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中了點暑本不是什麼大病,哪知由于芳草情緒低落加上心里壓力過大卻在在無意間卻增添了她的病情。
許氏每天眼淚汪汪的,愁眉不展,小草就是她的整個生命,若不能護得女兒周全她也不要活了。素素倒是勸了好幾回,芳草在房里喚素素。許氏忙推著她︰「你快過去瞧瞧,看她有什麼需要的?若有什麼事一定和我說。」
素素忙到了芳草跟前,芳草覺得躺在床上渾身不舒服,又不大容易入夢,見著了素素忙問︰「今天你怎麼還不去鋪子上?難道這兩天都沒有開門麼?」
素素道︰「姑娘現在還擔心這個做什麼,養身子才是最要緊的。大夫說了要靜養。」
「我哪里能夠靜養,眼看著要到節下了,偏偏我這身子不爭氣,成天躺在床上做什麼。」說著便要下床來。卻被素素一把扶住︰「姑娘何必折騰了,姨女乃女乃知道了豈不更加傷心難過,姑娘別的都不要想,先把身子養好再說。店里的事有初一和阿圖呢,每天營業半天,關門關得早,姑娘就不要操心了吧。」
「端午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沒有?」
素素道︰「姑娘早就吩咐過的,已經備得差不多了。艾草、蒲柳之類滿大街都是,就是姑娘說的麝香、冰片之類的貴重東西不大容易得。」
芳草說︰「每年這個時候都缺這個。如今我們自己配著香料,我又學著制香,等影響力大了也不怕這樣的沖擊。對了那個新來的賬房怎樣?」
素素道︰「來了幾天,話不多,每天就坐在那里算賬,也沒見問別的事。好像還好,每天走之前都是清完了賬再走的,絕不會留到第二日。不像那個何老頭喜歡端架子,人又詭秘。」
芳草道︰「那麼再瞧瞧,或許還好。」接著她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了素素並說︰「你替我念念,這兩日我頭暈,三哥的字又多。」
听說讓素素念信,素素卻沒底,只得接了過來展開了信先笑說︰「三爺這字好看,比起兩個賬房的字都好,不愧在書院里學習呢。」
芳草頭正枕在後面的靠背上,半閉著眼楮緩緩說道︰「你照樣念吧。」
素素有些不安的去辨認上面的字,一字一頓的念道︰「芳草吾妹︰不日吾即歸,預備秋闈之事。妹安否,順請姨女乃女乃安……」素素隔幾個字又要猜測一回,一封信念得結結巴巴的,芳草皺著眉頭說︰「還是有些長進了,平時再多看點書,不懂的就拿來問我。」
素素答道︰「姑娘算是素素的啟蒙恩師了,請受素素一拜。」
芳草揮揮手︰「拜什麼,我教你幾個字,平時我不在鋪子里的時候一般的狀況你也要學著應付。」
素素忙應諾著。
芳草只覺得頭還有些暈乎乎的,又淌著鼻涕便不大想說話因此讓素素下去,自己要靜靜。
杜芳草躺在床上心想自己該怎麼來應付跟前的難關呢,她能順利闖過去嗎。沈夫人要她嫁的那個男人她也只知道一個姓而已,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竟沒有一點概念。想想要和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渡過余生芳草便覺得不寒而栗。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委曲求全,好不容易從一個牢籠里逃出來不能鑽進第二個籠子里去。芳草此刻想到了逃跑,只是該逃到哪里去呢,還有母親和素素該怎麼辦?
