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粉灑在面上,落在頸子里,身體頓時麻了一邊,生生向地上倒去。
劍扔在馨馨的身上,她一倒,馨馨跟著落下來,「砰!」徑直壓在她的身上,面對面,馨馨大大的眼楮緊緊地盯著她。
仿若帶著對生命的渴望和死亡的遺憾,嘴角卻是揚著笑意的。
恐懼彌漫在心頭,身體越來越麻,從一邊到另外一邊,從上面傳到下面,才眨眼間,她覺得丹田里的內力像雪一樣,在陽光的照耀下不停的消融。
「我殺了你。」洞外的少年,向里面爬著,只是,外面到里面很不好爬,地方太窄,地勢受限,他紅著眼,猶如受傷的幼獸,嘶鳴匍匐。
藍琳忍著肋骨斷裂的痛楚,從地上爬起來,撲倒洞口前,罵道︰「還不走,想讓你姐姐白死是不是,快走。」
少年破口大罵︰「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們一家人怎麼會這麼慘,你滾,我要替姐姐報仇。」少年嗚咽著,使勁的往里擠,指尖因為奮力抓土的緣故,冒出鮮血。
「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報仇,是,就是我害死你的姐姐,我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會出現,可仍然將你姐姐綁在身邊,利用她。你若是想報仇,盡可把命留下,找我慢慢報,若是你現在死了,別說報仇,就是姐姐的遺願你都沒有做到。」藍琳揚起手里的藥包,擺明里面是毒藥,也告訴他,若是他在向前一步,便將這毒藥撒出去。
少年眼楮紅得像滴血,牙齒死死地咬住下唇︰「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他惡狠狠地盯著藍琳,恨不得將她給撕成碎片,進的慢,退的快。
眨眼,少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當中。
藍琳跌坐在地上,踉蹌的走到像一灘泥一樣倒在地上的茹月面前。伸手拉起馨馨,剛剛還溫熱的身體帶著冰冷,她將她抱在懷中,撫順她的頭發,取下頭上的簡易發繩,這是她仿照現代的毛皮筋做的,細細的扎在她的頭發上。
她的馨馨,很美,像個會跳舞的小精靈。
她的馨馨,很善良,因為她一點點的恩惠付出生命。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如果,不是她非要走這一步,馨馨就不會死,仍然會噙著怕怕的眼神站在她的身邊,會在她貪吃時,用筷子敲她的手,會細心的在午夜時,溫上人參湯,銀耳湯,或者熱開水。
她知道,她的胃會在後半夜時特別不舒服,知道她喜歡喝點熱的東西。
十幾歲的孩子啊,應該還是在母親懷里撒嬌的時候,藍琳顫著手,覆上她睜大的眼,沒有流淚,也早已不會流淚。
「嗆。」撥出馨馨胸口的劍,血在噴涌,染紅了她的衣裳,拿起血紅的劍,一步一步逼向倒在地上面現恐懼和錯愕的臉。
劍鋒指向她的胸口,茹月突然放聲大笑︰「殺死我吧,你贏了,快點殺死我。」狀如瘋魔,她武功盡失,軟泥在地,早已身不如死,不想活下去。
「死,真的很容易。」藍琳冷漠的挑開茹月的外衣,劍尖一點一點地劃過茹月的內衣,冰冷的劍尖如同死神的召喚,她不使力,就這麼比劃著。
茹月狂笑,身體對死亡的本能,讓她不住的顫抖,她眸間瘋狂︰「殺吧,只要你殺了我,亦知他便一輩子都不會和你在一起,快點殺死我。」
藍琳默然,她看見在茹月的身旁,銀色的月光照在其上,顯出鮮紅的幾個字,歪歪曲曲,應該是剛才馨馨倒下去所寫。
「小……姐……弟……弟,還有一個廠。」
心尖兒都在疼痛,這個小小的孩子,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打算過,將自己的手腕弄傷打斷,這需要何等的勇氣,面對逼人的劍,奮不顧身的向前,沒有猶豫,她的馨馨那麼勇敢,那麼堅強。
心中越痛,面上越冷,藍琳拖著劍,劃過茹月的臉,「哧。」一道口子冒出,血冒如注。
「終于下手了?膽小鬼,懦夫,偽君子,明明就不相信任何人對不對,從來都沒有將心掏出,面對所謂的朋友,是不是?如果不是你的頑固,如果不是你的不相信,你以為這個又蠢又苯的丫頭會死?你一定以為自己愛著陳亦知是不是,我告訴你,根本沒有,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的話,他說要救你出來,你偏偏自行其是。
