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同王敏儀在討論著避開昭靈郡主的事,一時忽視了安哥,等二妞看他時,安哥已經吃不下去羹飯了。
二妞大驚,安哥嘻嘻直笑,撒嬌道,「小田姐姐,我剛才听著他們那邊說話,好好玩,一時沒注意,一下子把盤子里的東西全吃了。我不是有意的,你看,這里都不是我愛吃的,我以後不會了。」
今日宴席菜單是按王敏儀的提議簡單就好,沒有什麼安哥特別愛吃的東西,二妞想了想便說,「好啦,是怕你吃哪樣東西吃多了不舒服。吃飽了就不要再吃了,擔心吃壞肚子。先坐著听一會吧。」
安哥乖乖的點頭。
王敏儀在旁邊大笑。
二妞生怕他說出自己小的時候常常肚子不舒服的事,狠狠的用白眼看他。
王敏儀笑著擺手,輕聲說,「不怕的,我現在求著你們呢,不敢惹你生氣的,絕對不會亂說話的。」
二妞哼了一聲,「小孩子最講道理的,還會有樣學樣,凡是把小孩子往壞里教的人都不是好人。」
飯後,又是接著就是彈拉吹奏吟詩作賦的,就連李康都親自用笛子吹奏了一曲。下帖請的人都是交好之人,加上李康在,大家評點都是往好處說,不會說不好的,整體來講,熱鬧得很,有趣得很。
令狐猛雕的龍鳳呈祥自然是受了大力的贊揚,李康大贊了一通後問二妞喜不喜歡。
二妞打了個呵欠,「你自己喜歡就喜歡吧,你這人最是口是心非,這樣子明明是喜歡得不得了了,還要裝一裝。這個送給你了,免得你晚上睡覺都睡不著。」
李康大笑,「這麼好的沉香木,這麼好的雕工,我是要了送人的。你若是不同意給我,我就搶了,好在你識趣。」
眾人都笑。
令狐猛今天可算是心情大好,名震京城的十一郎同他談笑風生,晉康郡王更是一副無賴相,叛出家門獨自跑到京城的陰影立刻煙消雲散。又有多人夸贊他,他初初的拘謹很快就煙消雲散,同好幾人都談得投契無比,眉飛色舞的應了雕些東西送人。
在燦爛的陽光下,花樹盛開,少年男女言笑宴宴,此情此景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這種熱鬧,安哥見得卻不多,一直大家都不怎麼敢讓他外出應酬,張家的宴會又沒有這種熱鬧勁。他很高興,當然高興的同時很好學,但凡听不懂的話,他就問是怎麼回事。
二妞一開始還能講解,到後來許多話關系著各家長輩的官職什麼的,她就有些講不明白了。她熟的人沒有幾個,象林正華,李康,十二娘子,穗娘子,許家的女孩子們,個個都願意交際,只有王敏儀表示過向往清閑,她便招手喚王敏儀過來。
王敏儀听到二妞說了緣由後大笑,立刻便摟著安哥,耐心的細細講解給他听。
二妞安靜的坐著旁邊听著,看著安哥高興的樣子,她便認為若是多一個王敏儀教導安哥也是好事。
傍晚,夕陽西下時,眾人都開始告辭。
李康一行照例先告辭。
等他們一走,穗娘子便拉著二妞,笑道,「今天玩得實在是開心,沒有什麼討厭的人。微娘子,以後一定要叫上我。」
「好象以前你被人欺負了一樣,我幾時沒有護著你。你這樣講,回去父親又要揍我了。」許三郎不失時機的抱怨。
二妞只是微笑,李康一眾人都是謙謙君子,不管內里如何,面上都是溫潤如玉的,他們請的人,不說本來就是脾性相投的人,就算不相投的人,也要做出這種樣子來。
十二娘子今日也是高興得不得了,她笑著說,「今天真是開心,比我以往都開心。伯母的園子真好,酒菜雖然簡單,可是味道真的好好。微娘子,以後我們常常聚會吧,伯母照顧著弟弟們,沒有時間招呼客人,我和滿娘子可以來招呼客人的。」
她想得很明白,就算真是招呼客人肯定是張滿娘為主,她為輔的,不過就算所有的事都是張滿娘拿主意,這邊的主人總是姓白的,張娘子也是白張氏,外人也一提肯定是先提白家十二娘子。二妞肯下帖子請她,只是因為她是姓白的。
她熱切的看著二妞,二妞倒不好搪塞說先問過夫人了。
王敏儀也大笑著說,「師母一向人儉省,不喜歡奢華,所有費用我出吧。」
二妞呸了一聲,「夫人難道是小氣的人麼?你看我頭上的簪子,我穿的衣服,若是夫人小氣,會給我穿這麼好嗎?」。
王敏儀連連道歉。
有人肯幫忙,有人肯出錢財,再拒絕好象很不通情理一樣。
