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本來並不是那麼好探視的,還是何俊跟那邊熟悉的人打過招呼,子風他們才能順利見到楊尚。
長發已經剃成了極短的平頭,那身長袍也換成了囚衣,不過楊尚一走出來,子風還是馬上認出來了。
但楊尚並不認識子風他們,看守人員只是告訴他,有人來看他,也沒說是什麼人,他來回看了看子風和沈博,很意外也很茫然,隔著桌子坐下,問︰「你們……找我?」
子風點點頭,問︰「嗯,你是長風道長吧?。」
楊尚回頭看看門口的看守人員,有點尷尬,他正是因為這件事被抓起來的,但他不記得見過眼前這兩個人,也想不到會有什麼人來看他,所以,有點模不著頭腦的問︰「是……呃……請問?兩位是……」
子風直接進入正題,問︰「田秀麗你認識嗎?。」
「呃?」
楊尚看了看他們,眼神更加疑惑,但還是點頭說︰「認識,她怎麼了?」
因為他已經進來兩個月時間,而田秀麗是最近才出得事,所以,他的確應該還並不知道田秀麗已經死了的消息。
子風看著他,不動聲色的說︰「她已經死了。」
楊尚驚訝的張了張嘴,再次回頭看了看,湊近些小聲說︰「這可不關我的事啊,我人都在這了,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你急什麼。」
子風淡淡一笑,說︰「有人說她是被殺的嗎?為什麼你這麼著急?」
楊尚愣了下,坐直身子,被動的問︰「那她是怎麼死的?」
子風依然看著他,平靜的說︰「她自己算出來的死亡日期,說那天有天劫,過不了就得死。顯然,她沒能安全渡過,所以死了。」
楊尚再次露出尷尬的表情,笑笑,沒有開口。
子風將胳膊肘兒放到桌上,身子稍稍傾過去一點,看著他的眼楮問︰「怎麼樣?道長先生,你對這種說法有何見解?」
楊尚細長的眼楮嘀溜溜轉了無數圈,期期艾艾的說︰「這我哪知道……」
子風繼續問︰「可是,據我們所知,田秀麗女士是受你指點,才成了有名的靈婆吧?。」
「我……」
楊尚遲疑一會,索性壯起膽子,湊過去小聲說︰「如果我說,這些是真的,你們信嗎?。」
子風反問︰「真的?」
「真的」
楊尚退回去身子,悻悻的說︰「你看,我就知道沒人相信,所以我還不如不說。」
子風再問︰「那麼你額上這顆痣,真是你的第三只眼楮?」
「對啊。」
楊尚微微一愣,可能沒想到連這個他們都清楚,隨即便大言不慚的說︰「我能看到你們看不到的世界,可就因為你們看不到,所以,也沒人肯信我。」
子風笑了,不動聲色的問︰「那你說說現在這里有什麼……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嗎?。」
「有啊。」
楊尚再次湊過來,壓低嗓門兒說︰「象這種地方冤死鬼最多了,反正這種東西我見多了,也不怕,它們也奈何不了我。就那邊角落就蹲著一個……那邊走廊里還有一個……」
他說的有模有樣的,沖著子風身後的一個角落呶了呶嘴,子風沒有回頭,而是問沈博︰「沈博,我們這個房間一共有幾個人?」
沈博笑嘻嘻的說︰「三個,你、我……和他。」
「再沒有別人?」
「沒有。」
沈博仔細的看了一圈,很肯定的說。
楊尚一時沒弄明白子風什麼意思,疑惑的看著他們兩……
子風問︰「你不明白?」
楊尚搖頭。
子風笑著說︰「我這位朋友,是真的能看到你看不到的東西,現在你明白了嗎?。」
楊尚的臉色變了變,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沈博,本能的說︰「不太可能吧?。」
「為什麼不可能?」
子風反問,然後不等他回答,便徑自說︰「他曾經在田秀麗家看到過田秀麗的魂……」
楊尚的臉色更加難看,但隨即還是說︰「不可能」
沈博見他懷疑自己,天真的反駁說︰「為什麼不可能?我是見過那個大嬸啊……」
不需要過多的解釋,他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解釋。
楊尚是個老江湖,也是個說謊話的高手,他自然了解說謊者的心理,也自認為不會被騙……可他怎麼看,眼前這個帶著幾份傻氣的年輕人,都不象是在說謊……
他盯著一臉無辜的沈博看了半響,還是掙扎著說︰「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子風不緊不慢的問︰「為什麼不可能?難道是因為道長先生自己並不相信這世界有鬼魂?」
楊尚尷尬的遲疑半天,問︰「你們是……什麼人?」
「放心,我們不是警察。」
子風遞過去一張自己的名片,補充說︰「可以說是田秀麗委托我們查這案子的。」
「私家偵探?」
