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一句話,讓一唯倒吸口涼氣,我忙伸手按著她的肩,示意她冷靜。
其實一唯應該比我更信任子風才對,可同時,她也比我更關心子風,所謂關心則亂,她才會如此焦急,失了分寸。而且,我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子風就一定能在最後關頭絕地反擊,只是本能的一種直覺,認為子風不會這麼輕易的輸掉,而這份直覺讓我能冷靜的面對此刻有幾分囂張的小英,冷靜的說︰「你未免也太小看伊子風了。」
其實換句話說,我是在拿子風的安危做一場賭注,而我並沒有十分的把握,甚至連七分都沒有……這種事,一唯絕對不會做。
但我的鎮定,不僅讓一唯也稍稍鎮定一點,同時也讓小英有點迷惑。
她可能不明白我為什麼能如此鎮定,我們到這里來的目的,是救子風,這一點她很明白,她是等著看我們求她的……事實上我們本來也是準備如此做,一唯也已經準備答應她的任何要求,可是,突然之間,我改變了主意。
因為,我想到了子風是自願跟王欣悅去的,還想到了之前無數次危機,他都能化險為夷,更想到了如果在子風自己對付了王欣悅他們,平安回來之後,發現一唯卻消失了會是一種什麼心情……
我決定賭子風會贏,而不是輸。
小英的眼楮又眯起來,盯著我的目光有幾分凶狠,但語氣卻分外柔和的說︰「你是不相信了?要不要先讓他吃點苦頭試試?」
「不……」
一唯剛想說話,再次被我阻止了,我再次鎮定的說︰「當然,既然要我們都听你的,你得拿出點實力來。」
小英深深吸口氣,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容,但是不再看我,而是看著一唯,緩緩說︰「好你不心疼,我也不會心疼……老實說,雖然我曾經有那麼點喜歡他,不過,你可別以為因為這個,我就會心慈手軟,不敢動他。這世上的男人多的是,可不止他伊子風一個」
一唯幾乎是哀求的看著我,她知道我的意思,我也明白她的心情,可是,在這種時候,她比我無助,因為每個決定都關系著子風的安危,她害怕做這樣的決定。
如果沒有我在,我相信她會更冷靜些。一個人在完全沒有旁人相助,必須獨自面對的時候,往往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更能掌控局面。可是也許正因為有朋友在身旁,心里本能的感覺有所依賴,反而會變得軟弱些。
我努力的對她露出一個微笑,轉而對小英說︰「你為什麼不看看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誰輸,誰贏,恐怕還不一定呢……」
我說得相當篤定,其實心里面一樣非常緊張。
而之所以會想到這樣說,是因為從小英的話里听出,她有意當面「遙控」王欣悅他們給我們看,以顯示她的本事。
而這,無意中也能讓我們知道一些子風現在的消息。
他被王欣悅帶走已經好幾個小時了,現在倒底是什麼處境?相信不管是一唯還是沈博,都會非常想知道。
只要小英當著我們的面對王欣悅下命令,多少會泄露一點消息給我們,雖然那也許是對子風不利的消息。
但我心里有個聲音在說︰說不定現在子風已經得手了。
我緊張的等待著小英的反應。
她會當著我們的面,跟王欣悅聯絡嗎?
她又要如何聯絡?
進來的時候我就觀察了一下,這房間里並沒有電話。而她,做為這個監獄的囚犯,倒底能特殊到什麼程度?
這也是我很好奇的事。
也許是我的篤定,讓小英原本勝利的感覺沒那麼真實了,她心里是不是也對此產生了懷疑?我不得而知,但是,在她盯著我看了足足幾十秒之後,終于揚聲說︰「李警官,進來。」
守在門外的獄警听到她的叫聲,居然真的听話的打開門,走了進來。
她頭也沒回,伸出右手,說︰「電話借用一下。」
可能因為有我們在的緣故,李警官臉上有些尷尬,但仍然沒敢違抗小英的「命令」,徑自取出自己的手機放在她手上,然後默默退了出去。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我們脆弱的心靈還是被狠狠的打擊了一下,她這哪里是囚犯?簡直是這所監獄的太上皇嘛……而這些獄警,居然個個都甘願受她擺布,听她指揮?
