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樗今天兩章合一章發了
土豆才剛收完天就轉陰了,大家都知道暴風雪快來了,小穆他們也改成打林獾、山雞、 子之類的,有兩天運氣好,竟然從陷井里撈出了山豬。
男人們忙著打獵、加固帳篷,白小凡也沒閑著,天天都忙著清點存糧。如今人多了,不可能湊在一起吃飯,所以得趕在暴風雪來之前,把口糧給分下去。
各式各樣的肉類、大米面粉、蔬菜野果,還有鹽油柴禾,即便有阿鈴三個和多蘭姐妹幫忙,白小凡還是整整忙了一天才把所有的東西點數清楚,第二天分派了一天,上、下兩城的人,總算都領到了口糧,再有就是皮袍也都發了了到了那些新兵手上。
白小凡為了多謝多蘭姐妹倆的幫忙,特地把她們一家四口請到大帳里吃一頓晚飯。頭一回請客吃飯,白小凡可是好好的準備了一番。
小火盆上咕嚕著噴香的魚片粥、金黃發亮的烤山獐還架在灶火上,厚薄相當的五花肉一片片的鋪在大陶盆里,鋪一層肉壓一層燒得發紅的石頭,直到石頭滿到盆口,白小凡才在上頭蓋了厚厚的一層烏拉草,外頭又壓上了一床皮褥子。
坐在旁邊用平底鍋攤咸菜煎餅的阿鈴,看了直撇嘴,「阿姐,你也太舍得了。做了那麼一大盆山豬肉,還煎基甚麼咸菜餅啊,這可多去面粉啊還有那一大鍋粥,稠得還像粥麼」
「就是麼」正片山獐肉的阿蘿也嘟著嘴應和道,「腌蘿卜和酸菜,我們一共也就那幾罐子了,還舀那麼一大碟子出來我就不信她姐妹兩個能吃得完」
白小凡同秀秀兩個,好容易把那個盛了肉的大陶盆推到邊上,听這兩姑娘的報怨,白小凡不由笑了起來,「誰說我只請她們一家的,況且這才多少東西啊,就把你們心疼成這樣了放心,等開了春地下一播種,來年的米面能堆成山」她邊說邊將阿蘿舀出來了蘿卜酸菜擺上了小木桌,又拿了塊剛煎好的咸菜餅分開阿林和小山,吩咐他們道,「去喊你多蘭姨過來,順腳到外城去叫你哈力大哥過來吃飯」
兩個小的答應了聲,偷偷地掰了半塊咸菜餅喂給大呆兄弟三個,它們便傻呵呵的跟著兩孩子去了。
兩個小的出了帳篷,阿鈴還欠身往窗戶外看了好一回,回頭嘖嘴嘆道,
「如今可是有得吃了,那倆小東西拿著上好的白面咸菜餅倒去喂雪狼」
阿蘿從盤子里拿了片煎餅撕了小塊送進嘴里,「我倒是覺著土豆餅味道更好的」
阿鈴橫了她一眼,斥道,「那就把你手里那塊放下來」
听了阿鈴的話,阿蘿不僅不放,反而一下全塞進嘴里了,鼓著腮幫得意的看著她。
小穆巡察回來,大帳里已是灶火熊熊,融融的暖意中透著食物的濃香,真是叫人口水翻滾。尤其是在外頭吹了一圈冷風回來,這香味真是叫把人的口水都勾下來了。
看見小穆回來,哈力依舊和幾個孩子拿著片山獐肉逗大兄它們,阿鈴幾個也照舊說笑著往各桌分派食物,唯有多蘭姐妹倆很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朵娜,她本來就坐在多蘭身後,小穆進來後,她又悄悄往角落里移了移,盡量讓自己隱于黑暗之中。
「哇,這麼吃的」阿曄突然從小穆身後蹦出來叫道,「阿姐,你也太偏心了,叫了哈力卻不叫我」
白小凡橫了他一眼,「你還用叫麼」說著,起身走向小穆道,「你去把蘇合、阿達還有老爹都請來吧,你去請他們顯得我們誠心一些」
