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武元這樣一說,東平幾人便絞盡腦汁的開始吟詩作賦了。
事實上是二妞自己在詩詞上沒有什麼這方面的天份,她又計劃在展示這種有些酸味的糖時來幾句,讓春桃同包包感嘆一下,當然這種想法她是不會直接說出來的。田武元這幾日天天掛記著這事,自然也猜得到二妞心里怎麼想的。兩人相視一笑,興高采烈的坐等記些佳句下來。
東平幾人都說了些句子出來,但二妞覺得一般。能說出來自然就強過二妞許多了,但並不是比二妞強就是好的,二妞听了一會,覺得無聊,一抬眼看到田家阿婆坐著垂著頭摟著三多,三多專注的看著人家絞糖,便同田武元打了個招呼,悄沒聲息去找三多了。
吳家雖然沒有把院子圍起來,但是正房和東西廂房三面也形成了個很自然的天井一樣,絞糖的五六個架子就靠著東廂房。
田家阿婆原來坐著睡著了,三多看到她過來,指著讓她也看師傅拉糖,笑嘻嘻的對二妞說,「三姑父沒騙我啊,顏色果然就變了。」
最初糖稀出來時,三多就對顏色表示很驚訝,平時他吃到麻糖都是黃白色的,而糖稀卻是深褐色,他對此非常的好奇,問個不停。李玉山同他解釋過說是拉扯以後就變了顏色,三多還是半信半疑,執著的看著幫工們用手和棍棒將糖拉絞扯的重復動作,定要看到變色出來的過程。現在果然變色了,他便信了。
在旁邊挨著田秀元坐著的李玉山順手給他們一人一小塊糖,笑著說,「今天晚啦,先把糖稀少拉些麻糖出來,明天還弄姜糖花生糖芝麻糖炒米糖出來。我們的糖雖然有些酸,做成這種糖味道還是好的,聞起來也香得不得了。」
三多听到就歡呼了一聲。
二妞很高興的咬了一口,贊嘆說好吃,又擔心的問,「我們家做的糖天氣熱了就結成一塊了,那可怎麼辦呢?」
李玉山很有把握的搖頭,「不怕的,咱們把糖剪開以後,加上豆面粉上面,就不會粘一起了。」
二妞高興的點頭,「那明天把糖弄好了,我就回去,春桃姐姐肯定喜歡這些的,京城的糖稀同咱們的糖口味不一樣。」
李玉山長嘆一口氣,「看來我們還要再用點心思,多琢磨點品種出來。你還能在京城呆多長時間?我看時間夠不夠長,可以不可以在京城站得住腳,要是能站住腳以後就不用擔心了。」
「以前講好是三四年吧,不過現在安哥已經上學了,他很懂事的,其實現在都不怎麼要我看著了。反正只要不需要我看孩子了,我就搬出來自己開片小鋪子。我現在已經在攢錢,開片小鋪子也開得起了,夫人對我很好,我開鋪子賣東西她應該不能容別人欺負我的。或者把糖什麼的擺在夫人要開的鋪子里,最關鍵是要有東西賣。我同ど叔已經講過了,等九十月送貨進京城時,他也去看下行情。」多做糖,多做酒,意味著多花糧食,李玉山沒有地,地都是他哥哥的,糧食自然也都是他哥哥的,就算是先用了,過後也是要付錢的。更不用說從外面買糧食回來做糖做酒,涉及錢財的事,決斷定要謹慎,于是,二妞答復得很謹慎。
李玉山沉吟,「要是有錢賺,誰都肯幫忙賣的。不過我願意咱們自己開鋪子,那樣就算別人壓價,我們的本錢是可以收得回來的。你不知道以前我們種別的作物,結果本錢都收不回來,現在都怕了,都只是老老實實的種些麥子種些谷子。」
二妞連連點頭,「我們夫人開的鋪子,估計包裝要好看,我看我們就算包好了,在京城只怕也要重新包裝的。以前她要幾車菜干做節儀送人,如果這個糖她喜歡,肯定也是要好多的。我們自己開的鋪子就賣給平頭老百姓,我們就當是在我們雲縣賣糖這種搞法就可以了,反正京城的人多得要命,再怎麼樣本錢是收得回來的。」
李玉山心里盤算了一會,又笑著說,「我要同大哥商量下,先準備些你帶到京城去送人,要是大家都贊好,你就飛快的捎信回來,然後我們就多找人手趕工多弄些糖,武元去京城時捎點過去賣。要是今年糖賣的好,以後路就通了,我們再慢慢加點酒之類的去賣。哎,你捎信回來在路上也得好久,我就怕到時趕不出來多少糖。」
旁邊拉糖的一個幫工笑著說,「玉山叔不用怕的,這事要成了,我們大家日子都好過,到時候兄弟們熬多幾個夜不收工錢都做。」
李玉山笑著嘆氣。