你早已經懷疑馨馨,甚至與陳亦知進行謀劃對不對?你沒有告訴馨馨,沒有跟她坦誠不公的交談,你沒有給她機會,你以為你很慈愛?你以為你很心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外表的信任,害她死去,害她就算死去也要背負歉疚。
哼,自私自利的女人,從來不給任何人機會。」
劍尖在茹月的頭頂顫抖,藍琳心中怒意漸盛︰「不,我沒有,我沒有。」劍狠狠地向前送去。
「清溪,不要……」陳亦知從後面飛奔過來,手指一彈,藍琳手一麻,握不住劍,劍向下掉去。淡青清瘦的影子閃過,一腳踢開下落的劍,一手攬住茹月的肩膀,將她帶離原地。
藍琳站在原地,冷眼看著眼前的男子,淡青的袍子,潔淨,沒有血污,額前和嘴角帶著烏青。他抱著失去武功的茹月,神色緊張。
心,就這麼一刻跌入谷底。卻不痛,沒有為馨馨的十分之一的心痛,只有涼而已,透心的涼。
「清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那人在發怒,對象是自己。
藍琳冷笑︰「沒做什麼,只是用了點化功散而已。」她不想馨馨身上在背負更多,若是閻王爺要算賬,記在她的頭上好了。
「清溪,你……」陳亦知眸子里閃著痛苦,欲語還休,最終淡淡嘆口氣,將茹月放在地上,雙掌抵背,用內力去救。
心里「 嚓」一聲,向右一層殼碎了一般。藍琳媚笑著走上前,將臉湊到陳亦知的面前,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你當真要救她?」
陳亦知瞧著藍琳,心里如何好受,可他不能……不敢與她的目光對視,他默然的點點頭。
脖子上已冷,微微帶著痛楚,低下頭,是自己送與藍琳防身之物,他千想萬想,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殺了馨馨,我要報仇,現在,如何?」藍琳的聲音依然甜軟的好听,沒有任何感情的波動,可越是這樣,越是不正常。
「你已經散去她的武功,這樣的懲罰夠了。」他低著頭,說著並不能令人信服的借口。脖子上的痛在加深,或許,就這樣死在她的手上,也是不錯的選擇,原本,他就是個多余的人而已。
在母親的眼中,他是該死的人的兒子。
在所謂的父親眼中,他是不該出生的私生子。
而在她眼中,不久的將來,傲霜身體恢復,便會出現,他就是多余的人。
如果沒有來得這個世上,如果當初母親在將他拋進水里,沒有因為一點惻隱之心,將他又撈回來,那麼,就沒有這麼多年的痛楚。
手掌抵在茹月的背心,不留取一毫的放出內力。
「亦知哥哥,我幫你偷饅頭出來了,你喜歡吃嗎?。」
「亦知哥哥,雪地上很冷是不是,我將衣服月兌給你墊著……」
「她又打你了?亦知哥哥,我從爹爹那里偷來藥膏,來,我幫你擦……」
「亦知哥哥,不要打亦知哥哥,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都給你……」
「啊……不要……不要……不……我給你……」
茹月的臉上一會扭曲,一會純真,一會傻笑,一會大哭,完全像是瘋了一般,整個人都瘋狂的扭動起來,不安,痛苦,蜷縮。
陳亦知死死地抱住茹月,臉上顯出死灰般的顏色,藍琳仍舊舉著匕首,看著眼前兩人。
「她為了我,死去女子最寶貴的東西,那群畜生,我將他們一一殺死,可所有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如果你真的恨,就殺吧,對你,對我,對她都是解月兌。」陳亦知眼神空洞,神思早已飛到原來不知名的歲月。
柴房中,茹月與陳亦知的談話,那一夜之後,陳亦知總是很少出現,原來就是娶殺人嘛?那麼多人,那一夜,對于一個女子,應該是怎樣的一夜。
所以,他才護她,縱容她的一切。藍琳笑,不知笑茹月的傻,還是笑老天的捉弄,她知道,她和陳亦知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可能。
他有他的原則,他不會背棄點滴的恩情,何苦是花了這麼大的代價。
他縱容她的一切,不代表自己要這麼做,不過,死去比活著簡單多了,茹月已經失去武功,這比殺死她還難受,就讓她活著好了,讓她好好的看著,她如何將馨馨的仇,全部報復回來。
「 當。」將匕首丟在地上,藍琳轉身朝來時的路返回,她不能將追兵引出,馨馨的弟弟必須要盡快安全出城。
「清溪……」背後傳來陳亦知的呼喚,隱忍著痛。
藍琳停下腳步,不曾轉身,淡漠的道︰「想要保護任何人,到頭來任何人都保護不了,你所想的,不過是夢里曇花罷了,既然已選擇一人,就不要妄圖去招惹其它人,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