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果然有人一直對他抱有許多敵視,眼前的皇帝老兒也不是那麼好哄的人,畢竟是從刀光劍影中來的,不僅評判了韋氏亂政,還掃除了太平公主的挾制,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沒有一些東西。
安祿山一舞完畢,他細細地觀察,宴席上的大臣大多數都露出極為不屑的表情,這正是他想要的,除了李林甫,這個皇帝身邊的重臣,總是一副陰沉沉的模樣,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精芒,在觀察時,這種異樣的目光已經消失在觥籌交錯之中。
說不準,這次唐玄宗對自個不放心,就是這李林甫在後面搗的鬼也說不定。
酒過三巡,酒令正酣。
安祿山裝著醉意迷蒙,端著酒杯,頗有點沒有禮數和形象的立在李林甫面前。
李林甫有點驚訝。
他手一伸,將不是特別高的李林甫攬住肩膀︰「來,我們兄弟喝」
「啪!」酒杯撞在酒杯上的聲音,清脆響亮,眾人皆愣。
有人在私下里議論,不以為然,野蠻人果然是野蠻人,行止也是如此的粗鄙,這才喝了沒多少酒,便發起酒瘋來,這麼莊嚴的地方,居然去攀別人的肩膀,還拿酒灌人,實在是有辱斯文。
「來,來,兄弟怎麼不喝呢?」安祿山連杯子也懶得在用,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青花酒壺,往李林甫的嘴巴了塞,李林甫哭笑不得,又不得不喝。
坐在上面的唐玄宗看的直皺眉頭,這蠻子果然是蠻子,便是在怎麼給官職,也不過如此爾耳,這樣愚魯的人,又如何能覬覦他的江山,對于老是喜歡嚼舌根子的楊國忠不免多了點不滿。楊玉環是多麼玲瓏的人兒,她隨時都在看著唐玄宗的神色,從他的神色中猜測,此時,看到老皇帝將冷漠的目光放在自個哥哥的身上,不由的激出一身冷汗。
別看她現在是皇帝的寵妃,伴君如伴虎這樣的道理她還是明白。
楊玉環忙拿起酒杯,遞到唐玄宗的嘴邊,笑顏如花︰「皇上,來喝一杯,這酒可是阿蠻特意做的,味道很不錯,對身體也有好處。」
唐玄宗寵愛的一口喝盡,環著楊玉環,她明媚的笑容,不由讓他的心一軟,對于楊國忠那麼一些不滿也就完全丟了。見著安祿山還在那里忙活著,看樣子真是喝多了,拉著李林甫使勁叫哥哥。
難得平時沉穩的李林甫也會有現在的模樣,唐玄宗一下覺得挺有意思,他不由的開口,半開玩笑道︰「安卿,這李林甫是你的親哥哥,那朕呢?」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觥籌交錯的聲音停止,眾人都在私下猜測,這個多疑的老皇帝,又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李林甫倒是長出了一口氣,坐回去,抖抖胸口被灑上的酒漬,在看搖搖晃晃,捏著酒壺在空地里席地而坐的安祿山,眸間閃爍,不知在想著什麼。
楊國忠一臉鄙視,將頭扭向一邊。
「安卿?」皇帝揚眉盯著安祿山。
楊玉環嫣然一笑,輕輕拍拍唐玄宗的胸口︰「皇上,可別嚇著人家。」
這邊話音還沒落,只听安祿山將酒壺往地上一頓,灑出來的酒液順著酒壺流在地上。語不驚人死不休,安祿山直接極為憨厚地道︰「君父君父,皇上就是臣的親爹。」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嘩然,當然大家也只是在心里咒罵一下,這個從關外來的蠻子,嘴巴怎麼這麼厲害,還傻憨傻憨的,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節度使,這樣重要的位置,對于楊國忠多事,老是想將這個蠻子辦了,大家也都嗤之以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出乎大家的意外。
比安祿山還年輕幾分的貴妃娘娘,笑著問安祿山︰「那我呢?」
「自然是親母。」安祿山十分認真,十分肯定的答道。
這句話直接撂翻一堆人,虧他說的出來,這麼大的壯漢,居然叫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為親母,實在有夠無恥的。
倒是將貴妃娘娘逗的開心極了,不時的賞賜些東西,什麼珍貴的玩物,還有些胡服,用來跳胡旋舞用的,皇上也是樂的看見美人開心,也就隨著她瞎胡鬧。
