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張娘子便對二妞提了要求,在她同白逸有爭執時不要帶安哥走。
二妞非常的不明白,「夫子若是悔過了,願意好好同您過日子,這不是正好嗎?不是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嗎?」。
「他想悔過就悔過嗎?以前做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嗎?我受的傷害能當沒發生嗎?難道我就只能同他一起過嗎?我現在不願意同他過日子不行嗎?不,我要折磨他,不然他也太好命了,我也太不好命了。」
理應說得急促激動的話,在張娘子嘴中依然說得雲淡風輕,二妞在心里搖頭,不過就算是一盤棋,下棋的人不想下了,也有資格說不下,不是必須一定得下下去的,所以二妞對于張娘子的決定,在內心沒有任何抵觸。
二妞只是覺得對安哥會有影響,便提醒道,「只是,當著安哥吵架不是很好吧。」
張娘子笑了,「我們哪有吵,只是意見不同,我們都沒有大聲說話,不會嚇到安哥的。安哥也不能太良善了,也得學會下詭辯,這種,你們夫子是最強的。」
不過張娘子時時同白逸慪氣,白逸倒是對她和安哥越發的好,對二妞也越發和善。
白逸被張娘子慪得臉上掛不住時,二妞假裝沒听到,還是勸安哥吃東西勸得不亦樂乎。王敏儀時時打眼角給她,她也假裝沒看到。
白逸對此很是無奈。
二妞是想帶安哥走的,可是張娘子要求她不要走的。她是張娘子的人,自然听張娘子的要求行事,對于白逸有時哀求的眼神她確實只能假裝沒看到的。
隔了幾日,王敏儀私下找二妞了。
「夫子同師母這樣過著不是很好,你勸下師母吧。」
二妞皺眉,「有什麼不好的?你說來听听。」
「夫子以前或者有錯,可是他一直把師母放在心上的。人無完人,孰能無錯,現在夫子已經真心的醒悟了,你勸下師母吧。」
二妞只是搖頭。
「沒有夫子,夫人可以過得很好。夫子覺得同夫人合好如初是他的幸福,可是夫人未必這麼認為。真的,何必太勉強呢。」
王敏儀黑黑的眼珠子定定的看著二妞,「就不能為大局考慮麼?或者看在安哥康哥的份上。」
二妞心中無力,覺得她與王敏儀在這件事上完全無法溝通,她想了想便問道,「你站在夫人的立場上想一想,若是夫人沒有生安哥康哥,夫人的地位會如何?」
能如何呢?沒有子嗣,不管有什榮華富貴,都沒有人承繼,嫁妝私產全歸了別人生的孩子。一定會有人說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生,沒有子嗣,榮華富貴又如何。有了兩個兒子,就算沒有夫君,又有錢財在手,日子再差也差不到什麼程度了。
王敏儀忽然自己覺得沒有任何勸說的資格了,張娘子以前熬了那麼多年了,現在恣情妄為的過日子也沒什麼不好。她不肯重回京城交際圈應酬是因為懶得听人講什麼別扭的話,並不是因為怕人說什麼。
不過他還有些不死心,又勸二妞道,「你再過兩年也大了,若是師母這里高朋滿座的話,將來你也能嫁得好些。」
二妞只笑,「再好能嫁到什麼程度?再差又如何?就算現在,我想嫁個殷實家境的舉子也不難吧?」
王敏儀頓時無話可說了。怨婦之所以成為怨婦,是因為有所求並且求而不得,象張娘子這樣豁達,萬事看開的女子,實在是不必再委屈自己了。不過他覺得白逸夫妻還是能和好的,如果張娘子是完全不在意的話,根本就可以冷若冰霜,不用給白逸一個笑臉,而不是笑眯眯的刀光劍影的磨牙。
不過感情的事,外人很難講,何況是象他同二妞這樣還年少沒有受過心靈煎熬的人呢。但是白逸天天低聲下氣的哄張娘子,王敏儀覺得很同情他,當然,他立刻想出了幫助白逸的方法。
他早就發現如果二妞不在場,只有安哥在場的話,張娘子態度就柔和得多。這也就是說,只要把二妞從現場帶走,就是幫了白逸了。
二妞一向愛看熱鬧。
正好七月是鬼月,很多寺廟道觀都有法事道場,安哥還小,這種場合不宜出現。也就是說,如果說出去看那些儀式,安哥是不會出去的,但是二妞會想去。
這日晚飯時,二妞對他說讓他畫些盂蘭會的畫出來。
王敏儀便苦笑道,「這個應該早點畫才是,現在我一點想法都沒有,不知怎麼畫呢。現在實在太晚了,等我挖空心思的畫出來,等畫完了印完了,這個月都過完了。」
「哎,還是我沒有早想到,我還是沒經驗啊。人家做生意賣這些的,人家早就著手了,怎麼我就沒想到呢?」一想到一堆銀錢從眼前溜走,二妞就覺得郁悶不已,不停責備自己。
張娘子笑道,「去看看人家的道場就可以啦,很快的。」
二妞立刻精神了,「對啊,花一天時間去看,晚上你都可以挑燈夜畫了。」
王敏儀目的達到了,並且還不是從自己的口出說出來的,他覺得很滿意,可是對于自己淪落到畫匠的地位也是在心里抹了一把淚。
他先是選擇距離,水櫃街旁邊就有法雲寺同佑神觀可以去,步行都很近,也就是說,多晚回去都可以,完全可以等安哥他們吃完晚飯再回去。
至于是法雲寺還是佑神觀,則完全是從形象上面來選擇的。
和尚是光頭,沒有頭發,形象上自然沒有道士們長得美貌,更不要提道士們的道袍也比架裟來得飄逸。為了讓二妞時時有興趣出去看道場法會什麼的,王敏儀選定先去佑神觀去。
這要求很合理,加上可以讓二妞過去捐香火錢,張娘子自然是同意了,還調侃王敏儀,讓他萬事小心,踫到昭靈郡主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要注意二妞的安全。不要讓他自己被綁架了,也不要讓二妞被人綁架了。
听到這話二妞就樂出聲來了。
王敏儀滿臉笑容的點頭應著,心里恨恨的覺得自己為了幫李康拉攏白逸,實在是犧牲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