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鵬一直懊惱,選中陶曉寧做合作伙伴。陶曉寧做事絕對能驗證墨菲法則的正確性︰如果事情有搞砸的可能的話,那陶曉寧一定會把事情搞砸,並且一塌糊涂無法收拾。懷孕是假,但她還有機會能真正懷孕,她卻沒能把握機會。她一再強調說沈諾對她不感興趣,程鵬不明白一個時髦性感的年輕女人竟然連勾引男人都不成功。或者真象她自己說的那樣,她根本不想要孩子。
她唯一成功的就是他們結婚了,現在卻要離婚。
假懷孕是紙里包不住火的事,沈諾要陪她去醫院檢查,陶曉寧慌了,一時不知該怎樣應對,只好采取一貫的措施,吵鬧。事後她給程鵬打電話商量對策,程鵬想讓她用悲情戰術感動沈諾,但習慣了陶曉寧無理取鬧的沈諾,對她突然的溫柔相當抵觸。她不能留住他,只能拖著不離婚。這正是陶曉寧想要的,結婚幾個月來,沈諾在錢的問題上對她有求必應,讓她在朋友中有了足夠炫耀的資本,連她的媽都逢人就說,女兒嫁了個有錢人。
更讓程鵬後悔的是,去年沈諾談的H省高速公路收費項目,一開始他不該刁難,應該全力配合投標工作,最後時刻把關鍵數據透露給競爭方,讓沈諾全盤皆輸,無論他做過多少功課都無濟于事。後來雖然他想這麼做,但怕自己的嫌疑太大,不得不放棄,因為一旦出事,憑韓方遠懷疑一切的本性,他肯定會被懷疑,就算當時韓方遠不發作,但事後他在C公司的地位會動搖,這種引火燒身的傻事他不會去做。去年,沈諾就是憑這個項目和其余幾個不大不小的項目,一舉成為C公司的年度銷售冠軍,他上升的趨勢已經無法阻擋。程鵬感嘆什麼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後來他想再找那樣的機會,但無奈沈諾學到了韓方遠懷疑的本領,他派去的人能接觸到標書最後階段的人只有那幾個人,而且關鍵時刻他聯系不上他們。
沈諾回公司開會,見到了已成為G省分公司代理經理的宋濤。他約宋濤出去吃飯,借著酒力悠悠地問︰「我和程鵬的事,你究竟介入多少?」
宋濤先是一愣,漲紅了臉說︰「想必你也知道,我這次的提拔,程鵬幫忙不少。」
「你知道江一璇對我的感情,為什麼還要幫程鵬?」
宋濤硬拉他去吃飯,程鵬設計表演了他和江一璇和好如初的溫馨一幕。
「我是為了你,也為了小江。你想過沒有,你們這種三角關系在公司怎麼處?你能夠要美人不要江山?我們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你能放棄我們辛苦得來的東西?做銷售和技術不一樣,做技術的跳槽容易,做銷售的需要人脈積累,你能保證再闖天下你的客戶能繼續對你忠誠?他們選擇你的產品是因為你的大公司後盾。」
沈諾沒說話,宋濤繼續說︰「我認為她跟程鵬比跟你合適。過去我也嫉妒程鵬,直到有一天,我看見江一璇在生氣,程鵬在哄她,他滿眼的柔情蜜意,說實話我都被感染了。我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對女人這麼有耐心,這麼包容,所以我認為她能跟程鵬在一起是最好的歸宿。」
「可她明明不愛他。」
「程鵬是個成熟的男人,他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你?」宋濤停頓片刻,「你可能都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你信誓旦旦說愛江一璇,轉眼就和陶曉寧結婚,你到底想要什麼?」
沈諾理虧。
宋濤接著質問︰「難道這就是你的承擔?」
沈諾陷入深深的自責中,「我錯了,我誤會了她,認為她欺騙了我,後來見到她才知道真相。」
「你知道真相又能怎麼樣?你已經結婚了,知趣的話你不要再打擾江一璇了,她在經歷過這些痛苦和挫折後會長大,會珍惜程鵬對她的好,他們會幸福。」
沈諾抬起頭,眼楮紅了,「她和程鵬根本沒有和好,她現在一個人。」
輪到宋濤驚訝,「你說什麼?你說江一璇和程鵬根本沒有和好,江一璇沒有懷孕?她不是去外地養胎去了嗎?」
「他們正在分居,她要離婚。」
宋濤搖搖頭,原來他也被欺騙了,這幾個月忙于G省分公司的工作,才知道經理的位置並不總是只有利益和風光,更多的是壓力,他已經沒有象原來一樣家事、公司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心思。
「我原以為成全程鵬也是為璇美眉好,現在看來我錯了。我知道你一直埋怨我那天晚上沒有阻攔你,我本來是想那樣做,但程鵬給我打來電話,讓我不要插手,他還讓我攔住小江不讓她干擾你和陶曉寧。」
宋濤最後語重心長地說︰「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我就提醒你,你身邊那位,難纏,你恐怕上船容易下船難。」
