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很無奈,白逸說的寫完字了,不要太辛苦了,這是暗示自己快點帶著安哥一起去找張娘子去,順便也捎著他。
這時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了,二妞實在沒法再假裝看著窗外的幾株芍藥了。她對自己說,這是沒法子的事,若是她牽著安哥走,白逸同著王敏儀一起跟在後面走,她沒法站住說,「你們不要跟著我。」這種話以她的教養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不講白逸為人如何,他的身份是這家的主人,他若要同自己的妻子一起共進晚餐,實在不是外人能擋得住的。
二妞能做的只是拖一拖,現在明顯拖延沒辦法,只好服從了。
她安慰自己,白逸這樣總算是暗示,沒有直接說,這樣還算是尊重了張娘子,自己帶他們過去,也算是給白逸夫婦一個重新合好的台階吧。這個台階要不要,還是張娘子自己決定的事,說不定她想要這個台階呢,反正決定權在她手上。
二妞起身牽著安哥快步走了,也沒有招呼白逸同王敏儀。呃,她雖然決定妥協了,但是還是有底限的,她自欺欺人的說,自己沒有喊他們,是他們自己跟來的。
白逸看著二妞安哥的背影,扭頭微笑道,「十一郎,在這里住著,可得受微娘子的氣。微娘子脾氣硬點,心腸還是很好的。你莫要同她計較,鄉下的女孩子都不太講這些禮儀什麼的。」
王敏儀也笑,「二妞以前怎麼樣,我們都知道的。李康一直都笑話二妞,每次見到她都要逗一逗她才開心。」
「哦?二妞若是生氣了怎麼辦?」白逸饒有興致的問。
王敏儀笑道,「生氣了就再哄過來唄,二妞很容易哄的,一點點小事情她就能很高興了。听說她總是同滿娘子打賭,贏了錢就高興得不得了。」
白逸眼光閃了閃,便不再出聲了。
安哥進了大家平時吃飯的房間,張娘子已經抱著康哥在等著他們了。
張娘子臉色很平靜,看到白逸後並沒有生氣或是高興,二妞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們吃飯素來都是人到了才擺碗碟的,不會提前就擺出來的,所以也看不出來有沒有準備白逸的飯。若是提前就擺好碗筷了,白逸來了再加,那就太尷尬了。
安哥覺得今天母親有些反常,往常他行完禮後,母親要麼問他些話,要麼讓他看弟弟,今天卻沒有。
他有些怔然。
張娘子立刻反應過來,笑吟吟的說,「康哥,快同哥哥打招呼。」
康哥呀呀的手腳亂動,安哥便笑了,「咦,今天弟弟同我說話了。」
張娘子笑道,「以後要每次見到都要打招呼,你快去換衣服洗手洗臉了再來吃飯。」
安哥便奔出去了。
白逸覺得他這樣著急便有些不滿意,不過他安慰自己說這是因為在自己家中,所以安哥可以恣意行為,而不用拘謹度日。當然張娘子沒有理他,白逸有些尷尬,不過他畢竟不是尋常之人,立刻笑著說,「我從衙門回來已經換過衣服了,不用再換了吧。十一郎回來也換過衣裳了,不過手確實是要洗一洗。」
侍立旁邊的青糜立刻出去,很快端上來一盆水請他淨手。
白逸很認真的淨手,又用布巾擦干淨手,張娘子臉色便好了些。王敏儀也認真淨手。
張娘子笑道,「十一郎莫怪,小孩子嬌氣得很,康哥還小,你們在外面不知沾了多少灰塵回來。」
王敏儀微笑道,「其實還好啦,我們家里的老祖母更麻煩些呀,恨不得親自把人按著臉進盆里。」
二妞咦了一聲,「有嗎?上次我們過去你們信國公府,沒有什麼呀。哦,我們上次是客人來著。」
白逸听到這話很是高興,雖然他知道二妞也是無意中說的這話,他當這是真話來著,現在張娘子是當他做自己家人,才這樣要求。
青糜端了水退下後,立刻就喚人開始擺碗碟。
白逸看著擺的五份碗碟便有些郁悶。
是一張長長的桌子,主位只有一個,左右手各有兩個位置。想必平時張娘子定是坐在主位,然後二妞同安哥就是一左一右的坐著,如果加了張滿娘應該就是滿娘坐在邊上,二妞再去安哥旁邊坐著。
若是主位有兩個就好了,自己可以同夫人一起坐在主位,王敏儀坐一邊,二妞安哥坐一邊。可是只有一個主位,如果自己坐了主位,那就只有張娘子同二妞坐旁,安哥同王敏儀坐一邊,可是若是康哥也搬過去擺在張娘子旁邊呢?
