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夢中被驚醒的相思鳥,感覺包著秘密的那層紙即將燒破。我與嫣然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迅速坐正身子,臉上閃現恐慌的神情彼此互視。
「這下麻煩大了。」我說。
萬一,不是萬一,只要打開這扇門,我與嫣然就暴光于眾人眼皮底下。孤男寡女,衣發凌亂,表情疲憊,神色慌張。就算我能來得及將自己收拾停當,可是嫣然一個女的怎麼會那麼利索?如果拖延開門的時間,無異于告訴門外的人,我們之間有鬼。馬上就會緋色傾城,嫣然是一個美女的主任,在雲海,幾乎盡人皆知。
我為嫣然擔著這份心。我開始後悔自己沖動。所以我抬手想往自己的頭上擂幾下,我不會就此毀了冷嫣然的清譽與她的政治前途吧。
我的淚下來了,這是虛汗。我的臉色是白的,驚慌的白。
冷嫣然抓住我的小,「噓——」,捂住我的嘴,小聲對我說,「一,你別說話,小心外面听見。二,不怪你,其實我也想。三,無論發生什麼事,勇敢面對。」
虧她這時還能列出一二三來,我不再敢言語。我相信嫣然也無法做到鎮定,我們倆傻瞪了一會眼楮,嫣然又說︰「藍,趕緊把衣服穿好。這個屋子里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就是洗手間里,我去那兒避一下。外面的事你張羅。」
我听話地拿上衣服往身上套,一邊對放低聲音對她說︰「我們不開門,他們會不會覺得屋里沒人。」
「怎麼可能,他們會讓服務員開的,理由眾多,比如說怕你喝醉了,怕你有什麼意外,這一套我都知道。」嫣然有些委屈地皺著眉,撅著嘴的樣子倒挺可愛的,她用氣息說︰「外面這個人是田司文,文化局副局長,我的姐們,我太了解她了。沒什麼也不敢做的,沒什麼她想不到的。一會你就領教了。要是被她發現我在你這里,那還把牙笑掉了。在她面前,我可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了。藍,這就是官場,桃色是致命的。」
我心里有點失望,難道我們今後只能密封起來做人嗎?我不想我與嫣然象喪家之犬一樣惶惶不安,即使我為她擔心,我也希望我們在面對我們的感情被暴光之前會大義凜然一些,就是她所說的勇敢。我懷疑那是她拿來安慰我的話,我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看到勇敢的精神。哪怕是被沉豬籠,或者被拉到祠堂里受罰。有什麼呢?別象做了什麼虧心的事,對不起天下人似的。我們真的是賊嗎?我們的愛情只是我們偷情的幌子嗎?
我的情緒悲觀到了極點,但是我沒有直接說出我的感覺。也許當我坐在縣一級領導這個位置上時,便不會說得這麼輕易。我一坐在床邊。
嫣然瞟我一眼,見我只套了一件T恤,而下面的褲子還沒有穿上。知道我生氣的原因,她拍拍我的頰,又親我一下,「好啦,給你的福利夠多的了。還好意思生氣呀。」
門外一聲接一聲的叫聲,「藍作家,藍作家……」不單是田司文在叫,其它的男人也起哄式地此起彼伏地叫喊。想必中午接待方太過大方,高檔酒水應有盡有,這些家伙免不得如饑似渴,多灌了幾杯酒,酸文假醋,還真把自己當成李太白了,說白了,就是都太拿自己當回事。我終不會入他們之流。自我來雲海,我基本不與他們多話。不是我自視清高,而是不屑與我看得不太舒服的人交往。女人長得象光怪陸離,男人又太奇形怪狀,也不知道是怎麼挑選來的,還是自然合流涌現的。
好事之徒A說︰「在里面,肯定在,酒店服務員說他中午回來的,再沒有出去過。」
好事之徒B說︰「可能是睡覺了吧,肯定是多喝了幾杯酒。」
好事之徒C說︰「怎麼可能,中午沒見他喝什麼酒,招呼不打就走了,肯定是因為獎金沒有達到他的滿意,生氣呢。連開發區廖主任的面子都不給,小子太狂了。」
好事之徒D笑著說︰「哈哈,但凡出了名的作家無一例外,肯定都很怪。不怪就不是作家了。所以才是稀世珍品。大家都擔待著點。也許藍作家突然來了靈感,趕著回來把靈感兌現成文字。我就時常這樣的。」
哪來的這麼多肯定,好象他們都是我肚子里的蛔蟲。都是自以為是的一幫鳥人。
各種議論與猜測不斷。我就納悶了,我與他們是什麼關系,用得著他們在背後這麼為我的事操心嘛。江湖之中,什麼人破人都不缺呀。一起涌我這兒來,操蛋來了。
我看著嫣然將被單系在胸上,雪白*的肌膚大部份露在外面,我的心又掠過一陣麻麻的感覺。作為男人沒給她安全空間會讓我產生抱歉的心理。她抱著她的衣服往洗手間里溜去。
洗手間在房間進門的位置,她到了門口附近時,放輕了腳步,將兩只紅色皮鞋踢進洗手間。然後,她皺著鼻子,用拇指向門外指指,意思讓我好好應付門外的家伙。
嫣然躡手躡腳地進了洗手間,還不忘再給一個回眸。關上門。听到吧嗒一聲,洗手間的門被從里面鎖上。
我的心略略放下。打發門外的人只需要唬起臉來,再不然罵幾句他媽的,神經病,王八蛋。他們不是說我怪嘛,我就怪給他們瞧瞧。只要能把他們轟走,什麼有失形象崩潰的話我都不會有所保留的。我也不要在他們面前混出個什麼名聲來。我想,我拿到的大獎不是他們恩賜給我的,是讀者。
我回顧一下屋子,看看是不是還留下什麼兩人相親的蛛絲馬跡,我的目光看向床上時,大驚失色,幸好看一下,床單上有那麼一塊粘粘濕濕的液體,象一塊刺眼的地圖,我忙用床單將那塊濕跡遮上。
再看看,一切無恙之後,我才去到門前。
當我的手摁在門拉手上時,房間門居然從外面被打開。我還奇怪呢,怎麼我還沒有使力,門居然開了。我也沒練過這方面的特異功夫呀。
我非常生氣,都快氣炸了。他們什麼素質,怎麼可以這樣未經我許可就打開我的門。如果不是嫣然有先見之明,如果不是嫣然撤得快一點,我們豈不是被捉個現形,成為笑話。
我板著面孔,冷得象麻冰山。我生氣的樣子一定嚇著了對面站著的服務員女生。她識趣地閃身走開,這種不快的場面她一定是經歷過的,她才不會趟這灘濁水呢。
當我正想找第二個目標撒氣的時候,迎著站著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女人的年齡不太好猜,我預估是這樣。她臉上看上去很風光,皮膚光亮而且油澤快要往下流,保養得很富態。她看上去是胖中較美的女人。我看人的美丑是先從鼻子下手,因為鼻子是長在臉部中央關鍵部位,其形非常重要。她恰恰長著一只端正嬌俏的鼻子,所以,我並不討厭她的長相,雖然有點臃腫,但也可以說成是*之美吧。
她應該就是嫣然說的那個副局長吧。性感的厚唇張大,笑得很奔放。並且,她在看到我時,眼楮放出異彩,但願不是覺得我就是她夢里尋索、驀然回首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