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引路,帶著幾分羞澀的少年,雙手捧著青瓷大碗,奉到藍琳的面前,清澈的湯里能看到一根拇指粗細的人參,靜悄悄地躺在里面。
「這是本王特意派人熬得,正好給陳兄補身體,陳兄,你可不能辜負了本王的好意哦。」壽王坐在陳亦知的旁邊,手指輕模茶杯的邊緣。
陳亦知含笑應答︰「亦知謝王爺厚愛。」拿眼去望臉上神色有點僵硬的藍琳,她似是有點猶豫,不過,在壽王的笑臉逼視下,藍琳端起面前的青瓷大碗。
繁復秀美的袖子,輕輕拂過碗口,帶著灑月兌的美感,這帶著幾分飄逸的襦裙果然適合她。
輕盈漫步,朱顏俏目,在身前盈盈一拜,奉上加了料的青瓷大碗,嘴角揚起的弧度是自信和微笑,這才是他所認識的她,一旦下定決心,一往直前,不會後悔。
而他只要她剛才那一瞬的猶疑便夠了。
接過來,故意無視本來清亮的湯汁,變得有幾分混濁,仰頭,一飲而盡,微笑,遞還給目光閃動,欲語還休的藍琳。
「啪啪……」是清脆的鼓掌聲,來源所在旁邊的壽王︰「今日二位果然不負本王的期待,一個敢于冒險,一個情深意重,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聲音逐漸向冷︰「亦知兄,你我相識三載,還是第一次看你這般,難道就不怕被人背叛?」
陳亦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面上仍舊保持微笑︰「王爺嚴重了,亦知自有分寸。」見藍琳似要動彈,他放下手中杯子,將身邊的藍琳拉進懷中,大大方方地懷抱,不讓這個喜歡任意妄為,自作主張的小貓亮出爪子。
壽王笑容僵了一下,不過瞬間又笑起來︰「好,果然是多情公子,藥膳也用了,想來陳兄也有幾分力氣,不如我們兌現承諾可好?」
陳亦知捏著藍琳的手︰「當然好,就是不知王爺的藥是否有用?」
「有沒有用,服下便知。」壽王一擋,將繡球重新拋回去。
藍琳暗忖,這壽王真是個滑頭,任何一種選擇似乎都不是特別好的辦法,可是,如果不試,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況且,她既然選擇要搭上壽王這條線,風險還是要冒得,實在不行還有那封似乎挺重要的信。
就算是毒藥,也沒關系,反正都已經中毒了,也不在乎這麼多來一點。陳亦知不好拿主意,她直接出手便是︰「王爺,一言九鼎,清溪佩服,不知那藥……」感覺道箍住自己腰身的胳膊一緊,她知道陳亦知的擔心,心中安慰。
壽王一伸手,掌心處冒出一顆珍珠大小,圓溜溜帶著異香的藥丸,不說這療效如何,光是這等香味,已經足夠藍琳將它消滅。
伸手過去,手脈被抓住,藍琳側起仰頭,對陳亦知堅定的點點頭,這一盤她要賭,賭的是壽王不僅要拿到信,還要抓住傲霜。賭她仍舊對身前的人有利用價值。
手腕上的力量消失,藍琳拿過藥丸,在眼前把玩一番,口中戲謔地道︰「王爺對清溪的要求,清溪竭盡全力完成,希望王爺也能給清溪一個滿意的回報。」
張口,塞進嘴里,接過陳亦知手中的茶碗,吞進去,溫熱的氣息在流淌,劃過四肢百脈,整個人都感覺處在溫暖的陽光里一樣,特別舒服。
這樣的感覺,這樣的香味,為何有那麼一點點的熟悉……當藍琳緩個神來,剛要質問的時候,整個人已失去任何最後一點點知覺,畫面定格在陳亦知瞬間變色的臉。
這一次,似乎她猜錯了。
陳亦知抱住昏迷的藍琳,待簡直出她只是昏迷之後,這才放下心來。又將目光對準壽王︰「看來,王爺的誠意並不大,亦知還是改日再來拜訪。」
他起身,向門口走去。
突地,胸口處距離的疼痛,比起剛才那痛,豈知厲害了一點半點,如果說剛才是用針扎,那麼現在就是直接用剪刀剪。
陳亦知搖搖晃晃,走了兩步,眼前突地一花,腿一軟向地上倒去,懷里的藍琳受到慣性的作用,像球一樣被拋出,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壽王忽然出現,將藍琳接在懷中,指月復滑過她細膩的臉蛋,神情間帶著幾分疼惜︰「瑤瑤……」
陌生的名字從壽王的口里喊出,陳亦知顧不得詫異,顧不得胸口的疼,勉力站起身,冷道︰「王爺就不怕那信落到皇上的手中?當然,王爺可以無視,這樣的小事,不過當小事累及到一定程度,在集中爆發的時候,想必還是有點作用。」
