常。他也想干脆利落地甩出一句︰「見面相憎,不如不見。」可是瞧得周家面上,也只能將這話吞到肚里,說出來嘴來的是︰「勞江家兄弟掛記,顓真是誠惶誠恐。恕顓失禮,先回屋一下。」
江濤卻纏著他不放,起身,搖著一柄折扇道︰「哦,沈兄這般急著走作甚?倒讓我想起最近一次見面來。當日在如春樓門口見得沈兄,也是這般急切入內」
如春樓?文簽詫異地盯著沈顓。
「大表哥,你怎的去了ji院?」文笈卻忍不住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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