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將白雲帆做了小舟用,和雲舟跳上暗河,此時白骨寒鴉的危機已經遠去,兩人的周邊又恢復成寂靜一片,只有蓮燈的光芒在漆黑幽深的洞底默默守護。
靈力催駛下的白雲帆順著河流的速度行得穩當,洞穴兩旁嶙峋猙獰的怪石一閃便又隱入黑暗,蓮燈的光芒不時反射到洞頂垂掛下的鐘乳石上,深深淺淺的折光構造出一個光怪陸離的詭異世界。
這些石洞內的景象雖只是匆匆一瞥,卻極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人、獸、魚、蟲無一不像,又無一是真,猶如夢中的奇幻迷離之景不絕于眼前,林英看得有些意動神搖。雲舟在旁輕輕踏了踏足,她一驚便又清醒了過來,隨即持念清心咒,鎮定而行。
漸漸的河道變得寬闊起來,兩邊的洞壁竟無法在蓮燈自然發出的光暈下尋到蹤跡,一旁不時有細小的支流匯合進來,洞頂也變得高遠難及。林英抬頭看了看,對雲舟道︰「我上去看看,你控制白雲帆。」
雲舟點了點頭,她便托著蓮燈輕身飛至半空,將靈力推著燈火的範圍往外延伸,暖色的黃光里出現了一排排光滑猶如階梯般的灰白色岩田,層層疊疊如同大海的波濤,像極了一片凝固的金色海洋。
林英腳下的暗河繞著這片岩田轉往後方,那里有如同珠簾一般的倒掛鐘乳石,看不清其後的狀況。
林英落下船頭向雲舟描述了一下境況,兩人又繼續操縱著白雲帆謹慎前行。
毫無征兆地,白雲帆自帶的防護罩「砰」地一聲撐開,林英只覺帆底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她隨即意識到,水里有東西。
白雲帆騰空而起,水下隱匿攻擊的東西也露出了真容。乍一看這是一條毫無靈力的怪魚,赤目巨口,面容丑陋,身形龐大如小舟,背部有一排尖銳的倒鰭。即使這怪魚近在咫尺,林英還是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神識似乎能穿透它而過。
此刻這怪魚見到嘴的肥肉「飛」了,「哇」的一聲發出嬰兒似的啼叫,在岩洞內傳來陣陣回音。與此同時,這魚突然像鼓了氣的皮球,越吹越大,漸漸將黑黃斑紋的魚皮撐得透明起來,整個魚身也開始浮到水面上。
林英目不轉楮盯著怪魚,只听啪的一聲,此魚脊背上尖銳的倒鰭如排箭般整齊射向林英,其鼓起的身子則立即萎縮了回去。
林英試探性地撫袖一揮,就將一排鰭箭倒射了回去,自此,可以確定這只是一條普通怪物,並非修煉有成的靈鬼之物。
那魚逃離不及,被兩根鰭箭射中,眼看就又要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嬰兒啼叫,林英怕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忙將食木劍一個飛旋,結果了其性命。
水面上翻開的死魚肚中,咕咚滾出一物,林英眼疾手快隔空一攝,落入手心的是一只僅嬰兒巴掌大小的金玉葫蘆,甚是可愛。她用神識探查了一下,原來是這個物件可以置神識如無物。
林英將葫蘆用繩系起,要將其掛在雲舟脖子上,雲舟連退兩步,口中道︰「要掛你自己掛,給我做什麼?」
林英手上不停,步步逼近,「別鬧。我想試試這葫蘆隔絕神識的能力,你戴上讓我查探看看。」
雲舟听說事出有因,不情願地噴了噴鼻子,也就低下頭來站定……片刻後,林英道︰「這葫蘆應該不是專門針對神識探查起作用的寶物,戴上後雲舟的靈氣雖然減弱了不少,只有煉氣初期的樣子,但還是探查得到。」
雲舟接著道︰「把靈力注入試試?」
林英遂將靈力引入,金玉葫蘆應力而漲,至正常酒葫蘆大小便不再長大,仔細看去,葫蘆皮上睫脈清晰,發出盎然生機。林英突發奇想,覺得可以用萬物枯榮的溝通天地法則一試,她將靈力探入那葫蘆睫脈後,發現並非像表面看到的那樣,這葫蘆中似乎有一股不屬于其自身的陰邪之力,在不斷吞噬著其原本的正陽之氣。
隨著靈力的深入流轉,林英能夠感到這個近似有生命的葫蘆十分排斥那股外來的陰邪力,青木玄功的到來,恰巧克制了陰邪之力的發作,葫蘆的睫脈里雙方抗爭的異常激烈。
林英想了想,小心注入更多的木靈力,在不損傷金玉葫蘆睫脈的前提下,幫助葫蘆將陰邪之力逼出了體內。
此邪力剛一離體,金玉葫蘆便似通人性般一陣搖晃,林英的木靈力尚有幾分沒有抽盡,故而頗能感到這葫蘆的欣喜之意。
小葫蘆,你要是能告訴我怎麼用就好了。林英暗自嘆了口氣,她一時也沒個頭緒,而這地下溶洞絕不是個研究寶物的好地方。林英將神秘的金玉葫蘆收起,猜測這可能是哪個倒霉喪命于此的修士遺物,暗河水道四通八達,被那條怪魚機緣巧合吞入月復中也是有的。
林英的這個猜測其實離真相已是不遠,卻依然只猜對了半數……
眼下,白雲帆已經駛過了那片壯觀的岩田,林英控制著小舟的速度,準備迂回穿越密集的鐘乳石簾。
等過了那簾後,林英才發現此處是一段向下激流的起點處,寬闊的水面往中間匯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深處,里面飄浮著點點碧綠的磷火,證明曾有不少人獸的尸體停留在內。
林英雖已歷練過幾次,卻是頭一回與鬼物打交道,不免有些緊張。雲舟察覺出她的不安,將頭蹭了蹭林英的左肩以示安慰,嘴里嘟囔道︰「謹守本心,道引正氣。」
林英聞言會心一笑,靠著他道︰「雲舟,你如今吃了不少龍果干,築基後期在望了吧?。」
「嗯,大約再吞些神識就差不多了。據說鬼物的神識都是異常強大,可就不知道好不好吃。再說這個龍果可真是個好東西。怪不得那些老龍各個升階不慢,要是以龍族無以計數的壽歲來算,他們可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自然進階。」
兩人一陣插科打諢了,越來越接近激流的入口,林英望了望似惡鬼咽喉的通道,真是明知洞有鬼,偏向洞中行。她撫了撫雲舟不無擔心道︰「咱們這樣趕著去做‘質子’,要是聖山那兒沒有相應的好處,可就虧大了啊。」
「嗯,放心。搶,我也會給你搶些回來的。」
如此這般,林英第一次面對未知恐懼的心情不知不覺被攪得不留幾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