小穆愣了下感激的笑了出來,拉著她的手,柔聲低語,「小凡你真好」
幸而大帳夠大,他倆個站在門邊上,離著眾人有些距離,再加上小穆的聲音又低,倒不怕旁人听見。可是白小凡依舊微紅了臉,把手從他掌中抽出,「趕緊去吧,再晚了人家都吃飯了」
小穆應了,沖白小凡溫柔一笑,轉身就出了帳篷。看著微微晃動的厚厚氈簾,白小凡微微嘆息,小穆的心思她怎麼會不明白。盡管這會好像他有些防備著蘇合,可那畢竟是他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怎麼會不想回到沒有隔閡的日子。雖然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表面上可以做到。
再說了,蘇合的為人說到底還是不錯的,當初野人襲擊土台時,盡管他小穆鬧得很不愉快卻也沒有出賣小穆。如今他又和自己住在一個部落,不管將來他是選擇離開還是留下,這個人白小凡都希望他是友非敵。
白小凡心底有些迷茫,她不清楚自己那麼強烈的不想與蘇合為敵,到底是因為他是小穆最好的兄弟,還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執著,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小凡阿姐,你不該請蘇合阿哥的」朵娜怯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白小凡聞言一愣,回身笑看著朵娜,「為甚麼?」這些日子來,朵娜變了許多,人勤快了話變少了,性子也變軟了,見小穆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白小凡不是傻子,就算沒有蘇合的提醒,她也不會真以為朵娜就完全對小穆死了心。
只是人家將感情藏在了心底,自己總不能緊追不放吧,說不定沒事都要鬧出事來呢。所以,那天對于那蘇合的提醒,白小凡覺得他有只搞破壞的嫌疑
可這會朵娜又怎麼說,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事情有些不對,可到底哪里不對,她又說不出來!
朵娜低頭著扭了半晌的手,才可憐兮兮的抬了眼眸,先向身後瞅了瞅,「蘇合阿哥,對你還放不下呢」
「是麼」白小凡突然高揚了聲音笑道,「你想太多了,這都甚麼時候的事了」
白小凡的大嗓門把眾人的眸光都引了過來,朵娜還待要再說,可是瞅著眾人的眸光,終究還是把話給咽回去。
「朵娜,你不會又想讓阿姐分把阿穆哥分一半給你吧」阿鈴素來是口沒遮攔,心里甚麼口里就說甚麼的
只是她這話一出口,朵娜就紅了眼眶,弱弱的爭辯了句,「我沒有」那委屈的樣了,讓冷眼旁觀的白小凡都覺得心疼了。
就在這一瞬間,白小凡突然懷疑起朵娜的改變,之前她一直覺得,小姑娘遭逢大變,性格有些改變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真的會有如此顛覆性的改變麼?
