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到現在我還象在做夢似的。我是一個極其守舊的女人,我與交往一直都是琵琶半遮面。相隔兩端,說到一些秘密話題,我會害羞的臉紅,我會心顫不已。我生活在一個干部家庭,從小就受到嚴格的家庭教育,我真的,」嫣然收縮了一下雙肩,有些無奈,「我渴望過與你在一起,可是,可是——那是天馬行空的想象。走下官場,我很孤獨,我從來不敢將自己婚姻的不幸透露給我的家人。于外人面前,我也只字不提我的婚姻。唉——」嫣然長吁一聲,「我最大的慰藉只是我的孩子,可是孩子懂些什麼呢?他並不知道他媽媽的內心的痛苦。」
這些話我早就听嫣然說過,我感覺到潮濕的淚水滴落在我的胸口上,有些咸澀。是我懷中的這個女人她于今時是我的一部份,她的傷也會是我的傷。
「當我听說你來雲海,我慌了。我該怎麼做,我從來沒有這麼沒有把握,也沒有底氣。其實我早就拿到獲獎名單了,我怕你告訴我。這種感覺是既念,又擔心。如果,我們走出這一步,我們就滑算真的滑出去了。象現在這樣,我們誰敢說一個離字?老天虧欠我太多的愛,當我遇到你的時候,我覺得是老天對我的償還,雖然這份償還來得不是時候,不是不是,是時候,只是來得有些晚。可是來了,總比沒來好。我不想錯過,也不舍得錯地。我剛才開車來的路上,我就一直想這個問題,我是否一直躲避的好,可是,我怕這樣會真的失去你,沒了你,我該怎麼辦?在藍山酒店的樓下,我坐在車里等了許久,我听到你的召喚,我不再猶豫。你看看這個房號,也是我從中安排,五二零,你的末末在告訴,她愛你。即使我不來見你,我也想告訴你,我愛你。」伴著輕聲的抽泣,嫣然說。也許這是她想在道德的另一端加一些砝碼,這樣才讓她與我在一起這個不為世人所認可的關系得到心理上的平衡罷了。
自打女人有了知識,天下就再不是男權的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是想讓女人都變作傻子吧,只會生養繁衍。
十年時間,那個在嫣然婚內的男人沒有主動踫過她,她也也沒想讓他踫。而且,他外面有女人,私混了十年。這個男人被嫣然時常稱作「什麼東西」,惡心想吐。她如實對我說,他們之間只是給孩子一個名義上完整的家,別無其它。所以嫣然曾說過,她的身體在十年時間都是干淨的,只為等我的到來。
「藍,謝謝你的出現,你帶給我驚喜,帶給我想象,帶給我希望。是你拯救了我。」嫣然在我懷里抽泣加劇。每個女人都可能成為詩人,只要有人撥開她的詩情。她的手更緊地抱著我。
我不時用些力氣握她的肩,好讓她明白,我在她身邊,我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藍,還沒有恭喜你呢?終于到了你出頭之日了。以後再也不許說配不上我了。現在,你是名符其實的作家了,而我也會一天天地老了,我曾說過你不來,我未敢老。可是你來了,該是我擔心配不上你了。不過,我相信我的藍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我們的愛是經得起時間考驗與雨打風吹的。你不可以不愛我的。」嫣然的最後一句話在我這里重復到無數遍。
我點頭,我的下巴剛才抵到她的頭頂。
「那接下是不是要回去辭職,以後就安心做專職作家了?」嫣然問我。
其實這個問題我並沒有想好,我說︰「嗯,應該是這樣吧,但是我還沒有想好,我那畢竟是部屬企業。而靠賣文字吃飯,我心里不踏實。這次也不過是僥幸拿了一下獎,就枉稱自己是作家,有點為時過早了吧。不過,如果你想讓我辭職後過來陪你,我願意的。」我將頭埋進她的烏發中,她的頭發上的氣息很好聞,象清閑的山花一般。
我以為我這樣表達會給她驚喜,但她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起伏,「我當然願意,可是藍,你要給我時間,至少現在我還不能給你一個家,至少我現在還有婚姻。我比不得你,我並不自由呀。你知道,我那一大家子的工作還得我慢慢去做。我一下宣告婚姻破產,那家里可就地動山搖了。還有,那個男人會同意與我離婚嗎?他對我可以無情無義,那是他對另一個女人有過承諾,可是他未必對我的家庭背景無情無義。他還靠著我的家境在外面耀武揚威呢。所以,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藍,我該怎麼做呢?有時都想過辭官不做,去找你。你會接納我嗎?」嫣然不無憂愁地坐了起來。披上一件白色被單。
「別這麼沖動,你辭了官之後,成為家庭主婦了,你還是我眼里那個叱 風雲的冷嫣然嗎?正是因為你人在仕途,才會有這般不俗的氣質,這也是我愛的一部份。我需要你為我做什麼了嗎?一切順其自然為好。不要問明天好不好,問問現在,我是不是滿足。」我還是那樣的詩情畫意,我願意停留在詩情畫意里,我是藍,是一個滿襟都是浪漫想法的小說作者。我不想給她任何壓力,我要讓她在我的胸口飛翔。「好吧,我暫時還在寧城,暫時不過來。你就知道這麼折磨我。」
嫣然雙臂圈住我的脖子,吻我的嘴角,舌尖順著我的唇線完整地吻完一圈,「我會讓你明白,我是藍的女人。今後,你讓我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在她沉溺的目光中越陷越深,我想,我也一樣,我也願意為她做一切事。
「我什麼也不需要你為我做,我不會讓你做任何事,這會讓我感覺到我們之間存在利用與交易。我唯一要讓你為我做的事就是愛我。永遠地愛我,不分晝夜的愛我。你做得到嗎?」我分開她如夜的發,我讓她的眼楮看著我。
她一個勁地點頭,「毫無懸念,你的嫣然,你的末末,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你相信我,那個男人背叛了十年,我從未試圖去找一個男人聊解我情感生活的枯窘,我是一個對情感生活特別挑剔的女人,男人在我眼里不過是塵土。只有藍,我的乖乖,喚起我塵封的柔情,讓我魂牽夢縈,與共沉淪。藍,以後別問我這個傻問題了,嫣然是你的,末末也是你的。都是你的。」我看到嫣然流淚的眼楮,她分毫都沒有向我撒謊。
我將她攬在懷里,一只手順著她的手臂觸到她的手指,然後交纏在一起。我用憐惜的溫柔,吻著她眉間的憂怨。她是經濟開發區副主任,比女人更柔情的一面,大概只顯露給我看。
人是多麼奇怪。穿上衣服,進入社會角色中是一種狀態,可能是重權在握,可能是投機奸商,也可能平平淡淡地混跡于市。可是月兌了衣服,光環全部淹沒了,那才是真實的自己。我與嫣然此時赤身相對,也是赤心相對吧。
一陣敲門聲,是那種骨節與門板之間清脆的踫撞聲,緊隨其後的是門外嘻嘻哈哈、嘰嘰喳喳、吵吵囔囔,好象聚集了很多人,象唱堂會那麼亂。听到一個女人高聲,鶴立雞群一般,她在叫,「藍作家,你在嗎?」
這聲音大有奪命索的力道。郁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