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去鋪子里,張滿娘同二妞都是很興奮的,于是兩個時辰感覺飛快的沒了,到了午時張林就趕著馬車帶二人回去。兩人在路上嘰嘰喳喳的興奮的說著書鋪的事,一直回到亦若園都意猶未盡。
二妞同滿娘兩人手拉手上台階時,包包叫了聲小田郎君,她回頭看,包包又拱手又彎腰的樣子讓她笑得不行,于是大方的說,「禮物可以遲點。」
沒等包包道謝,張滿娘一把拉走二妞,二妞心里明白她的不快,不禁哈哈大笑。張滿娘為人素來敢作敢為,可是,單相思和娶妻這種事,張滿娘做為大家閨秀是不可以提的,就算張滿娘再想親自成人之美,也不得提,並且按規矩應該是提到都應該回避才是,現在張滿娘心里估計耿著這事象一盆火一樣,不知有幾難受。
張娘子同安哥已經等著她們兩人了,兩人一回來,立刻就有人倒水洗手洗臉,羹飯也一盞盞的上上來。
二妞一坐下就把話本袋子交給夏藕,告訴安哥話本已經帶回來。
安哥迫不急待趕快吃東西,福婆婆說了幾句讓他慢點,他都狼吞虎咽的,最後二妞說,「你吃快也沒用的,得大家都吃完了,才會念給你听。再說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天天都有新話本的,難不成天天都這樣吃飯麼?」
安哥只好勉強保持平靜的吃東西。
二妞覺得樂不可支,張滿娘瞪了她好幾眼她都假裝沒看見。張娘子看到底下的暗涌,笑著問究竟有發生什麼事。
此事對別人來講可能無關緊要,對包包和春桃就是下半輩子同誰一起過的事了,一緊張,二妞完全沒有調笑包包時的坦蕩了,只謹言慎詞的說,「我們早晨在路上看到好多人,有一個新娘子騎驢回門,新娘子長得很漂亮,有點象春桃姐姐,包包當時就說春桃姐姐戴那新娘子戴的珠花也很漂亮的。」
張娘子斂了笑容,環視四周的丫頭們,然後問二妞道,「是五郎安排跟著你們出門的那個包包麼?」
二妞滿眼誠實的點頭。
春桃在旁邊立時跪下,「奴婢並不曾同他多講話。」包包是張五郎的心月復,做事干淨利落,長得端正嘴也甜,里里外外的丫頭都很喜歡他,若是被包包看上提親,春桃心中倒是開心,只是內外宅男女下僕私相授受卻是大忌。
張滿娘在旁邊急得不行,她很想出聲請姑母成全包包二人,可惜這種事她是絕不能說出聲的,她身份不同,出了聲,說不定就會被大家誤會包包春桃二人有私情了被她撞破,求她幫二人說情,並且未出閣的千金替有私情的下人說情,這對她的閨譽不好。此時最方便說話的反而是從鄉下來的二妞,她使勁拉二妞的衣服,二妞只是不理。
安哥卻看到了滿娘在拉二妞,笑眯眯的問張滿娘道,「滿娘姐姐,你急著去念話本我听麼?」
張滿娘瞪了二妞一眼,笑著對安哥說,「是啊,你是要我念,還是要小田念。」
安哥笑道,「你急著念就你念吧。」
張娘子揮揮手,笑道,「就知你急不住,今天就算了,改天定得規規矩矩吃完飯,飯後一柱香才可以,今天就算了,你同滿娘姐姐先下去看書吧。」
安哥立刻滑下椅子跑去拉張滿娘,路過二妞時撒嬌說下次讓她念。
張滿娘很想再看下怎麼處理,可是張娘子的眼光看著她不放,她沒有法子,只好同著安哥去書房去念話本了。
二妞又一次覺得安哥真是聰明識看事體,正在心里感嘆間,听到張娘子問話,「二妞,那包包怎麼說春桃的。」
二妞回憶了下,「他就說了春桃姐姐戴花好看,張林大叔就說他定是喜歡春桃姐姐了。我覺得張林大叔說得有道理,那天宴客時,我看到過好幾次包包看春桃姐姐。」
張娘子微笑,「那春桃姐姐有沒有看他呢?」
二妞努力做出誠實無辜的眼神來,「那天好忙,春桃姐姐是在前廳里迎客,園子里還沒擺好呢,我們拖著王家的兩個小娘子坐了好一會來著,好久沒見王敏儀,我都不認得他了,他好象還有點生氣呢,我當時不好意思,一扭頭就看到包包象呆子一樣的看著春桃姐姐。」
張娘子笑道,「王家的小娘子們听說長得很美,包包卻只看春桃,看來確實是喜歡上春桃了。我覺得也般配,春桃你覺得包包如何?」
春桃磕頭,「大家都贊包包做事很老實本份,奴婢萬事听夫人安排。」
張娘子讓她起身,卻道,「你這樣定是肯了,那廝這樣就想娶到我的春桃,我卻是不肯的。」
春桃心里忐忑,心中千回百轉,卻只低聲喚了聲夫人。
張娘子輕輕的拍拍她,「傻女子,嚇著你啦。你陪我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見了多少,踫到這點事,就嚇倒了。我是為你你好,這樣簡單就娶到的女子,他不會珍惜的。」
二妞在旁邊卻是不解,看春桃這樣患得患失,怕嫁不到包包,那定是也有些情義了,包包自是有情了,兩情相悅不就可以了麼?