但如果不是,她又為甚麼要在自己面前裝可憐呢?就算要裝她也應該在小穆面前裝才是啊,可是就自己看來,她真的躲小小穆躲得很厲害
或者她是想搏同情,搏信任?同情的話,自己不是已經讓她搬到上城來了麼,至于信任,她總不會以為掉兩掉眼淚,說兩句軟話,避一避小穆,自己就信了她吧
想來想去沒一個理由是能說得通的,白小凡不由得微蹙了眉頭,人心難測這四個之子真是至理名言啊
「小凡,你別听阿鈴胡說」多蘭見白小凡蹙了眉尖,忙走到白小凡身邊,替朵娜辯道。「她早就不想那些事了——」
「若是不那晚阿姐救我了,我哪里還有命,我怎麼不想著搶阿穆哥——」朵娜一邊說,眼淚珠子一邊就掉了下來。
「這是干甚麼呀」白小凡掩了思絮,展眉一笑,「職阿鈴一句玩笑話,你們還當真了」
她一言未了,听見外頭腳步聲響回身揭了氈簾,就見小穆和蘇合扶著又瘦又老的胡勒上了木台,她滿臉堆笑的迎了出去,「胡勒老爹,快請進來吧」
如今的胡勒已比不得數月前了,土坑里的那段非人的日子大大的損傷了他的健康,而與自己相伴了一生的阿姐的慘死,更是幾乎讓他的神精崩潰。現在的胡勒別說出門打獵了,就是走個路都顫微微的要人扶。
那幾階木樓梯,他都用了好一會才上來,看著白小凡的笑臉,他突然就老淚縱橫了,空出一支手拉著她,滿懷愧疚地道,「小凡啊,過去都是是我們的不是,我——」
「老爹說得這叫甚麼話」白小凡不露痕跡的把手從他那雙長了倒刺似的糙手中抽回來,「外頭風頭,進來再說話吧」她一面說,一面打起氈簾側身讓胡勒先進帳。
胡勒受不住突然刺進眼中光亮,微眯著眼適應了好一會,才看清帳篷里的布置。
因為大帳的空間大,所以分了前後,只是這會內帳的簾子被卷了起來,擺了五六張木桌,居然一點也不顯擠。除了最外邊的灶火,里頭還擱著三四個火盆,再加上支立在旁邊的小火盤子,整座帳子亮得晃眼。
「真沒想到野人的大帳那麼的寬敞,老酋長要是知道阿穆如今住著野人酋長的大帳,可是高興壞了」胡勒邊贊嘆著這大帳,邊抬手抹淚,他從來沒想過有生之年能坐在野人的大帳里吃飯,所以激動得渾身打抖。
白小凡在旁邊看著,真怕他抖散了骨架
「老爹,你坐這」小穆把他扶到一個厚皮褥子上坐下,若得胡勒又是一陣激動,伸手模著身下雪皮的皮毛,「這是雪狼皮吧,嘖嘖,也不知野人是怎麼打來的」
小穆在主位上坐下,有些孩子氣的得意道,「那是山羊皮,等明年我們的山羊多了,我給老爹做一身山羊皮的袍子。」
胡勒一听,淚珠子又掉了下來又覺著不好意思,趕緊抬手模去了,白小凡領著秀秀把烤好的山獐子肉都分了,又叫阿曄把擱在角落里的大陶盆挪過來。
剛到盆邊,阿曄就聞到一股肉香,「阿姐,這里頭又是甚麼肉,真香呀」
等他陶盆抱了過來,白小凡一揭去蓋在上頭的皮褥登時熱氣撲面香味四溢,就連一直悶坐著的蘇合也拉長了脖子往盆里看去。
眾人見白小凡從盆里拿出一塊又一塊燒黑的石頭,都納悶不已,阿曄就挨在邊上,腦袋恨不能鑽到盆里去,「阿姐,你這到底是甚麼呀?怎麼只聞到肉香看不到肉的呀,你該不會就叫我們舌忝著黑漆漆的石頭吧」
白小凡橫了他一眼,拿出最後幾塊石頭,接過秀秀遞過來的陶盤,幫小穆叉了一盤油汪汪的烤五花肉白小凡似乎听見了眾人咽口水的聲音,
多蘭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做的呀,要說先烤好了放進去,也不能這麼熱滾滾的呀」
白小凡一邊給眾人分烤肉,一邊笑道,「簡單得很,就是把石頭燒紅了,一層肉壓一層石頭就行」
阿鈴一邊幫忙遞盤子,一邊撇嘴道,「說得容易,我們挖石頭就挖一早上,還要洗干淨燒紅,肉又要多又薄,可難弄了」