壽王抱著藍琳,憐憫的瞧著要靠著牆才能站著的陳亦知︰「連站都站不穩的人,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交出那信,還有那個人的身份。」睥睨之勢,來自于掌握一切的自信。
「不可能。」陳亦知捂住胸口,拒絕。
壽王抬起一腳,正踹在陳亦知的胸口上,「咚……」陳亦知重重地倒地,擦去嘴角溢出來的鮮血,他靠著牆壁,手指攀著牆,一點一點攀附著站起來,臉色一片冰冷,和唇角的鮮血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在說一遍……」壽王一腳踏在陳亦知受傷的胸口︰「你交不交出來?」
陳亦知將頭撇向一邊,冷聲一「哼。」眼角不停地看著藍琳,擔心之色溢于言表,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壽王踢向他的頭,他下意識的往旁邊一躲,結果額頭被踢中,青紫一片︰「這個丫頭,本王收回,收起你的眼楮。」她雖不是瑤兒,可她們兩個是如此相似,決不能被別人霸了去,在那夜里吻過她的唇之後,這樣強烈的佔有欲越發的強烈。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告訴我,你什麼時候下的毒?」陳亦知靠在牆角坐起,他有點奇怪,剛才入口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現在毒發,他運行內力愕然發現,這毒素早已在身體里存在一個時辰了,無法排出。
這其實並不是毒,準確的來說是一劑解毒的猛藥。
將他胸口處殘留的毒素,再次釋放,本來這是好事,對于他的傷勢恢復有好處,遠芳當初替她治療的時候,便說過這個方法,可惜配制所需的草藥太過難得。
沒想到,壽王居然用在他身上,身體的毒素釋放,暫時讓他的身體麻痹,失去了靈活性,遠芳說過,這藥的作用時間並不長,只要在拖些時候,他定有辦法。
「在你最高興的時候啊,比如美人在前,湖水蕩漾,景色宜人的時候……」壽王挑眉,溫溫一笑︰「怎麼,遠芳沒有跟你說過,這藥引用起來頗為麻煩,必須是人的心房打開,心情激蕩熱血沸騰的時候,想讓亦知兄熱血沸騰,還真是挺耗費力氣的,亦知兄應該感謝我才是。」
是放花船的時候,陳亦知一下明白過來。
胸口又是一疼,「噗」喉頭一甜,他吐出鮮血,鮮血掉在地上,呈現出紅中帶黑的模樣,好似淤血。隨著這一口血的吐出,身子一輕,整個人的骨頭都覺得軟了那麼幾分,倒是不在那麼痛。
「怎麼,還要為了你那點可笑的東西去堅持?」壽王冷笑。
陳亦知勉勵的笑笑,扶著牆壁站起,搖搖晃晃地走到壽王旁邊的椅子坐下,倚靠在椅背上︰「那麼王爺想要我如何?……光是交出那封信就真的可以嗎?。」
壽王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陳亦知會這麼說,臉上的冷笑凝住,看著面前的男子神態自如,雖臉上的青紫和血痕破壞了不少氣質,可一點都不影響他動作嫻雅,讓人觀之猶如閑亭看花。
他難道猜到了什麼?壽王眉頭一斂,拍拍手,一身黑衣的子容從房梁上跳下來,沒有看陳亦知一分,一落地,便單膝跪在壽王面前。
壽王將懷里的藍琳交給他︰「帶去瑤園好生看著,將那個丫頭帶過去照顧她。」
「是。」子容小心的接過,向門外走去。
陳亦知眼看著藍琳被帶走,沒有任何反擊之力,希望他提前安排的人能起到作用。
屋子里重新恢復安靜,兩個男人互相對視,眸間迸發火花無數次,進行無言的氣勢交鋒。
「現在,王爺是否可以告知在下,你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陳亦知靠在椅子上,節省力氣,一邊暗暗緩慢的調動內力。
夜色迷蒙,夜鳳冰冷,昏暗的黑夜中,許多人以安睡夢中,可仍有一些人在陰影里奔走。
就在摘月樓的梅園里,迎來一群不速之客。
黑巾飄動,身影如豹,行走于屋檐角落之中,春園里的王雷亭當先反應過來,從房子里沖出,依牆跳過去,與其中三個黑衣人恰好相對。
「你們是什麼人?」王雷亭橫眉冷對,大聲呵斥。
來人眼看行蹤暴露,分出三人出來反劍而擊,雖不是劍術極品,可三劍合一也不容小覷,王雷亭當下展開身形,與之纏斗在一起。
「叮叮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