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始終開不了這個口正面詢問關于與島國人民來往的事,因為她不大清楚這在明朝會是什麼樣的罪名,不過她能領會的是既然驚動了錦衣衛那麼肯定不是什麼小事。隨意說了幾句別的話芳草便就告辭了。
等芳草走後丁夏卻一直納悶父親剛才走之前說的那句話,難不成他老人家已經看出什麼端倪來了不成?丁夏覺得納悶,他自己都還沒做出什麼決定呢。
典當行里的生意如常,丁夏卻坐不住了,交代了掌櫃兩句便就回家。
正要進二門的時候小廝上來說道︰「爺回來了,姨女乃女乃病了,太太說爺一回來就讓爺先到姨女乃女乃那里去。」
丁夏一听到關于茗芳的事就很心煩,也不打算去瞧便徑直去了柳氏的房里。
「娘,我回來了。」丁夏臉上顯得有些疲憊。
柳氏見著了兒子也算欣慰,忙招手叫到跟前︰「今兒回來得早,你爹回來得也早。不知是不是外面有什麼事,回來一句話也不說,現在正將自己關在房里呢,是不是生意上有什麼難處,你也大了要和你爹商量著辦。別惹他生氣。」
丁夏道︰「娘放心,沒什麼事,爹是堵我的氣呢,一會兒我過去賠不是就好了。」
柳氏道︰「也好。我這里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丁夏便要告退,柳氏又了想了起來便問︰「對了,茗芳那孩子說心慌難過,我瞅著她是嬌氣了點。你過去看了要不要緊?」
丁夏這一回來就直奔這兒,哪里有功夫去管茗芳,也不好哄騙母親便說︰「兒子還沒顧著去呢。」
柳氏說︰「那你還不去看看,只怕又發火了。這孩子以前倒還安靜,怎麼添了身子脾氣變得也難伺候了。一大早的你房里的丫鬟就在抱怨,我說了她們兩句。你也好好的說幾句軟和的話,別再添什麼呢,大夫來瞧過,說是有些上火。」
丁夏听一句答一句,心想不過就是上火麼,也能惹到人仰馬翻。他只得回到自己住的這邊,房里的大丫鬟添福迎了上來。
丁夏暗暗的指了指茗芳居住的屋子,添福擺擺手輕聲說道︰「這會兒倒安靜些了,爺是沒見到一炷香前正打屋里的小丫頭,如今都沒人敢去那里服侍呢。我才說她們。」
丁夏冷哼道︰「她哪里來的氣焰,我不信還治不了。這不還沒當少女乃女乃已經這樣呢,要真封了她做了正室家里還不知鬧成怎樣。」
添福柔聲說道︰「姨女乃女乃脾氣是大了些,爺也擔待些吧,听嬤嬤們說有了身子的女人性情改變的很多。這不是特例。」
「也太過了吧,沒有打你吧。」說著將添福的手捉了過來察視著有沒有什麼傷處。
添福垂下頭說︰「我和她是一處長大的,也還不至于……爺就不用擔心了。」
丁夏在屋里兜了一回圈子,他很不想面對這個讓人生厭的女人。自從母親做主讓她搬到自己的院子里住下以後,每天更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丁夏頗無奈的慢慢的踱著步子來到了茗芳的屋子。卻見茗芳正歪在榻上一個勁的嗑著瓜子,瓜子殼吐了一地,讓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跪在榻前,高舉著銀盤,里面剩下的瓜子已經不多了。
丁夏見了這個情景已經不大想進去了,轉身欲走,哪知茗芳眼尖已經看見了丁夏骨碌著爬了起來,挺著大肚皮,想快步趕上來,哪知因為身子沉重就是走不快。
「爺回來了。」茗芳嬌滴滴的說了聲。
丁夏也不正眼看她,冷冷的說︰「娘說你病了,看了大夫怎麼說?」
「怎麼說,不過心慌嘛,開了藥正調理著。我不喜歡吃藥,就喜歡嗑瓜子,你親自去買兩斤回來好不好?」茗芳拽著丁夏的衣袖撒嬌道。
丁夏可受不了這一套,有些無奈的說︰「你就是吃瓜子吃多了才上火的,還吃。難道不能忌一下口。」
「爺,不過就一點瓜子嘛,難道丁家連這個也買不起,我肚里可是裝著丁家三代單傳的孫子呢,這點待遇也享受不到呀。我知道你們不過就是嫌我出身不好。我倒是想找一個有權有勢的干爹拜拜,給自己長點臉面哪知又沒人瞧得上,橫豎我這一輩子是不出丁家了,你就當是心疼肚里的兒子吧。」
丁夏听著茗芳的後面的話覺得這個跟前這個女人粗鄙無文,道理說來也不通因此也不答話。
茗芳靠在丁夏的肩膀上,一臉幸福的說道︰「不過我知道爺心腸好,才不會和我計較這些的,對不對?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丁夏漫不經心的問道︰「何事?」
「若我生了個兒子,你就將我扶正,好不好?」