白逸想來想去,不知如何就坐。不過此時張娘子出聲解決了他的為難選擇了。
「你們隨便坐吧,平日里就是我同二妞安哥一起進食,他們倆都沒大沒小的,在飯桌上話特別多。安哥上學挺辛苦的,二妞也有好多事幫我做,我不舍得拘著他們倆,今天你們若是听到什麼莫要怪他們。」
白逸听她這樣講,立刻拉著王敏儀坐到主座的西面,笑著說,「夫人是一家之主,自然都是夫人說了算。」
青糜把安哥的搖籃搬過去主座旁邊,張娘子把康哥放進去。
「這孩子醒了,就喜歡呆在有人的地方,平時我們吃飯時,也讓他在旁邊呆著的,他愛听二妞同安哥說話,常常听得大笑。」
白逸睜大眼,驚訝的問,「不會吧,這麼小,就能听懂二妞他們說話了。」
王敏儀在旁邊暗笑,分明康哥時時听到安哥二妞說,听得多了自然親近,小孩子自己玩,玩到高興得手舞足蹈是很正常的。
不過張娘子明顯對白逸這句話表示很滿意,便開始講康哥的生活習慣了。
白逸一直很入神的听著。
安哥換了一身衣服,跑過來坐在二妞空出來給他的位置上,坐下便笑著說,「阿娘,我今天已經在學畫了,過陣子就給您和康哥畫一幅畫。」
慈母對兒子的任何孝順行為都是很開心的,張娘子也不例外。安哥一句話,她就喜笑顏開。
安哥又問道,「小田姐姐,你說,幾時我的畫可以拿去賣錢,呃,不要太多,不用賺錢的,多少錢印就多少錢賣。」
二妞搖頭,「瞎說,你的畫畫得好了,有人喜歡了,自然得賺點錢。若是成本價賣,人家都猜得到我們其他的畫成本是多少了。」
「那要是畫得不好呢?」
「畫得不好就不能印,那是糟蹋紙張來著。就象你練字一樣,就你目前來講,練字是因為不好才練的,不是想要有自己的風骨在努力的揣摩。」
「那我幾時畫才能畫好呢?」
「最少得等到象十一郎那麼大吧,你不要想著一步而成。十一郎已經是天賦很好,又勤力才畫得好的。」
安哥的臉一下子垮下來了。
二妞安慰道,「象十一郎這種程度,雖然是難點,但是總是可以成的。對了,咱們可以先試著幫大家畫畫花樣子什麼的練手。」
白逸笑道,「安哥天天同著微娘子一起,倒是學到了微娘子的好處。我白逸的兒子就要這樣洞察世事,不要隨意就被人騙了。」
二妞立刻不出聲了。
安哥听到父親贊自己同二妞,便滿心歡喜的說,「小田姐姐也很聰明的,滿娘姐姐說小田姐姐可以點石金來著。」
白逸又同著安哥一起說二妞小時的事,安哥大眼楮撲閃撲閃的問二妞是不是。
二妞听著很是郁悶,不過她不會掃安哥的興,只簡單的點頭說是,或是說哪有那麼夸張之類的。
每當這種時間,白逸便寬容的看著二妞。
王敏儀這時就會救場,就會把以前的事粉飾一番再講,弄得二妞差點要懷疑自己從小就是賢良淑德的淑女。
一席飯吃得熱鬧得很,安哥本來在白逸面前有些拘謹,這一頓飯吃下來,居然他就很親近白逸了。
不過這種場合,二妞自然不能破壞,她心里其實是矛盾的,她樸素的以為白逸不是好人,可是他是安哥康哥的父親,他一定會對他們兄弟倆好。
想來想去,二妞決定自己不會幫白逸說好話,也不說他的壞話,他愛如何就如何吧。
飯後,二妞同安哥聊天,康哥已經睡著了,張娘子同著白逸王敏儀聊天,等安哥說要去寫字時,二妞便去站在張娘子旁邊听他們說話了。
白逸親切的讓二妞坐下,張娘子皺眉,「微娘子高興站著就站著,高興坐著就坐著。她一個人在京城呆著已經夠可憐了,還不能讓人家自由自在的站一會麼?」
王敏儀笑道,「師母有所不知,夫子也很愛惜二妞來著。夫子今日還對我說,要我多帶二妞出去玩,若是銀錢不夠夫子會出的。」
張娘子把目光轉向白逸,一副懷疑得不行的樣子。
白逸落落大方的笑道,「夫人愛惜二妞,不舍得讓她受氣吃苦。所謂愛屋及烏,我自然也是愛惜二妞的。二妞你以前如何,以後當著我的面也如何吧,我看你小心翼翼的樣子便心里難過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