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處的河道比想象中狹窄得多,水流湍急,嘩嘩聲回蕩在整個洞穴,林英忽覺一陣陰風襲來,白雲帆的自動防御光罩猛地就亮了起來,只見洞穴頂端落下幾團黑影,彈跳之下就朝林英沖來。
不消片刻,蓮燈所散的黃光外映出三具高大的骷髏,腐肉連身,兩眼通紅長滿綠毛,僅手腳頭骨處尚露出慘白骨頭。三只鬼物僅在黃光下一現,便噗地一聲跳上船頭,震得白雲帆顛簸不止。林英堪堪穩住身形,六只鷹爪般的骨手便抓了過來。
「青華,這是傀儡沒有神識」隨著雲舟的一聲提點,林英拋出仙霓練直追而去,三具傀儡骷髏身形一閃,立即月兌逃了兩具,只一具被縛住了手腳。
林英無暇顧及被縛的傀儡,先將手中食木劍一架,擋住左面攻來的骷髏爪,右手情急拔簪,將新得的蟠龍琉璃簪往前一送。原不過是想抵住這骷髏片刻,好騰出手來引雷劍符拍去,不想那琉璃簪, 嚓一聲,直接將那骷髏斷作兩截,簪尖過處直如切豆腐般容易。
林英這才覺出妖孽男給的琉璃簪絕非凡品,三只骷髏能夠突破白雲帆的防御登上舟來,再不濟也有築基初期修為,而作為品階較好的法器,食木劍剛斬下那傀儡骷髏的頭顱,這邊已經結束多時。
轉念一想,蟠龍族進貢給太子殿下的東西,又能差到哪兒去呢?聯想起當初嘲風輕描淡寫地道︰「大約在水中還算好使。」林英頓感無語,總算是明白了富可敵國,又修至元嬰期的人士對結丹期法寶的理解了。
且說這三具骷髏,不過十來息的時間已經散架了兩個,還剩一個任林英宰割,既然那琉璃簪好使,林英也就不客氣地將其劃入被仙霓練捆縛著的傀儡頭顱。可惜沒有經過滋養與祭煉,這蟠龍琉璃簪尚不能發揮五成以上法力。
此時河道越發窄小,往前似轉入了更深的地下,且那流水的通道不過半人高矮,林英決定收了白雲帆,和雲舟改走河道上方的岩洞。
行不過半里路,就听見從極深的洞內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尖笑聲,立時在猶如隧道大小的通道四圍卷起刺骨的冷風,隔著護身靈罩,林英還能覺出那陰氣一個勁地往身上鑽。
「嗚……」鬼聲啾啾,蓮燈外青黃色煙霧中搖搖擺擺顯出六位妙齡少女來,每人各提一盞大紅燈籠,頭上是雲鬟霧鬢,珠釵滿頭,再看其下,臉若桃花,身著宮裝,最後是若隱若現的三寸金足,輕搖蓮步而來。一行人伴著紅蒙蒙的艷光印在洞內的四壁上,在這漆黑一片的滴答岩洞中,自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六位少女在蓮燈發出的黃光外停住了腳步,齊齊拜倒曰︰「仙子,我等百年地仙特來接引仙子入府。」鶯燕聲中,另有一番擾人心意的甜膩。
林英皺了皺眉頭,將蓮燈之光放出幾丈,果然那一行女子不著痕跡地退後幾步去。她便越發確定了這些鬼女的身份,冷笑道︰「只怕是入地府成鬼仙吧。」
此時只聞最初響起的那陣鬼笑又是一陣肆虐,令人磨牙的聲音接著從地底傳來︰「女娃兒,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若肯拋了這白日里的皮囊,跟我做個徒兒,自有你享不盡的好處,何必執著來著?」
林英望向來聲處,那六個女子正分作兩邊侍立在側,只見從中的空地里緩緩爬出一個人來,若稱其為「人」,實在是抬舉了它,慘白面孔配上一對碧綠眼珠,破麻布衣掛身,內里空空蕩蕩似無軀體。這鬼手提兩掛紙錢,錢上沾著紅黑一片污跡,也不知是什麼潑的。
來鬼大約築基中期高階修為,林英雖不怕他,卻也小心謹慎應對。只听她口中答道︰「多謝閣下美意,我已有結丹修士為師,道門玄宗為家,實不敢改投它門,自毀仙路。」
那鬼修听了答話,又是一陣磣人的笑,「呵呵,姑娘們,女娃兒扭捏著呢,還不上去拉她一把」說話間那六個女子由側面轉過臉來,面上已換了獠牙赤目,披頭掛發,早不見了蓮步宮裝。各個手里拿著串黃紙,怪叫著向林英緊緊圍攏上去。
林英當即將蓮燈高舉過頂,靈力催動之下,萬道金光射出,那幾個躲避不及的女鬼便是連聲尖叫,身上冒出縷縷青煙來。
主持的鬼修見此情形,碧綠的眼珠一轉一突,念起咒文來。林英可不想待他念完咒文再等著挨打,她一面將蓮燈罩住自己和雲舟,一面在手心扣上一疊雷劍符,準備先解決幾個女鬼再說。
不想那咒文在洞中剛一回響,那些女鬼便似吃了秤砣鐵了心,毫無懼色地往林英的蓮燈光暈圍攻上來,而先前被其握在手中的黃紙則被舞得漫天飛散,每有一片落在黃光形成的光罩上,都會消耗蓮燈的一絲靈力,端的十分厲害。
林英暗道不好,六張雷劍符已暗自催發到極處,隨著她一聲清斥︰「去」,六道符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六女頭心。
「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完全不像是人類可以發出的動靜,林英只覺耳膜欲破,圍在她四周的惡鬼渾身青煙直冒,七竅之中更是滴下不少腥臭的黃水,漸漸化作了一灘污穢,令人反胃不已。
「先拆我骷髏,後殺我侍女,小娃兒,我不將你煉成鬼儡,誓不結丹」看來這位鬼修已是恨林英入骨了。
只是以他那個空空如也以破麻布遮擋的身軀,林英很懷疑里面有沒有可以用來結的「丹」。
這鬼修綠眼放光,身上的破布無風自動,口中念念有詞起來,那兩串污跡點點的紙錢被拋上半空,又如雪花一般落降下來,頃刻化作一匹紙扎的陰豺獸。此獸剛一成型,就睜開一對與那鬼修一般無二的碧綠眼珠左右閃動。
林英早听過鬼類乃無形之體,聚魂煉陰而成,常常可分可合,這與那鬼修修為不分伯仲的陰豺獸極有可能便是其化形之一。
至此,林英已知這鬼修精通傀儡一類法術,神識十分強大。她在腦中喚了一聲雲舟,後者一笑道︰「這紙扎的小獸就交給你,那個鬼修我來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