丁夏連忙將茗芳圈在身上的手移開,抬腳要走。茗芳在身後說道︰「怎麼,不行麼?我可是有功勞的,改天我和太太商量去。」
丁夏恨得咬牙,茗芳除了花言巧語的討好母親別的一概做不來,因此敷衍道︰「這事非同小可,得大家同意才行,我一人說了不算,太太說了可能也不算,得讓爹開口。」
茗芳立刻笑靨如花︰「這麼說來爺是答應了。」
丁夏沒有吱聲,他知道現在不能刺激這個女人也不再繼續呆下去便出了屋子。
茗芳喜得自是無話可說,沒想到還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當初她可是一只很不起眼的小麻雀呀,等自己光明正大的成了丁家的少女乃女乃,以後的好日子還少了不成。下人可以任意差遣使喚,敢一句不听的打罵也由她,好不自在。天知道她為了這一切付出了多少,禮義廉恥什麼都放下了。
茗芳的沾沾自喜,丁夏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打算。他知道就算茗芳添了兒子最終也過不了父親那一關。自己要娶的女人至少是溫良有禮,出身較好的閨秀。至少能做個賢內助幫他承擔起這里里外外的煩心事,而茗芳顯然不符合要求。更讓丁夏不齒的是茗芳心計太重,自己不小心著了她的道,如今卻要受這樣的牽連,偏他那母親還處處寵著她。
從茗芳那里過來以後他還得去安撫父親呢,雖然不知是什麼地方得罪父親了但總得處處陪著小心吧。
丁夏謹小慎微的來到了父親的書房。丁祖望正拿著一件古董正細看呢,略抬了抬眼皮雲淡風輕的說了句︰「怎麼這個點就回來呢?」
丁夏道︰「沒什麼事,所以就回來了。回來晚了爹不是又要說我連家也不顧呢。」
「好得很,你還知道家。」丁祖望哂笑了句。
丁夏不敢頂撞父親,只能陪著小心。
丁祖望將手里的古董放下了,一條腿翹了起來,雙手叉胸將丁夏從上打量到下,半晌才問了句︰「西街茶鋪怎樣呢,別忘了你當初說的話半年沒有起色就賣香料。」
「不是漸漸有了些起色麼,爹怎麼又提起來。」
「我不提,你都把家里的錢都給那個小白臉了。丁夏,我是看錯了你。是不是因為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處處都縱著你了,我就管不了你呢。如今也學得那些紈膏粱會出去養孌童了是不是?」丁祖望的聲音頗有些生硬。
丁夏怔了怔,他什麼時候有這樣的癖好,當父親的可不能張口什麼罪名也不管有沒有就給兒子扣吧。他辯解道︰「爹又听什麼人胡說呢,我哪里養了孌童。這些癖好我從來不沾。」
「不沾,今天出現的那個小白臉是誰?我也知道了,他就是新開的那家香料鋪子的掌櫃,你還給別人銀子,不是你養著他是什麼,難道我還冤枉了你?」
丁夏一听有些哭笑不得,原來父親生氣為的是這個,只好連忙解釋︰「爹,你是真誤會了。她不是小白臉,是個姑娘。」
「姑娘?」這下丁祖望更加疑惑,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丁夏答道︰「當真是個女子,里面的情況有些復雜,我也不好多做解釋,但絕對不是爹想的那樣。人家也身世清白,正正經經的做買賣,我不過幫下忙,也是名利雙收的事,再說投進去的錢是我自己存的體己,也沒有動用公家的。」
丁祖望喝道︰「你倒是敢」
丁夏連忙作揖︰「爹爹教導,我就是再長兩個膽子也不敢呀。好爹爹,您就別為了這個賭氣了吧,您這一賭氣兒子要陪多少的小心呢。」
丁祖望拈了拈須說道︰「不是孌童倒好。只是又平白無故的冒出個女子來,我要去查查她的底細。你總不能栽倒在女人身上吧。」
丁夏心想他已經栽過一回了,听說父親要去查芳草的底細丁夏不免有些替芳草擔心便道︰「我知道爹爹都是為了兒子好,若知道些了什麼希望父親保密。她有許多的苦衷,希望父親不要去鬧什麼,倒讓人家姑娘臉上不好看。」
「我還要出面和一個丫頭片子計較?」丁祖望哼道。
丁夏連忙賠笑著說︰「爹大人大量怎麼會呢。」
丁祖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著兒子︰「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這樣維護?」
丁夏微笑著搖搖頭︰「這個請恕做兒子的不奉告了。」
丁祖望起身罵道︰「你長大了,翅膀變硬了。如今也學著和我糊弄了。」
丁夏迭聲道︰「爹請消氣,請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