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桑梓已經上小學四年級了。他遺傳了多多那雙大而且清澈、明亮的眼楮。當他打什麼東西主意的時候,烏黑的眼珠會滴溜亂轉。王玉珊成天樂呵呵地圍著這個孫子轉,生怕他有個什麼閃失。
這期間,麗雯移植了又雯的腎,身體恢復得很好,在桑梓周歲的時候,幾姊妹相約來濱江市玩了幾天。
不久,楚欣辭去了公職,一心一意辦他的書法班。沒課的時候,寫寫文章,編一些勵志書籍。後來,他干脆開了家圖書文化公司,專門做起編書、出書、銷書的業務來。
桑梓七歲那年,楚成陽的病又一次復發,從此再也沒有醒過來。也就是在這一年,多多承包了單位的酒店。受北京一家湘菜館的啟示,她招聘了十幾位年輕的聾啞人做服務員,口語能力強、長像出眾的,讓她們在前台為客人服務,口語能力差的,讓她們傳菜、擇菜、做衛生。
聾啞服務員的推出,既根據有關法規減免了一些稅務,又吸引了大批的客人。剛開始,人們只是出于好奇,後來則被酒店的特色菜給牢牢抓住。三年下來,多多賺了幾百萬。
後來,單位見酒店的人氣做上來了,加上有些同事眼紅,背後在領導面前搗鼓,三年的合同期滿了之後,把酒店收回去了。
前段時間,楚欣把公司搬到了北京,用他倆賺的錢在北京注冊了一個助殘基金會,成天為基金會籌款的事情全國各地到處跑,忙得連與多多通話的時間都沒有,只是偶爾給她發個短信或在QQ上給她留幾句言。
站在興安大廈的門口,楚欣感覺自己好累,想哭的沖動都有。堂堂一個利稅過億元的企業,連幾十萬、甚至幾萬元也不願意捐獻出來。唉!國內有些企業家的慈善意識太淡薄了。他們情願把成千上萬的錢花在吃喝上,也不願意捐獻一分錢給慈善事業!在這方面,一些發達國家的企業家們的確做得比咱們要好啊。
沖了杯咖啡,楚欣閉著眼、眉頭緊鎖地靠在辦公桌前的沙發椅上。看來,上門找企業籌款的效果並不理想,有的企業一听是來拉款的,不等把話說完就下了逐客令。有幾家是通過朋友介紹的,企業領導礙著面子,表示了一下。但靠這點錢,怎麼能夠維持一個基金的運轉呢?唉!我得好好理理自己的心緒,光上門拉款看來不行。
前幾天,他起草了份中文信,想翻譯過來之後,發給國外的一些企業,不管成功與否,他都得試試。明天,抽個時候給布克先生寫封信,看布克先生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布克先生做慈善事業幾十年了,這方面肯定比自己有經驗一些。
布克先生,布克先生的畫。楚欣無意識地在心中叨念著。突然,他睜開雙眼,為什麼不通過布克先生邀請世界著名的畫家,請他們捐畫呢?對于畫家來說,捐獻一幅畫算不了什麼。但如果幾幅、幾十幅、幾百幅畫進行慈善拍賣,將是很大的一筆資金啊。然後,再將這筆資金全部注入基金!
想到這里,他一躍而起,興奮地拿起電話,撥了一半,又放下。看看時間,估計多多已經睡下,還是明天再告訴她吧。端起桌上的咖啡,樂滋滋地猛喝一口。
這時,手機響了,電話是他的朋友*打來的。*在報社工作,交際廣泛。他告訴楚欣,托他找的翻譯已經找著了,對方姓黃,是北外的一位教授。然後,*把對方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他,要他直接與黃教授聯系。
唉!都怪自己英語不精,以前和布克先生通信,都是請別人翻譯後才寄出的,麻煩不說,還浪費了不少時間。
過了幾天,楚欣把需要翻譯的信件準備好了,才和那位黃教授聯系。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細細的女聲。
楚欣听了一愣。那天,*沒告訴他對方是個女的。他對著電話,不大肯定地問︰「請問是黃教授嗎?」
「嗯,我是。」
電話中,楚欣把情況說了一遍,倆人約好,明天上午他把要翻譯的信件給她送過去。
黃曉按電話中約定的地方,來到離北外不遠的一家咖啡廳。上午,咖啡廳沒什麼客人,她找了個靠窗口的座位,要了杯咖啡,邊喝邊等。不一會兒,三三兩兩來了幾位客人,其中,還有一位拄著拐杖的殘疾人。
楚欣進來,掃了一眼僅有的幾位客人,發現最里面靠窗口的座位上坐著一位帶眼鏡的女士,她側著頭,看著窗外。
女士看上去最多三十出頭,微微卷曲的頭發披在肩上。楚欣不敢肯定她就是黃教授,拿出手機,剛剛撥通,那位女士的手機就響了。這下,他才肯定了。于是,他笑著走過去︰「你好!」
「你好!」黃曉站起來,面帶笑容,輕輕和楚欣伸出的手握了握。沒想到對方是個殘疾人。
「要翻譯的信件全部在里面。」楚欣遞給黃曉一個大牛皮信封。因為急著要趕到出版社,他沒打算坐下來,準備三言兩語談定後走人,「我要的有點急,能否請黃教授盡快翻譯出來?」
「沒問題,今晚加班給你趕出來。」
「呵呵,麻煩黃教授了。」見對方態度誠懇,楚欣也爽快地說道,「至于翻譯費,黃教授說個價就行。」
「翻譯費的事再說,只要翻譯的東西你滿意就成。」
楚欣听了笑起來︰「呵呵,堂堂北外的教授,翻譯出來的東西我能不滿意嗎?」
「呵呵。」
「黃教授,不好意思,出版社有點急事,我要趕過去。」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翻譯好了,我再與你聯系。」
楚欣說了聲「謝謝」才離去。
黃曉怔怔地看著楚欣的背影,這個殘疾人看上去很不一般。他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力量,讓人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