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府接待藍琳他們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大眼小臉,看起來到有幾分面熟,讓藍琳生出親近之感,笑容自然也就多了點。
沒想到,這大眼小臉的少年一看藍琳笑就臉紅,剛開始說話都不利索,以上這百花宴的習俗,總算是在陳亦知的補充下,才說個大概出來。
「哦,那這麼說今晚上的彩頭定然不小……」壽王可是皇子啊,若是彩頭差了,豈不丟皇家的臉面。藍琳滿眼放光,一把拉住少年的胳膊︰「小哥,你看,現在有沒有可能去弄個漂亮的花雕……」
話還未說完,領子已經被人給提溜回去,淡淡的眉目中隱含怒氣,藍琳擺擺手,向著從頭頂一直紅到脖子的少年吐吐舌頭,少年愣了一下,在不敢看她,忙低下頭,認真在前面帶路。
壽王府的園子極大,游廊畫壁,花園小湖,涼亭假山不一而足,各個都是精品,從三米多高的假山過時,竟能听到潺潺的流水聲,定楮看去,從假山的左側面有一條細細的瀑布流下,水清帶著泥土的新鮮,這工程花費可是不菲。
可見唐玄宗對這個兒子的寵愛,可是,寵愛有什麼用,還不是奪了兒子的老婆,不知道若是將來壽王遇到這個情況會是什麼反應。
當烏龜練龜縮神功嗎?正想著曹操,曹操就出現在她的視線當中,離得並不是很近,大約能看到十七八歲的壽王面容儒秀,一身紫色華服,正與不時上來請安的人說著什麼,舉止優雅得體。
隨著領路的少年往前走,繞過擺放在室外,顯出各種造型的雕花,不理眾人或驚訝,或嘲諷,或鄙夷,或猥褻的光芒,走近壽王。
他的眉如竹葉,俊秀里帶著挺拔,他的笑溫和,帶著幾分讓人親近的感覺,就似陽春三月的日光一樣,讓人舒服。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起來開朗明媚的人,會有那麼冰的一雙手。
「你們兩個可算是來了。」壽王綻出大大的笑容,親昵的上前。
陳亦知不咸不淡,微微作揖︰「讓王爺久等了,實在是罪過。」面上仍舊是他那副常用的淡然漂浮讓抓不住的模樣,
藍琳听話的站在陳亦知,什麼都沒說,只是福福禮,便也罷了,不過,她的眼楮一直沒離開過壽王,她很想知道,壽王心里做著什麼打算,可惜人家戴面具的功夫極好,只在她福禮時,有一絲驚詫閃過。
說了幾句沒有營養的客氣話,有皇上送來應景的賞賜之物,壽王便在大家的恭維聲中,去前廳接旨。
藍琳也微微松口氣,不用打著干笑,陪客氣。她拉著陳亦知,向展覽的雕花走去,這個是牡丹,粉紅奪目竟比真的還要真上幾分,上面不知是用何物點綴幾顆晶瑩的露珠。
這個是梅花,出人意表的做成杏黃色,倒是凸顯幾分梅花的舒雅暖意,這個是正在綻放的芍藥,那個是杏花……
種種類型,種種材料,可謂是巧奪天工,讓人不由心生感嘆。
不知何時,那個喜歡臉紅,讓藍琳有幾分親近之感的少年,在不遠處瞧著他們,每當藍琳舉目望過去,他又低下頭,怯生生地躲在雕花的背後。
晚宴,在太陽剛剛西斜時開始,艷紅的朝霞鋪展在壽王府的園子里,各色各樣的雕花在如此的美景下,更顯得多出幾分迷幻的色彩,讓人好似都能聞到空中盈蕩的百花香味。
藍琳饞蟲勾動,可惜陳亦知剛才離開時,就用眼神警告過她,這不,就算是坐在屬于男人們的席位,那雙眼也老看著她,敞著肚皮吃是不可能事情,只能挑選自己最愛的來少少品嘗。
「听說,惠妃娘娘在給壽王物色王妃呢,也不知哪個女子有幸,能夠嫁給壽王殿下。」在藍琳左手邊不遠處,有女子悄悄發言,女敕黃色襦裙,螺鬢,尖臉,應該是某個小官的閨閣女子。
她旁邊顯得略小一點的女子接口︰「是啊,壽王殿下脾氣溫和,待人極好,在那個地方的聲明極好,有情有義,若是能當他的王妃,可真是三輩子休來的福氣。」
「那個地方?」有人不理解。
「就是……就是……哎呀,反正我听我哥哥說,壽王前一段時間在摘月樓又包了個女子,听說是叫清溪的,不過後來讓給陳府家的小公子,這胸襟比起其它男人不知大了多少。」略小的女子杏眼,臉圓,說話起來極快。
「不過就是個妓子,我家哥哥那日還見過,說是長得像顆蔥,只是有點水靈而已,身體小的不成,哪能配壽王殿下,讓給那個沒出息的陳府小公子更好,正好可以一對。」明顯帶著酸味的感覺。
