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致遠覺得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煩躁過,走在清淨的廊角里,看著天外清朗的時空,眼前的影子,怎麼揮都揮不去,不可以,他必須要將她趕出去,便是真的冤枉了她,也在所不惜,他絕不能讓任何有傷害藍琳的機會。況且,他也沒有冤枉她。
如果不是那日半夜,他將東西忘到臥房里,也不可能發現,她,遠芳居然會打扮成那個模樣,出現在他的臥房里,翻翻找找,如果她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干嘛要蒙著面巾,干嘛在听到他進來後,驚恐的失措,如果不是怕自個的真面目暴露,她又怎麼會拿起花瓶砸向他的頭。
心,真的是在痛。遠芳啊,遠芳啊,為何你要這麼做,難道你的心里真的沒有我嗎?那些每次故意的爭吵,故意的認輸,你就真的沒有一點意思嘛,遠芳,你如何下的去手。
模模後腦上留下的疤痕,許致遠苦笑一下,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就立馬攆她走,他怕,怕有一天會用劍對著她。
手指劃過游廊的欄桿。初春,還帶著絲絲涼意,指月復的涼透上心間,慢慢地在身體里游走,那冰冷的感覺像是個調皮的孩子,在他的身體里肆意的玩弄,不管他是如何的難受。
那里,是她曾經掃過的院子。
那里,是她曾抹過的廊檐。
那里,她曾經笑著跑過,帶起一陣喧囂。
其實,她不再任何地方,只是,在他的心里而已。許致遠,你怎麼可以這麼懦弱,大丈夫何患無妻,為何要對一個小丫頭念念不忘。不可以,她是奸細,是壽王派來害妹妹,監視妹妹的人,你怎麼可以去想她,不可以,許致遠,你出息一點好不好。
「砰……」一掌打在游廊的廊柱上,簌簌的掉下灰塵來。
轉過廊角,就是遠芳休息時最喜歡去的園子。
他看到什麼?那是誰?他們為何會在一起?
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別人,是遠芳和石頭,蒙面的女子就是她,就算是看不到她的容貌,他也可以輕易的認出來,因為,她的氣息,他懂,不需要過多的語言,心在那一刻,痛的幾乎要裂掉一般,眼眶發熱,手不由自主的捏起拳頭,他很想沖出去,打掉那個毛頭小子的牙齒。
就在站在他十幾步遠的地方,遠芳靠在石頭的懷里,看不清遠芳的神情,他將石頭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在那張略帶嬰兒肥的臉上,帶著的是得意的笑,沒錯,就是得意的笑,那樣的陌生,不,應該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石頭,這個孩子是藍琳一路帶回來的,頗為照顧。
在他的眼前,石頭總是沉默的,基本不會流露出什麼情感。妹妹藍琳說,這是石頭受了刺激的緣故,她還找著空的去安慰他。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假的。
心里似有什麼東西被撥動,許致遠放輕腳步,提氣斂息,幾乎到了不呼吸的程度,慢慢地靠近兩個相互擁抱的人,十步,八步,六步……最終,他在他們腳下的樹叢里停下來。
這時,他才發現,並不是遠芳靠在石頭的懷里,而是石頭將遠芳死死的箍在他的懷里,兩個人的氣息不穩,似乎都非常激動,不過,兩個人的聲音特別小,如果不是許致遠小時,受了藥薰的作用,耳目頗靈,那麼他什麼都听不到。
「你……卑鄙。」遠芳在罵,罵的十分好。听到這句話,許致遠不安煩躁的心,立馬平靜下來。
「我卑鄙,是的,我們是主子的奸細,可不是什麼良家人士,你該早有覺悟才是。」石頭的聲音帶著輕浮,這明顯不是原來在許致遠面前的石頭,他倒是是什麼人?那主子,心又痛起來,我們,我們的主子,那麼遠芳果然就是奸細,他沒有一點冤枉她,心不由的又是憤怒。
「你……」
「我?笑話,你該不會說藍琳姐姐多好多好吧,告訴你,你不要忘了,我們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人,找到傲霜,在將他帶回去,這就是我們的任務,當然,我也有我的任務,我從來我不會忘記我的兩個姐姐是怎麼死的,我的大姐,我連尸體都沒有看到,我的二姐,不知中了她的什麼毒,居然甘願為她去死,我……不會,絕不會,我要替我的兩個可憐的姐姐報仇。」少年激動之下,聲音依然沒有多少起伏,也不大。
「你不該……」
「不該什麼?不該怨恨藍琳是嗎?我還應該感恩戴德的把她供起來?是不是?笑話,如果沒有她,我的姐姐都不會出事,我的女乃女乃也不會含恨而死。」