張娘子感覺到了她的驚訝,笑吟吟的說,「想娶我的春桃,怎麼也得風風光光的娶,包包日後也是有出息的,我不能讓春桃隨便就跟了他。小田郎君,接著吃,事歸事,飯還是要吃,來來來,同我再講過鋪子里怎麼樣,」張娘子很是開心,戲謔著二妞,她身邊的大丫頭沒有同人私相授受,還能嫁得趁心如意,過著開心的日子,這令她心情很好。
二妞自然是還能吃的,包包的事不好說,但是誠哥的事卻好說,張娘子听到應該開心,簡單直接的講就行了,「那邊棚戶很多,很亂的,但鋪子里卻很干淨,老掌櫃不在,說是去衙門了。一個叫誠哥的招呼著我們,誠哥長得不錯的,張林大叔讓他討好我們,說我們可以給說好話,讓他娶到媳婦。然後他就順桿子的同我們講,要請夫人給他安排個媳婦。」
這意味著什麼,張娘子自然明白,心情更是大好,放開胸懷,飯都多吃了大半碗,福婆婆喜得當場就說要給二妞多做幾雙靴子。
吃完飯後,張娘子喊二妞扶著她去園子里消食,只讓福婆婆同春桃跟著。二妞自然不會拒絕,她一想到張滿娘肯定很想知道事情的過程與結果,此時念書定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開心得不得了。
走到亭子時,張娘子坐下來,問春桃對婚事有什麼要求,春桃又是滿臉通紅,跪下來低頭道,「春桃都听夫人的安排。」
張娘子柔聲讓她起來,「二妞剛開始說起時,我好擔心你落了什麼把柄在人家手上,那樣成親了也抬不起頭來,知道你是清白的,我才安下心來。包包是個能干的,你喜歡她,他看上你,我替你高興,定要讓你嫁得風風光光的。你跟著我在鄉下那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總算熬出頭了,秋蓉卻是命不如你。」說罷張娘子眼圈都紅了。
福婆婆用手絹替她擦眼淚道,「別這樣啊,秋蓉嫁得也不錯。要我說,都苦盡甘來了,夏藕和冬芹也定能嫁得好的。那誠哥應該就不錯了,二妞這麼實在的人都說不錯。要不,讓冬芹和夏藕都去看看,看哪個喜歡,就許給誰。」
春桃依然跪在地上,也是滿臉淚水,「夫人身邊沒有多少人用,就算把奴婢許給包包了,奴婢也要在夫人身邊做事,等冬芹夏藕都定下來了,奴婢才成親。」
二妞拉她起來,「春桃姐姐真是的,成了親也可以在夫人身邊侍候的嘛,你們跟了夫人這麼久,你們沒有好歸宿,夫人心里都不會安樂的,你們早嫁一日,夫人就早一天不發愁。」
這話說得福婆婆同張娘子都笑起來了,張娘子也笑著說,「二妞這話說到我心里去了,我們不會總住在這里的,等孩子生下來了,我們就住到坊里面去。明天,滿娘就不方便過去了,婆婆現在帶著春桃去多挑些布準備繡嫁妝吧。這太陽曬著怪舒服的,我再曬會太陽。」
福婆婆拉著羞紅了臉的春桃走了。
張娘子又細細的問了書鋪的情景,二妞一一詳細的告訴了她,張娘子又問二妞覺得冬芹合適阿誠些還是夏藕合適。
二妞覺得人家的婚事同自己商量呢,總是有些不太是回事,她早就學會了假裝懵懵懂懂了,能騙得過許多人,但依舊騙不過張娘子,張娘子既然說春桃包包兩情相悅是不夠的,那阿誠的親事就更不能講兩情相悅了,條件相當,相處融洽就不錯了。想到這里,二妞索性痛痛快快面不改色的給了自己的看法,「那阿誠里里外外很厲害的樣子,書鋪也管得不錯,可是我覺得他好象還很有閑功夫一樣。咱們書鋪都有那些舉子住在哪里的記錄了,就算再多開個客棧酒館什麼的,應該都行的,冬芹姐姐管家里的瑣事也很厲害的,若是冬芹姐姐跟他,幫他管著書鋪,說不準阿誠可以再開多幾家鋪子。」
張娘子若有所思,「你這樣想也對,我身邊的人若是太過軟弱,早就渣都沒有了,他既然厲害,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他求著我身邊的人,自然是想要個棋逢對手的人,冬芹倒是不錯,夏藕性子卻是太善了些。」
二妞連忙搖頭說,「我沒有說夏藕姐姐不好,大家都對我很好的,我只是說冬芹姐姐管過事,管過事的人會舉一反三。」
張娘子笑道,「厲害的人看別人做事太差會瞧不上的,若是媳婦頭幾天就腳忙手亂,那以後的日子沒法過的,就冬芹吧,不過明天得讓冬芹同你一起過去看看,得冬芹看得上才行。明天你可以遲一點回來,同著他們在外面吃飯,讓冬芹看下那個阿誠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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