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對面的林秀幸的喉頭,傳來「咕嘟」一聲。
他咽下去了。陸青嵐的心中喊著「萬歲」。他離開了林秀幸的唇,用手指擦掉林秀幸嘴角已經幾乎風干的壓縮餅干殘渣。
林秀幸的目光終于聚焦在了陸青嵐身上,目光中,有著深深的寒意。
「我討厭別人強迫我。」他緩緩地說。
陸青嵐也舒了一口氣,因為林秀幸終于開口說話了,至少說明他的神智還是正常的。
不過同時,陸青嵐的心中也升騰起了一團怒火。人家想盡辦法還不是為了想讓你吃點東西,你竟然恩將仇報?!
「那你到底想厭食到什麼時候?你要活活餓死然後讓我來替你收尸嗎?!」
「你看不下去可以走。」林秀幸還是一樣的調調。
「但是你至少要活過這一百天吧!」陸青嵐大吼。
「說要在這里留一百天的,是你而不是我。」林秀幸淡淡地說。
「你這樣實在太狡猾了!」
「我也沒說過我是個好人。」
「但是……但是……」陸青嵐爭不過林秀幸,急得眼淚從眼眶中 了出來。
看到陸青嵐的眼淚,林秀幸的語氣多少有點軟了。
「說真的,我覺得,我死了對我們都好。」林秀幸嘆息著。
陸青嵐拼命搖著頭︰「你想讓我一生背負著對你的負罪感活下去嗎?。」
林秀幸又長長嘆了一口氣︰「在我听來,你還是只考慮了自己。」
陸青嵐仰望著林秀幸,不明就里。
「對一個為了你放棄一切,甚至生命的男人。對一個你曾經狠狠利用過的男人。你連一點點負罪感,都不願意付出嗎?。」
陸青嵐被林秀幸說得啞口無言,于是開始強詞奪理。
「對!我不願意!因為我要你和我一起活,不要你和我一起死!」
「我活著,我們都會不幸福……」林秀幸笑了,笑得有些淒涼。
陸青嵐用力搖著頭︰「不對,我會讓你幸福,我只要你幸福!」
林秀幸笑著揉了揉陸青嵐的頭發︰「你還是個孩子,你還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才能背負另一個人的人生。」
陸青嵐抱住了林秀幸,大哭起來。一邊抽泣,一邊耍賴︰「那你就讓我背負到我背不動又如何?你干嘛非要堅持完美主義?!」
林秀幸的肩膀在陸青嵐的懷里抖動。
陸青嵐以為林秀幸在哭,可是松開懷抱面對林秀幸的臉,卻發現他是在笑。只是這笑,笑得比哭更寂寥。
「那我就讓你嘗嘗,背負別人的人生是什麼滋味。」林秀幸站了起來,仿佛有些眩暈似地搖晃了一下。陸青嵐連忙攙扶著林秀幸,林秀幸站穩了腳跟,眨了眨眼楮,將視線聚焦在陸青嵐的面頰。
「讓我看看,你真的能背負我的人生一百天嗎?還是會半途逃走?當然,你半途逃走最好,我樂得輕松。我不想再一次次燃起希望,再一次次破滅了,青嵐,我真的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給我希望……」林秀幸冷冷地笑著,好整以暇。
陸青嵐沒等林秀幸說完,就截去他的話尾,只用了簡單的兩個字︰「我能。」
「好的。」林秀幸點了點頭。
陸青嵐注視著林秀幸,不知道他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卻只見林秀幸揚起了手掌。下一刻,巨大的沖擊襲向陸青嵐的臉頰,陸青嵐整個人倒在地上,後腦勺撞在了牆角。
渾身都痛,但是最痛的還是臉頰。陸青嵐眼眶含淚,捂著熱辣辣生疼的臉頰,回望林秀幸。一直到眼眶中的淚水滴落下來,他才看清楚了,林秀幸的眼神有多冰冷……
……
寧威的家中,吳曉若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一個電磁爐,和寧威一起吃起了火鍋。寧威看著手法熟練地把羊肉放在鍋里燙熟的吳曉若,苦笑︰「看你做菜以為你是個笨手笨腳的姑娘,沒想到有些地方手還挺靈巧的。」
「當然!」吳曉若口中嚼著羊肉,口齒不清地說,「我只是不常做飯,不過我從現在開始練習,總有一天能做得比你好。」
寧威笑了笑,說︰「我第一次下廚是九歲。所以你要做得比我好,你也得從現在開始練習十多年。」
吳曉若大聲叫︰「哇塞,我九歲的時候別說做菜,碗都沒洗過一個!」
寧威捂著耳朵︰「小聲點,你不知道你說話中氣很足嗎?。」
吳曉若吐了吐舌頭,從鍋里夾起一個魚丸。
「因為我小時候父親一般都不在家吃飯,母親心情不好就罷工。那時候小,也沒那麼多零花錢天天下館子,為了讓妹妹不餓肚子,我只好趕鴨子上架。」
「你媽為什麼心情不好?」
「這個故事很難听,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我想知道。」吳曉若凝視著寧威,一臉認真。
寧威笑了︰「你如果這樣一直跟我混在一起,我怕你會嫁不出去哎。」
「因為你太完美了,所以別的男人我都會看不上嗎?。」吳曉若嚼著一個蘑菇。
「當然不是,只是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的情緒垃圾桶。所以不想把我的事情和你講得太深入。你應該把我當一個很普通的朋友,沒事情可以聊聊天,一起吃個飯,哪天也可以介紹男朋友給我認識什麼的。」
「我沒想過要交男朋友啊。」
「這就是我頭疼的地方。」
「可是,我就是想一輩子陪你,就算你不能愛上我也好。」
「小姐,你才十九歲,現在說一輩子未免太早了吧。你根本不會有背負一個男人的人生的思想覺悟。」
「可是,這是一輩子也不會有第二次的戀愛!」
「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小姐。」寧威嘆了口氣。
吳曉若撅著嘴,不服氣地說︰「好吧,這是一輩子也不會有第二次的單相思!」
「統計表明,正常人單相思的平均壽命是36天。」
「統計表明,吳曉若不是正常人。」
寧威苦笑︰「好吧,你確實不是,普通女孩子根本不會像這樣賴在一個男人的家。」
「好吧,作為我賴在你家的回報,告訴我你媽媽為什麼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