「那是主子……」
「你這話……是多麼的大不敬……」石頭咬上她的耳朵︰「不過,告訴你也沒有關系,那張紙條看到了嘛?我從許致遠,你喜歡的那個傻瓜那里,弄來劇毒化尸粉,只要他用手拿上一下……哈哈哈……」
「你瘋了,主子他不會親手去拿的,你別妄想了。」遠芳在發抖,她雖沒有做這一切,可她和他是一組,他所作,等同于她做,她的弟弟,她可憐的弟弟︰「瘋子,瘋子……」控制不住情緒的遠芳,大聲叫喊。
黑色的面巾像是孤苦的樹葉一般,在秋天的季節飄蕩在地上,露出的,是遠芳小小的臉,沒有多少血色。石頭一口噙上她的嘴,她反咬過去,鮮血從他的唇上留下。
許致遠看的怒火燃燒,就要沖出去,遠芳似有所覺,她的目光掃落在他的藏身的樹後,那眸子里帶著驚恐和告誡,就是那麼一撇,他已經讀懂,不知為何,只是對上她那雙大大的,純淨的眼楮,他任何煩躁的心都會平靜下來,他知道,她已經得知他的存在。
「啪……」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在遠芳的臉上,五個紅紅的印子。
這一巴掌,就如打在許致遠的心上,他痛苦的咬住唇,握住拳。
「我告訴你,你想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太純真,就像是沒有污染的水一般……讓我告訴你,我們的主子話兒說的特別好,其實,他特別自私特別多疑,我告訴你,他絕對不會將寫有密函的紙條給任何看,也沒有人敢看,因為看了的人,活不過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我告訴你,這就是事實……」
「你才錯了,大錯特錯,你會後悔的。」遠芳冷笑。
「啪……」又是一巴掌,鮮血從遠芳失去血色的嘴角流下。
「你還在想著那個傻蛋是不是?」石頭搖晃著她的肩︰「你們不可能,不可能……我告訴你,那個傻蛋的眼里心里都是他的妹妹,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現在他的知道你的身份,我想,會不會將劍刺進你這里……」他的手指指向遠方的心口。
忽然,他一把抓住遠芳的領子,「撕拉……」衣服應聲而裂,露出里面杏黃色的夾棉襖。
「混蛋……」遠芳抱著身子,往後急退,石頭攬住她的腰身,獰笑著像是完全失去理智︰「你怎麼可以這麼干淨,在暗隊里長大,你怎麼可以這麼一塵不染,我嫉妒,嫉妒的要死,我要你也髒個徹底……」發狂的將遠芳壓在身下。
畜生……」許致遠從樹叢里跳出來,一拳向地上躺在遠芳身上的石頭拍去,他用足了所有的力氣,目標就是眼前這個發瘋的石頭。
就在拳頭接觸石頭的瞬間,面前的人突然一變,石頭似背後長了眼楮,將本在下面的遠芳搬上來,是正面。她大大的眼里,噙著淚水,臉頰上,鮮紅的巴掌印。
收拳,他的拳頭用的太猛,這般快速的將內力返回丹田,丹田遭受重創,「噗……」溫熱的血液從喉嚨里竄出來,落在遠芳的衣服上,綻放出一點點的血花。
「小心。」遠芳臉色一變,整個人彈起,撲在許致遠的身上,將他完完全全的壓在身下,護起來︰「砰……」掌印的聲音,在許致遠的耳里,比打雷聲還要震懾耳膜。
他扶住遠芳的肩膀︰「遠芳」心在裂開,充滿恐慌,就在這時,他身上的穴道已經被治。
遠芳淒然笑開,冰冷的手指劃過許致遠的面頰,那大大的眼里,帶著深深的不舍和依戀︰「我……」她依舊無力說話,指頭指指她的心,又指指許致遠的胸口。
「遠芳」許致遠抱住她,將脖子上的藥囊打開,碧綠色的藥丸帶著強大的生命氣息︰「吃,遠芳,吃了這個我們就好了,快點吃……」他拿著藥丸,心都在發抖,這一刻,他才發現,心里的這個她,已經打印的這麼深,這麼深,他不能夠失去她,不能。
手中一空,藥丸被搶了去。石頭蹲在他們的面前,把玩著手里的藥丸︰「這麼好的東西,送給傻蛋,實在是浪費。」許致遠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一個人,他紅著眼,攬住遠芳的腰身,靠在他的胸膛上︰「還給我,你這個瘋子。」
「還,我為什麼要還?哈,你們都應該死,通通都應該死,假仁假義的偽君子,以為救幾個病人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遠芳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懷里,你……」他去拉遠芳,許致遠將遠芳緊緊地抱在懷里,不讓他動上一分。
「滾……」石頭踹向許致遠。
許致遠埋下頭,緊緊的將遠芳護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