程鵬把車停在G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外的路邊,這里禁止停車,他不是個喜歡違規的人,停在這里主要是可以讓江一璇就近上車,一會兒他要試著說服她上車,停車場遠,路上她隨時可能變卦。他從車里出來,焦急地等待著江一璇,已經有幾個月沒見她了,用朝思暮想形容一點兒都不過分,有時夢里都會想起她。他這次做了充足的功課,事先打電話到G公司,確定秦涵出差了,江一璇還在公司。
江一璇終于千呼萬喚般地走出來了,程鵬的心一陣狂跳,激動地迎上去,「一璇,下班了。」
她見到他先是一愣,隨即微微一笑,但沒有說什麼。
「一璇,見到你真高興。」
「謝謝。」她禮貌地回了一句。
「一璇,我知道你很辛苦,就把你的車開來了,今後你可以開車上班,不用擠公共汽車了。」
「謝謝,我不需要,你給需要的人吧。」
程鵬思忖著江一璇話里的意思,她說的需要的人會不會指董梅?他和董梅還常在一起,但他從不帶她回別墅,在他心中,江一璇才是別墅的女主人,他不能帶另外的女人回去,他要等著她回頭。
「一璇,我們能不能一起吃飯?」
「不用了,我們現在在一起不好。」
「有什麼不好?我們總還可以做朋友吧。」
「程鵬,對不起,我不該掃你的興,離婚的事你考慮好了嗎?我們分開已經半年了。」
程鵬的心跌到低谷,江一璇沒有象從前一樣被他感動,「一璇,離婚要商量很多事,比如財產分割,我們需要坐下來好好談談,邊吃飯邊談,好嗎?」他必須感動她,最好今晚能設法帶她回別墅,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不用談了,財產我不要,我只要你同意離婚。」
她的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硬,絲毫不念舊情。程鵬心焦,怕她隨時走掉,只能讓談話直入正題︰「一璇,看到你辛苦,我的心都碎了,我想好好照顧你,回來吧,過去的一切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不會回去了。你知道結婚後我不能盡妻子的責任,一直從心里感覺欠你的,那種欠債的滋味不好受。過去每天早晨醒來,首先想到的就是今天怎樣做才能讓你高興,好彌補我對你的虧欠。以至于你剛結婚一個多月就在外面找別人我都試著去理解去原諒,因為我不能給你正常生活。我活得不象我自己,我為你活著,那樣的生活太壓抑太累,我不可能再回去。」
「可是我們很幸福,至少我是這樣的。」
江一璇搖搖頭,「我不幸福,幸福是發自內心的感受,是由衷的,不是做給別人看的,我的歡笑我的熱情都是做給你看的,就是為了讓你覺得幸福。」
程鵬詫異,「你說會試著愛上我。」
「我試過,但我沒法愛上你。」
「一璇,求求你回來吧,就算你不愛我,我還可以照顧你,保護你,愛你,相信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程鵬,接受現實吧,我不會跟你回去,我只想離婚,對不起,結婚是我的錯。」
程鵬嘆口氣,「一璇,你別傻了,那小子在玩弄你的感情,他從沒愛過你,他已經和他真正愛的人結婚了,你離婚還有什麼意義?為他離婚值得嗎?他和陶曉寧現在很幸福,整天形影不離,前一段時間開會,他是帶著陶曉寧來的,看來人家甜蜜得分開一兩天都不舍得。你就別幻想著他會離婚娶你,因為陶曉寧已經懷孕,他們的孩子快出生了。」
江一璇臉上顯出一絲無奈,咬咬嘴唇說︰「我要離婚,不為別人,就為我自己,請你成全我,給我自由。」
她轉身想離開,程鵬上前一步攔住她,「一璇,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知道G公司的企業管理軟件很先進,你能不能給我點建議?」
她吃了一驚,推諉道︰「我只是做技術支持,都是表面的東西,對核心技術不了解。」
「沒關系,你只要把知道的告訴我。韓方遠和我說過,事後會給你……」
江一璇打斷他的話,「程鵬,G公司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收留了我,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背叛。」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入穿梭的人流。
程鵬想去追趕,無奈看見警察和一輛拖車正在向他違規停在路邊的車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