藍琳正含著小酥排骨,聞言低頭看看自己的胸,明明也有包子大小嘛,哪里有那麼平,再說,人家還在長身體的好不好。
翻翻白眼,繼續啃她的小排骨。
「我家哥哥還說,那個叫清溪的,不過就是做些千奇百怪的姿勢,說什麼調酒,一點也不好看,活像只站不穩的鴨子。」繼續說。
藍琳汗顏,思索著是不是她的表演是不是真的那麼不堪。
「行了,不過就是個妓子而已,陳府小公子就是圖個新鮮,照他的性子,定然沒幾日就會扔了……姐妹們,多吃點,一會還要去放花船,搶彩綢。」一句話結束大家的談話。
藍琳沒有發言,頭都沒抬一下,只顧著解決碗里的五香雞爪,旁邊忽然飄來濃郁的脂粉味︰「這位姐姐,看著面生,是不是才到長安來?」杏眼圓臉剛才不停說著哥哥說的女子靠過來問,沒等藍琳將嘴里的雞爪子解決完,便繼續道︰「若是姐姐想在長安游玩,不如來找妹妹,長安哪里好玩我在熟了。」
「好啊。」藍琳笑著點頭︰「要是出來方便的話一定找妹妹玩。」
出來不方便?得到這個信息,她立馬判斷這個陌生的面孔,家世定然不凡,不然也不會家教如此之言嚴,在看看她身上這衣服的料子,做工無一不是精品,樣式也是長安最近特流行的,如果她猜的不錯,這衣服的剪裁定然出自胡一剪之手,胡一剪要價之高,不是尋常人能承擔的起的。
當即起了攀附的心思,句句恭維,處處放低姿態,待感覺二人關系親近時,她在次開口︰「在過幾日,正好小妹府里舉辦詩會,到時候小妹去府里接姐姐如何?」
藍琳拿過面前女子遞來的香帕擦擦手,待手擦干淨,看著女子接過帕子塞回懷里後,笑的甜蜜蜜,傾身過去︰「行啊,妹妹如此盛情,做姐姐的怎能不去,不過……」
「不過什麼?」語氣里緊張也有興奮。
「不過……」藍琳勾起她的圓潤下巴︰「叫你哥哥來請好了,要不然你連門都進不去。」眾女面上皆現驚訝,驚訝的不是藍琳的話,而是她的動作和臉上的表情,如此大膽,如此放肆,又是如此嬌媚,好似山林間的狐妖下凡,一顰一笑,勾人心魄。
「好。」女子呆呆的點頭。
如新月般的眉毛向上一挑,藍琳笑的更加肆意,露出亮閃閃如貝殼一樣的牙齒︰「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如此笑,如此肆意,男人那邊不知是誰,傳來「咚」的一聲,是桌椅傾翻的聲音。
「想。」女子持續呆滯。
藍琳放開她的下巴,捏捏她的臉蛋︰「我呢,叫清溪,不知你認識嗎?。」聲音不大也不小,足夠這一桌的人听去。
良久無聲,大家一時都未反應過來。
待反應過來,藍琳早已笑著離開椅子,向門外走去。徒留一桌驚奇震蕩,只有杏眼圓臉的女子從懷里掏出弄髒的帕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門外,正處在夜幕降臨的前夕,有著淡淡的灰藍色。
藍琳踏出門去,早有小廝上來詢問,她擺擺手,就站在門邊,望向天際,有飛鳥從天空飛過,不受任何圍牆的羈絆,自由自在,展翅高飛。
「清溪妹子,怎麼一個人獨自賞月?」茹月從幽暗的別院門里出現,柔美的面頰在大紅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有點陰森。
藍琳笑著上前︰「怎能說一人,不是還有姐姐陪呢嘛。」她有點奇怪,茹月怎麼會在王府的別院里走出,不過,想到曾經在茹月的月閣看到過壽王,想來兩人的關系也算親密。
「妹妹,這張小嘴就是甜,怪不得招人喜愛呢。」茹月陰不陰陽不陽的,向她走過來。
藍琳錯步讓開,沒想到茹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在她耳邊輕聲冷笑︰「妹妹,姐姐勸你一句,莫要太相信那人的話,小心到時痛不欲生。」
「謝謝姐姐提醒,妹妹也有句話告訴姐姐……」藍琳偏過頭︰「多行不義必自斃,姐姐要小心,不要被冤魂纏擾才好。」
茹月的陰笑瞬間僵硬在臉上,手下使力。
藍琳胳膊劇痛,不過,一瞬又放松下來,待回過神來,身前已多出一人,淡青袍子,正是從正廳出來的陳亦知,淡淡的眉眼,帶著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