田秀元在旁邊一直忍著沒說話,此時也大聲說,「玉山不要怕,到時忙不過來,武元也可以過來幫忙的。」
另有絞著糖嫂子笑道,「是啊是啊,那時秀元也嫁過來了,秀元做事可是一把好手來著。」
田秀元一下子羞紅了臉,李玉山只看著她笑。
眾人都笑。
被他們吵醒的田家阿婆不明所以,也跟著說,「要是忙,我們全家人都可以過來幫一把手的。」
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二妞忙轉開話題,「咱們這里比京城暖和,費的柴火會少些,糧食人工也便宜些,就是運費貴過那邊,就算咱們的價錢同他們持平都有得賺的。」
李玉山又同二妞聊了下糖做成多大,形狀方形菱形之類的。
三多在旁邊說,「我喜歡虎頭的。」
二妞拍他一下,「要說形狀也不難,倒個模子就行了,只是這樣太費事了,一天費不了多少。不,不劃算的,太費工了,糖淋上去還得等著干了才能弄。」
李玉山盤算了下,「沒事,試試吧,這樣的活計,阿婆阿嬸都是可以做的,他們閑著也是閑著,做點活計也好,到時試試吧。」
然後李玉山又開始說起什麼時候閑著的人手多,田秀元忍不住又插話,大家又笑。
到後來三多困了,田秀元便叫醒田家阿婆,抱著三多去睡,二妞便也一起跟著去睡了。
田秀元抱怨東平他們吵,又說田武元又不懂那些東西,干嗎要一起說話,還說話聲音那麼大,抱怨完後她讓二妞塞上耳朵再睡。
二妞笑得不行。
半夜,迷迷糊糊她好象都听到東平他們還在討論著哪個字妙,哪個字不妙,二妞翻過身接著睡。
次日一早,吳家的大鍋又開始炒花生芝麻之類的了,聞著香味撲鼻,三多很是興奮。田家阿婆擔心得要命,生怕他吃雜了東西腸胃不舒服。
田武元大笑,「三多又不是二妞,只有二妞才會吃多了不舒服,三多的胃扎實得很。」
二妞跺腳,追打武元。
吳暗香笑著問二妞怎麼回事。
二妞大方的說,「我小時吃東西不知節制,吃多點就會不舒服,不舒服了就會怨阿婆不該給我吃。不過阿婆要是不給我吃,我也會怨她。以前為這事我阿娘常同阿婆吵架,據說阿婆是從我開始,時時擔心會不會有人吃了不舒服,在以前根本沒有這種事,我ど叔一直用這件事來攻擊我。」
吳暗香大笑。
二妞笑著解釋說,「我父親是長子,底下弟弟妹妹多,光備嫁妝都要備得好辛苦,備齊一個嫁一個,你看,我三姑拖到現在才嫁。我阿婆又不當家作主,她心是心疼我們,可又不敢浪費糧食什麼的,哎,小時吃的總是不夠。我就不想我阿娘到時象阿婆那樣可憐,等我哥成親了,我就要勸我阿娘分家的。」
吳暗香睜大眼,慶幸的說,「我們家還好,我們家地多,糧食也多,家當都是阿婆管著的,曾祖父老早就說過了人最重要,給我們吃東西很舍得的。」
二妞也點頭,吳家阿婆是招女婿上門,自然上面的老人家對孫子孫女曾孫們都看得很重,「是啊,反正吃多少家當,只要有人,都可以再賺回來的。」那當然了,家當全是吳金山的,沒有李玉山的份,不用留錢給他娶媳婦。幸好三姑父能干有頭腦能賺到到銀錢,二妞在心里想。
不然,沒有地又身子骨弱,長得再好看,在這主要男人做體力活養家糊口的鄉下,是娶不上什麼好媳婦的。田家也是覺得他有能力養活妻兒子女,才肯嫁田三姑過來的。
不過二妞也不覺得吳家不分田給李玉山有什麼不好的,如果分了田了,他長得好看,自然有喜歡他皮相的女人肯嫁給他,然後承擔起地里的體力活。但是日子久了,想必也是磨磨擦擦的過著日子。而分了祖產,吳家大哥大嫂同他一定不會那麼親密,一定不會那麼下力的幫他做體力活。
但是不分地的話,李玉山就得使勁用他的腦子,吳金山得下力做體力活,兩兄弟幫襯著過日子,糖坊酒坊也可以齊心協力的管著。從吳家人的口中二妞了解到,吳家這十年比從前日子過得紅火不知多少倍,以前還得一家人下地做活親自做酒做糖,現在大多是雇工做了。
如果只是巧合,二妞就覺得吳家的人很有福氣,誤打誤撞都可以這樣。如果是算到了,那二妞就很佩服吳家的曾祖父的長遠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