二妞想了下,「我去勸下夫人吧,反正只是借下園子大家一起玩。只是有些人,我有些怕,我是鄉下來的,若是有人說把我拖出去打一頓,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十二娘子臉色立刻變了,「微娘子莫要怕,這種惡客以後不能允她上門。我今晚回家就同父親說,讓他同伯父好好講一講。」
王敏儀心中暗笑,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事卻是我的不是,我改天專程過來向師母道歉。以後你們這邊聚會都叫上我吧,我雖然沒什麼出息,可是可以叫上晉康郡王過來鎮場。」
這樣一說,眾人都安心了,許家的幾個女孩子都笑著說要去向張娘子致謝,其他的女孩子也說要一起。二妞便讓十二娘子帶著她們去見張娘子,她則陪著安哥一起送客人。
看著客人逐漸離開,安哥感慨道,「今天好開心啊,不知幾時還可以這樣熱鬧。」
客人都是王敏儀下帖子請的,自然送客也有份的,他听安哥這樣說,便笑著接話,「只要你肯,時時都可以的。」
二妞本來要這樣答的,話卻被王敏儀說了,立刻沒好氣的說,「小孩子要這麼熱鬧做什麼,天天念書就好了。」
安哥做個鬼臉吐著舌頭,二妞拍他一下,「從哪里學的這個樣子。」
「小孩子好熱鬧,又沒有什麼大事,我們今天請的也都是些年輕人,大多是朋友來著,沒有什麼壞心眼的。你同師母講一聲嘛,熱鬧點總是好的,為著安哥兄弟,也得結交些朋友才是。」王敏儀大笑。
話是這麼說,二妞總覺得很難這些高門世家同鄉下人不一樣,還是不敢隨便承諾。
她萬事都擺在臉上,王敏儀怎麼看不出來她已經被自己說服了,他心中高興,不過臉上不顯,只深深躬,「這事遲點講沒關系的,關鍵是讓我教安哥畫畫的事,你已經答應過的,不能失信小孩子的。拜托了,這對我太重要了,你一定要今天同師母講。我明天會專程過來拜訪師母的,」
二妞白了他一眼。
不過等把所有的人全送走後,她同安哥去張娘子房中時,她詳詳細細的說了這事。她覺得這事對張娘子無害有益,對安哥也有好處,並且能幫到王敏儀。
張娘子沉吟好久,也不說什麼。
二妞心中忐忑,不過這事對著昭靈郡主,張娘子不願意惹事上身,也沒什麼。
安哥卻是急了,「那個郡主連滿娘姐姐都當面罵,我們得幫十一郎一次。」
張娘子笑著問滿娘。
因王敏儀幫過滿娘,她在二妞說時便不敢插話,怕影響姑母的決斷,此時姑母問到她,她也笑了,「于情于理,都要幫十一郎啊。難道昭靈郡主罵了我,我們還能同她交好不成?自然不能讓她如意,現在十一郎自己送上門來讓我們還人情,這種事是兩全其美的事,我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好。」
張娘子贊賞的點頭。
二妞忙說,「有夫子呢,昭靈郡主家里未必敢得罪夫子的。十二娘子那會說話時,昭靈郡主就沒敢吱聲,夫子現管著他們宗室的錢糧呢。」
「哦,你覺得夫子能幫十一郎?你們夫子明明是個冷心冷腸的人,面子上是個謙謙君子。」張娘子不動聲色問道。
二妞笑道,「不管怎麼說,舉手之勞呀,又不損失什麼。若是因著畫畫安哥在家中呆的時間長多了,夫子一定千肯萬肯的,怎會不願意幫忙呢。」
「你早有主意啦。」張娘子捂著嘴笑。
二妞不好意思了,「十一郎說怕夫子同那崇王說話說漏口風,我對他說不怕的,讓他同夫子講一聲就好了。夫子一直想教導安哥,現在安哥時時學畫,夫子見到安哥的時間自然就多了,夫子肯定會肯幫這個小忙的。」
張娘子嘆氣,「你們夫子那人,居然教出來的弟子個個都熱心腸。今日這事我也明白,晉康郡王他們是為著幫我們。不然,大把地方可以舉行聚會,偏偏要到咱們這里來呢。罷了,我應承你了,十一郎若是明天來,你帶他去找秋蓉姐姐去,讓秋蓉姐姐安排幾間房子方便他留宿。另外,提醒他不準勾引我這里的女孩子,不止是他,別的人也不準。我這園子里的女孩子不會給人做小的,貧苦點的學子倒是可以。」
次日午時,王敏儀親自上門來見張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