這之後的好幾日,貴妃娘娘對會將安祿山宣進殿中,開始還有皇上在旁邊的陪伴,不時跳舞奏曲後面,皇上因為政務的原因,過來的時間比較少,此時,安祿山在這殿中已經頗為熟悉,總是過來,貴妃娘娘似乎也挺喜歡安祿山這個干兒子,兩個人天天研究胡旋舞該如何跳到最好。
有皇上在旁邊支持,便是宮人在大膽,也不敢亂說話。
這一日,藍琳正在園子里散步,正好看到安祿山意氣奮發的從偏殿門進去,那里直接通向貴妃娘娘地寢殿,歷史正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吃不準哪一日就能听到什麼貴妃娘娘將安祿山放在搖籃里,跟嬰兒一樣逗著哄,還要女乃身女乃氣地學嬰兒喊母親,想起來就寒人。
這從來不忍的安祿山,居然能做成這樣,實在是厲害。她並不認為安祿山當真是逗貴妃娘娘窮開心,這里面肯定是有什麼目的。
不過,她也猜不出來,只是在一邊看著。
要說貴妃娘娘為何這麼喜歡孩子,實在是她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過孩子,原本還是想要抱養一個,貴妃娘娘這個心思,不止一次的跟她說過,只是,估計直接被皇帝否定。
唐玄宗自經歷了三庶子事件,還有曾經的寵妃武惠妃的事情後,難民有了忌憚之心,或許他已經倦怠了,藍琳有時候就在想,貴妃娘娘身體是保養極好的,估計是皇上打心眼里就不想楊貴妃在有孩子。
對于他來說,他的孩子已經夠多,麻煩事情一大堆,兄弟們私下里勾心斗角,壽王就是太好的例子,曾經唐玄宗是多麼的寵愛這個孩子,可惜最終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走在青石小路上,突地從旁邊竄出個小太監,跑的特別的快,直接撞在她的身上,更倒霉的是一盆水扣了她一身,濕漉漉地,不過還好這水里面還夾著花瓣,估計是哪位貴人洗臉用的。
小竹上前呵斥︰「大膽奴才。」
這小太監連忙點頭哈腰的道歉,說來也怪,這小太監似乎是剛剛進入宮中沒多久一般,宮中的許多禮儀都不懂似的,藍琳雖不是主子,卻在宮女當中是品階最高的,再說了,這宮里的人都知道,阿蠻也就是藍琳,是貴妃娘娘跟前的紅人,每每皇上賞賜下來,總是有阿蠻的一份。
這樣的恩典,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藍琳簡單的擦拭一下,看小竹還在那里訓人,便拉著她回去換衣服,敢情這天氣還不錯,等到小竹獨自跑過一邊去找衣服,她攤開掌心,迅速的將藏著的紙條看了一遍,趁著小竹還沒有回來,她將這紙條藏在袖子里,等晚上找機會燒掉。
瞧著紙條上的消息,不由得令她異常的興奮,哥哥許致遠說︰他差不多已經找到能夠完全解除她身上余毒,只是看情況,這藥有點不好找,與天山雪蓮齊名,尤其是生長在喀喇昆侖山脈,很難得的昆侖雪菊,這雪菊藥性特別的溫和,比起雪蓮來說,藥效還要還要好一點。
尤其是對于藍琳這樣久被毒藥侵蝕的身體,雪菊也要更加的適合一些。
看著模樣,這東西頗為不好找,要不然哥哥也不會帶話進來,讓她在宮里留意,畢竟宮里有許多進貢之物,總也機會大一點。
晚上十分,吃過晚飯。
想著到底該怎麼和楊貴妃說起這件事,看著時間,估模著老皇帝也在那里,她可不想去沒事找跪。
可得到這個消息,知道糾纏自個這麼久的毒能解了,實在激動。有點那種等不到明日的感覺。
可她不由自主的就游蕩到了楊貴妃的殿門口,殿門外的燈籠高高地掛著,發出紅色的光,映照著殿門口宮女們的臉,帶著幾許迷幻。
「阿蠻,來找王妃啊?」與藍琳相熟的宮女上前詢問,藍琳本就是級紅的人,貴妃娘娘又那麼寵她,什麼活兒也不讓她做,況且她這人又隨和總是樂呵呵地,大家也都願意跟她交往,總有一份人情在不是。
藍琳躊躇一下,還是問了,這才知道唐玄宗居然沒有來,說是有番外的王公貴族來,他老人家正在梨園接待呢,倒是奇跡,楊貴妃居然沒有跟上去,一問才知道,安祿山現在也在里面,說是兩個人正在研究全新的舞蹈,想著給皇帝獻舞呢。
听到這個,藍琳只剩下點點點了。算了,這門還是不要進了,人還沒轉過去,就听緊閉的殿門突然打開了,里面探出個熟悉的腦袋,是翠兒,楊貴妃打小的貼身丫鬟。
她一看到自個,眸間一亮。不由分說,一句句喊著阿蠻姑娘,竟然硬將她給拽了進去。
殿內,香燭裊裊,燈火通明。
楊貴妃穿著剛剛織好的霓裳羽衣正在左看右看,高興的不得了,似乎听到響聲,抬頭正好見到她,沒等她行禮問安,便跳過來拉住她的胳膊,欣喜的道︰「阿蠻,你看我這身衣服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