當然,細想一下,V先生女兒的身份的確是很特殊,而且,我想起來,V先生雖然沒有保她免于牢獄之災,但是說過會定期來看她……有這樣的後台,而且定期來這里探視,這些人的確是不敢得罪她,只要她稍微在V先生或者他身邊那些人面前抱怨一下,這些小小獄警恐怕都會吃不了兜著走。而小英又是個擅長弄權的人,所以,在短短時間內,就讓這些人對她服服帖帖,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難。
小英看出我們的心思,用嘲弄的眼神看了我們一眼,一邊緩慢的撥著電話,一邊喃喃有詞︰「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伊子風,這可不是我要害你的,冤有頭債有主……」
她瞟了我一眼,似乎我倒成了那個有意加害子風的人。
但此時,我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這些,而是十二分緊張的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電話接通之後,那邊的消息。
「嘟——嘟——」
房間里異常安靜,我能清楚的听到手機里傳來的聲音。不僅僅是我們,此時恐怕連小英都有幾分緊張,雖然她臉上掛著嘲笑,特別是,當電話響過四聲之後,依然沒有被接听。
小英的臉色微變,狠毒的瞟了我一眼,不甘心的再次撥通了。
這次,手機里的聲音更加清晰,因為我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嘟——嘟——嘟——」
每一次聲響,都在這安靜的房音里回蕩。
小英的臉色一變再變,幾乎是憤怒的掛了電話,再次撥過去,顯然,她對于對方竟然不接電話感到很生氣,為什麼對方一定會接听呢?這並不是她的專屬電話……除非,她經常用這個電話跟王欣悅聯絡。
我悄悄看了一下時間,此時是中午一點四十分,王欣悅就算已經開始工作,但只要知道這個電話是小英打過去的,而且這麼固執的撥打了幾次,她理應會接听,除非沒有听到,或者……有事。
有事?
就說不定是子風已經行動了。
我和一唯交換一個眼神,一唯眼里也升起一線希望。
但是第三次打通之後,響了五聲,就在小英失去耐心準備掛掉的時候,電話那邊傳來一個聲音︰「喂——」
小英的眼楮剛剛亮了一下,馬上暗了,沉聲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姐,拜托你,放手吧」
這句話不僅讓小英意外,連我們都很驚訝。
那的確是王欣悅的聲音,因為房間里非常安靜,我們都听得很清楚,她真的叫小英「姐」,也就是說,她們真的是姐妹關系?
而此時的王欣悅居然會勸小英放手
這句話是否意味著,她和子風之間已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一唯緊張的抓住我的手,一直在努力听著、努力理解所有事情的沈博,臉上也露出驚喜的表情。
雖然我們都不知道那邊倒底發生什麼事,但從王欣悅的語氣,和這短短幾句話中,也不難听出現在她處于不太有利的處境,那麼也就是說現在那邊的情況對子風有利?
小英緊緊咬著牙,從牙縫里迸出幾個字︰「發生什麼事?」
電話那邊的王欣悅長長嘆口氣,說︰「我栽了。姐,他什麼都知道了……」
小英拿著電話的手微微抖動一下,強自鎮定的掛了電話,怨毒的目光看向我。
我馬上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心里暗叫不妙。
如果說這所監獄里的獄警都听小英的命令,那我們現在……豈不是自投落網?
知道那邊情勢逆轉,子風安全了,一唯一下子撤底鎮定下來,她當然也意識到危險,所以,在小英開口前,她先開口以一種沉痛的語氣說︰「小英,夫人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你,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感激,一點都不珍惜?大風明明幫了你那麼大的忙,你又何苦一再為難他?放下這些過結,好好的過日子不行嗎?。」
小英的眉毛一揚,狠狠的說︰「死丫頭,你別得意……」
「不。」
一唯搖著頭,誠肯的說︰「我不得意,一點都不。應該說我一直都很傻,沒你聰明,也沒你有心計,更沒你那樣能沉得住氣。如果我足夠相信大風,我不會來這里找你……我甚至沒有雲兮對大風的了解和信任……我,實在沒有辦法得意。小英,有時候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麼多仇恨,沒有那麼多計較,我和你,也並不是敵人……」
小英站起來,冷冷的看著我們,說︰「是嗎?我想,馬上就會是了。你一直躲在伊子風的身後,我倒還真沒什麼機會,可是這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她一邊說一邊沉穩而緩慢的往門口退去。
很明顯,不管她以後的日子怎麼樣,不管伊子風和王欣悅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是她對付一唯最好的時機,而一向很善于把握機會的她,當然不會白白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只要她退到門口,打開門,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逃不掉了,而外面那些原本是看守她的獄警,現在卻成了她的後盾。
這些獄警肯為她做到什麼地步?包括殺人嗎?
我們不知道。
而現在,也無法指望任何援救,只有何俊知道我們來這里,而何俊跟一唯通電話的時候並不在A市,他專門請了假趕去當年孤兒院里記載的小英和王欣悅的老家查探真相,沒可能這麼快就返回。
該怎麼辦?
一唯和我,論智力可能不弱,論體力卻是真正的弱女子,而沈博……還是個「孩子」……
我們要如何才能安全的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