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為了能尋求一些突破,隊伍的頭尾順序調換了一番,林英打起了頭陣,李之晉則成了隊尾。
景物依然沒有變換,林英猜想用心理學的解釋來說,不僅是她,他們這一行五人都被暗示的太久,認定會橫穿青木谷到達出口,至于出口的後面是什麼,大約還要取決于他們這隊人中修為最高的李之晉的幻象。
待到了青木谷的出口處,見到的卻是眾人再熟悉不過的青森林。此時銀河在天,星月皎潔,蔣伏生見這光景不過戌初時刻,長夜漫漫不知還要行到幾時,便扭頭腳步不停地對李之晉道︰「青風師弟,你這是要帶我們往青森林何處去?」
李之晉听問,頗有些尷尬地開口想要解釋,卻發現蔣伏生看著他的目光並無半分戲虐責怪,他頓感釋懷了不少,認真道︰「除了師門,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青森林,不瞞你們,如今的情況很像我最後一次入青森林時,遇到一頭五階猞猁的情形。但我總覺得此事蹊蹺,或許有什麼我不曾想到的。還請諸位小心為上。」
其余四人心中有了些準備,行起夜路來也就多少有了點底氣。走在最前的林英此時卻有一種直覺,這幻境應該會反映入內者更深層的心理活動,甚至是本人不曾意識或不願想到的,而這才是最大的危險。
行到子末丑初之時,林中突然飛鳥驚走,樹上地下不少敏捷的黑影一閃而過,接著便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感到了強大的靈力波動。
五人本能間圍成一個對外的圓圈,三只靈獸則戒備地盯著靈力而來的方向,蓄勢待發。
黑夜里首先閃現是一對妖異的紫色圓瞳,接著是一張斑紋縱橫的似貓肖虎的面容,霍小妹的瑩狼最先沉不住氣,迎著皓月就是一聲長嘯,這一聲便猶如古時戰斗的號角,在深夜的林中傳出極遠而去,眾人暗道不妙。
果然,狂風頓起,將這靈獸藏身處的密林硬是分開一條道路,大樹傾斜中躥騰出一只隨風而長碩大如象的青雲豹,其大片淡青的毛色隨著渾身肌肉跳躍起伏,在月輝中似海面興潮浮著一層碎光琉璃,深處則涌動著危險。
林英是見過青森林外圍的猞猁首領的,體型已是巨大,但與這只青雲豹一比,便猶如家貓一般的溫順。這是一頭真正生活在青森林中的六階青雲豹,對付他們五個築基初期修士,當如獵鹿食兔一般簡單。
眾人已準備一場生死惡戰。
「跑!」蔣伏生大吼一聲,余者皆是一呆。
「打不過難道還硬拼?分開走!出去一個是一個。」
話到此處,四人也明白過來,李之晉還不忘抱拳說了聲︰「保重!」便與蔣伏生兩人分別掠上雲端而行。
蘇馨也已經一把拉上霍小妹,轉頭望著林英道︰「走!」
她們三人剛要往西面而行,避開李之晉的南面和蔣伏生所行的北面,突然那青雲豹就沖其張開巨口,露出一口白得磣人的尖長大牙,騰地一躍而起。
林英心知一起行動目標太大,往旁一閃道︰「還是分開走,你們先走,我有雲舟,逃得快,我來引它。」
蘇馨肅容看了看林英,確定她話里的決斷後,一言不發掏出一個鳥形傀儡和霍小妹轉眼就化作兩個天際的白點。
說是遲那時快,青雲豹森森白牙的寒氣已經貼著林英的面頰而過。她拋出青蟒傀儡,將那青雲豹阻擋個片刻,自己則月兌身出來,飛往東面而去。全力行了兩三息的功夫,林英就取出竹編帷帽帶上,再掏出白雲帆來,她一時卻並不急著離去,而是注入靈力發揮其最大的掩護功能,這才將那青蟒傀儡縮成掌上大小,使其急速落入林中。
那青雲豹天生靈智雖不如雲舟這樣的高等靈獸,卻也是修到六階智慧已開,見那青蟒化作原樣棄戰而逃,自然知道要追。
林英亦早料到此獸舉動,只見她操縱遁地梭,眨眼間便至青蟒傀儡所落的泥地下方。一連串法訣發出,那青蟒便隨著出土迎接它的遁地梭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追擊而來的青雲豹利爪狂刨一番後,毫無所獲的憤怒吼聲。
林英與雲舟再遠處听得相視一笑,借著白雲帆的隱蔽之能,緩緩往東方而去。
如今獨自一人,林英反倒輕松了許多,五人同行雖然可以互相照應,卻也容易受到牽連,比起總是被動在別人的內心幻境中討得生路,林英顯然更樂意面對自己的內心,死生勝敗皆有自己負責,這種感覺更符合林英的處世之道。
天亮之後,林英已經出了青森林,從周遭的景物來看,她正行在一處平原上,腳下星星點點,似乎有不少凡人都市。
這片平原似乎十分之廣闊,林英不曾停歇地走了三日,依然沒有看見新的景致,中途她也曾落下雲頭,可是每次一待她落地,從白雲帆上看起來真實清晰的都市村莊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是道路平坡,矮樹田地,並無任何人煙。
開始林英還覺奇怪,兩三次後她也習以為常,知道這幻境中有諸多不合理之事,不再求甚解,只有尋到出口才是唯一正途。
五日之後,林英不可避免地產生出焦躁的情緒,若不是雲舟在旁開解,她很快就有心境不穩的隱憂。只是又這般兩日後,林英的情緒顯然到了邊緣,不甘失敗和期望對手的雙重念頭折磨著她,然而即便如此,林英的內心一處始終保留著理智。
她與雲舟道︰「人被逼到了一定程度,感覺很是奇怪。似乎既可以保持清醒看到自己的問題,又無力解決。好比我焦慮、不安、甚至內心還有恐懼,可自己卻能清楚地意識到這些。我試了清心咒和寧神丸似乎都沒有什麼用處。」
雲舟想了想,回答她︰「青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幻境實際就是要逼迫修士達到心境的極限,再看你們的應對。」
林英猛地一個醒神,「不錯!筆記里的前輩們都是一再被逼到絕境,才得以找出生路。」她轉而一笑道︰「這麼看來,我們的轉機就快來了。」
言下之意是林英自覺心境的極限差不多已經到了,讓雲舟做好準備。一人一獸如今默契十足,雲舟听聞,嘆了口氣道︰「可惜上次進階不順,不然若能升到五階變換形態,應該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這是時候未到,順其自然吧。」林英對此事遺憾過後,早就不放于心上,她與雲舟相處這多年來,早已將其視作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