楊尚拿著名片看了看,又看了看子風,忽然覺得不對,問道︰「你們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
「的確是死了,不過她在生前就委托我們了。」
楊尚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終于厚著臉皮一笑,坦然的說︰「你們也知道我是為什麼進來的,不過混口飯吃而已,這世上哪里有什麼鬼魂……」
子風面無表情的說︰「就是說你自己一直在裝神弄鬼的倒處招搖撞騙,而田秀麗是你的弟子,她也和你一樣?」
楊尚點頭說︰「沒錯。當時是她自己說她能看到鬼,然後我正好順勢說她被開了天眼啊什麼的,然後教她一套賺錢的辦法,就這樣。你們想嘛,她病了這麼多年,家里窮得叮當響,听說能賺錢,自然就樂意了。反正我也是因為這個被關進來的,也沒什麼不承認的,不過……她的死可不關我的事,我都進來兩個多月了,根本不知道有這事兒。」
子風點點頭,見這家伙終于老實了,口氣也緩和下來,繼續問︰「你怎麼知道我們來找你,是因為她的死?」
「那不然還能有什麼事?」
「我問你,離開她家之後,你還和她見過面沒?」
「沒有。」
「你說謊……」
子風盯著他,很篤定的說。
其實這是子風的大膽猜測,只不過剛好猜到了點子上,楊尚果然服了,老老實實說︰「好吧好吧,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這人沒家也沒老婆,偶爾勾搭幾個女人也不算什麼吧?秀麗說她老公對她不熱情……嘿嘿,反正第一次在她家住的時候,就那什麼了……後來,她又找過我幾次……但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你也認為她是被殺的?」
「肯定啦。哪有什麼天劫,你們也不用哄我了,哪有什麼鬼魂,都是騙人的。」
「是嗎?。」
子風眯了眯眼楮,笑容可掬的說︰「不過,我這朋友可是不會說謊的人。」
楊尚再次緊張起來,疑惑的看向沈博,沈博一本正經的點頭︰「嗯,我不說謊,說謊不是好人。」
楊尚怯怯的問︰「你的意思是……田秀麗的魂真的還在?」
「對。」
「不——會吧?。」
楊尚緊張得有點說不出話來,雙手合什對著空氣拜了拜,喃喃有詞的說︰「秀麗啊秀麗啊,可別來找我啊,不是我害的啊,天地良心啊」
「好了,她不在這。」
子風好笑的看著他,說︰「我說過我朋友不會說謊,他剛才也說了,這房間就我們三個人,就表示沒有別的人在,鬼也沒有,你放心好了……」
他沉吟片刻,說︰「看你的樣子,好象的確跟她的死沒什麼關系?」
「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
「那你是不是可以提供一點線索?」
「線索?線索……讓我好好想想。」
楊尚不停的搓著雙手,低頭想了一會,說︰「她是怎麼死的?」
子風嘆口氣,說︰「目前就是不知道怎麼死的,她丈夫張富貴說臨睡前還好好的,但是第二天早晨他醒的時候,田秀麗就已經斷了氣。」
楊尚忽然很有把握的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她老公干的」
「她老公?張富貴?」
「對,肯定是他」
「為什麼?你怎麼這麼肯定?」
子風追問。
楊尚嘆了口氣,說︰「大家都只知道他老公是好人,伺候躺在床上的秀麗上十年,不知道這家伙其實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是秀麗說的,開始她只是說她老公對她不熱情,你想嘛,她都半死不活的躺了上十年,她老公……應該也是守了這麼多年的活寡吧?干柴烈火怎麼會不熱情呢?這里面肯定有問題,我當時就猜到了。」
子風和沈博都很專注的听著,只不過一個是懂,一個是不懂。
這對沈博來說象听天書一樣,他使勁的想弄明白,還是沒弄明白……忍不住小聲問子風︰「什麼是干柴烈火?什麼是省油的燈?」
雖然他問的聲音很小,楊尚也听到了,噎得他不知還該不該講下去。
子風笑著說︰「你繼續吧,我跟你說過,我朋友很單純,他不會說謊,也不太懂一些比較復雜的事情。」
他又低聲對沈博說︰「一會回去再給你解釋,我們先听听他的故事。」
沈博不好意思的笑笑,低頭想自己的去了。
楊尚這才繼續說︰「後來秀麗跟我說,她老公原來有個相好的,叫什麼張彩兒……」
「張彩兒?」
子風的眼楮微微眯起來,這案子的關鍵果然在這里找到了……
動機。
原來真的不是沒有,只是以前他們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