芳草覺得一團亂麻︰神呀,救救我吧。芳草雙手合十默念著,真心的希望各路神仙能听得見她的禱告。
不管了,真要她去嫁人她寧肯舍棄這里的一切乖乖的跑路,這個世界何其的大總有一個能容身的地方吧。母親和素素也暫時顧不了了,芳草狠下心來,趁著無事正在規劃著逃跑的路線以及要準備的東西。
此時素素的聲音傳了進來︰「姑娘,少主來看望姑娘了。」
芳草身子還不大舒服了,嘀咕著︰「他來做什麼,是巴望著我早些見閻王麼?」芳草想想丁夏安排何賬房的事便對他充滿了厭惡。只是人家上門來了又不好說不見,不等素素進來自個兒披了件外套,對著鏡子胡亂的攏了一下頭發不至于太失儀,步子依舊有些漂浮,芳草一步步的來到了外間。卻見母親正站在檐下和丁夏說話呢。
芳草走到了門邊,身子斜倚在門板上,看上去氣色依舊不大好,丁夏扭頭見了她這樣一副病態心生憐憫,語氣平和的說︰「我听你們鋪子上的伙計說你病了好幾日了,我來瞧瞧你。可好些呢?」
芳草覺得他有些刺眼,因此也沒什麼好情緒來兜攬︰「勞您惦記,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許氏忙輕斥著芳草︰「小草,胡說什麼呢。人家好心登門來看你,怎麼這樣說話。」
芳草並不理會母親的話,只是冷眼的看著丁夏略帶著譏諷的說︰「你不就是來看我的笑話,看來當初我真不該找你當合伙人,也用不著受你的欺負,別耍什麼手段,弄個賬房來就想擾亂我的大事是不是?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一個女子出來打拼但好像也沒礙著你們恆源什麼事,別當著我一套背著一套,惹急了,我將你入股的錢退給你,我另謀別路去。」
丁夏似乎也不惱,半含著笑說︰「看來也不是什麼大病,如今還有這樣的精神和我頂嘴。這一趟我算是白來了。」
芳草轉過了臉,她不想看到跟前這個讓人生厭的小人。
許氏卻和丁夏說︰「丁少主有什麼話你們好好的說,小草脾氣怪著,少主別生氣。前兩日病在床上下不了地,安靜了兩天,今天才好些又不讓人了。這個女兒太刁鑽,我也管不了。」
丁夏笑了笑忙道︰「伯母請自便吧,我倒有些話想和杜姑娘說說。」
許氏便回房去了。
芳草依舊斜倚在門板上,沒有移動過身子。素素正在屋里做針線呢,听得樹上的蟬正一聲聲的鳴叫著。丁夏暗地里觀察著芳草的情緒變化,只見她緊抿著嘴唇眼楮看著地上的某處。模樣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丁夏方道︰「眼下要過節了,正好今年店里有不少的冰片、麝香,這兩樣東西每到端午的時候都很搶手,好些人拿著錢還無處買去。你們店里是做香料的也應該用得上,我讓人一樣稱兩斤來送給你們賣好不好?」
「出手真闊綽,不愧是恆源的丁少主……」芳草苦笑道。
「我沒騙你,說的是真話,難道你就不相信?」
「說吧,需要什麼好處?」芳草知道這個男人太精明,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丁夏想了想答道︰「什麼好處?憑著我們的交情好像不需要這樣的好處吧,听聞你們店里的生意不大好,出手相助也是應該的。怎麼,難道你還不領情?」
芳草聞言抬頭望著他,一半的臉正被陽光照射著,芳草模不透他的心思,所以只能去猜測,想了半晌點頭答應道︰「好,我先讓賬房記著這筆賬,算是我們賒的,等賣了出去然後再付給少主的錢,不過您說到交情的份上,價錢方面總要優惠一點吧,我們總要賺一點才像話,不然我可不幫你賣那些陳貨。」
丁夏心想跟前這個女子真是伶俐太過,自己並沒有將事情和盤托出,她倒能猜個十之八九了,的確厲害。丁夏也覺得有些敬畏了,只是瞧著她氣色的確不大好,嘴唇干裂,額上冒著虛寒心中倒有些不忍,真心誠意的說道︰「你該多多休息。有什麼困難說一聲我定會幫你。」
芳草虛弱的笑道︰「少主的情我可不敢領,哪一次不都是別有所圖,與你這樣的人打交道實在太累。」
「生意場上都這樣,姑娘是個單純的女子自然很難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我倒想是真心想幫助姑娘了,有什麼困難只管開口。我丁夏最講信義二字。」
芳草苦笑了兩聲沒有開口。丁夏便要回去了,走之前芳草叫住了他︰「正好有一事要拜托少主幫忙。」
丁夏爽快的答應著︰「姑娘請說來。」
「幫我打听一下六合坊康家。」
「你想知道些什麼?」
「什麼消息都可以,最好是關于他們家那個二十三四的少爺的事越詳細越好。」芳草想不出還能讓誰去幫她打探這些消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也得做有把握的逃跑。
丁夏道︰「看來我也要做錦衣衛的事了,既然杜姑娘吩咐我丁夏哪里有不答應的道理。已經記下了,好在手下有些閑人問個人倒也不是什麼難事。過幾日再來向姑娘稟報。姑娘養身子要緊。」
芳草點點頭說道︰「多謝。」
丁夏雙手一拱便回去了,依舊沒有進屋。芳草望著滿院子白花花的太陽。暗想自己一定能渡過這個難關的,只要不嫁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付。站在這里說了好些話芳草覺得頭更加暈乎乎的,于是扶著牆慢慢的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