眾人听了只是嘖舌,唯獨小穆微微皺了眉頭,等白小凡坐回到他身邊後,他壓低了聲音,心疼的怨責道,「做甚麼弄得那麼麻煩呢,烤著吃或者煮著吃不一樣麼」他一邊說,一邊把小凡盤子里的山獐子肉或是裹了酸菜,或是裹了腌蘿卜,一個個都卷都成食指大小的肉卷放在盤里。
白小凡忙了一天,中午也沒好好吃,這會還真是有點餓了,先喝了口魚片粥,再叉了個小肉卷,才含含糊糊道,「山獐子已經是烤著吃了,我就想變個樣子麼」
他倆個親昵的樣子,旁人忙著吃飯沒留意,可是蘇合卻看得一清二楚,再香的烤肉也沒了味道。朵娜坐在角落里,眸光卻是在蘇合面上掃來掃去,嘴角淡淡的勾起。
小穆正幫著白小凡卷肉卷,突然一個椰果出現在他面前,「阿穆哥,我們許久沒喝了,喝一個吧」
小穆有些為難地看著阿達,道,「可是我今晚要值夜呢」
阿達就坐蘇合身邊,清楚地看到他的失落,故意過來鬧小穆,听小穆這麼說,當下冷冷一笑,道,「阿穆哥如今可是不比原來了,連椰汁都不願跟我們喝了」
「即這麼說,小穆你就同阿達喝一個吧」白小凡一邊說,一邊從旁邊拿了個椰果。
還不等小穆接過手,就听有人喝道,「等一下」一聲未了,阿曄擰著個椰果站了起來,「我同你喝」說著一仰脖子,咕嚕咕嚕就灌了下去。
可是等他把椰殼亮個阿達看時,阿達卻冷冰冰地道,「你憑甚麼跟我喝」
阿曄和哈力已經三四個椰果下去了,本來就有些酒意了,再加上他又是個火爆脾氣,一扣听了阿達的話,手中的椰果想也不想的,就朝阿達擲去。
只听砰得一聲,椰殼砸在阿達腦門又彈開了,可曄指著他,怒不可遏道,「有本事的,你再說一遍」
椰殼打在頭上雖然不是很痛,可阿達吃了這麼一下,哪里肯罷休,幾步上前,抄起手中的椰殼潑了阿曄一臉的椰汁,「你不是要喝麼,喝個痛快好了」
阿曄罵了句「死奴隸」正要去模腰間的角刀,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摁住了,回頭正迎上小穆繃緊的臉,囂張的氣焰登是就滅了。
「你這是做甚麼,你阿姐為了這一頓飯費了多少力氣,由得你在這里亂發瘋」
哈力拉了阿曄就往外走,「好了好了,跟我出去醒一醒。」
阿曄被小穆一喝,稍稍收斂了些,壓著火氣跟哈力出去,然而阿達卻沒這麼算了得意思,沖著阿曄喝問,「你罵誰死奴隸」
奴隸這個詞的意思,如今在部落里是人人皆知的,阿曄之所以會月兌口而出,完全是因為白小凡之前,總拿蘇合他們的生活當做奴隸的標準解釋。
所以這會坐在後邊的白小凡,扶額直唉,自己有事沒事說甚麼奴隸啊不過她心里也清楚兩撥人之間的關系,不是靠一兩頓飯就能改善的
而听得阿達的喝問,阿曄壓著的火氣噌就冒了上來,「就罵你死奴隸了,怎麼樣要不是阿穆哥,你們現在能坐在這里吃烤肉,做你的夢去吧」
「阿曄,你給我閉嘴」小穆厲聲喝住了阿曄,卻管不住阿達,只听他冷冷笑道,「是啊,全賴阿穆哥。可要不是白小凡,朵娜也不會被野人睡和去了半條命」後半句話,他陡然高聲。
這一下,小穆、白小凡都驚愣住了,不知道他為何好好的扯到這上頭來,而蘇合則是驚怒地看向朵娜,等他想喝止阿達時,就听見砰的一聲,阿曄的拳頭已經揮上了阿達的臉。
「我叫你說我阿姐」
阿達不甘示弱,立時撲了上去,瞬時間兩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白小凡這會沒了勸架的心思,她略帶寒意的眸光直直地盯在朵娜的面上,可是她臉上卻是一片驚惶。
那麼阿達為甚麼會冒出那樣一句憤恨的話來?難道僅僅是怨自己把朵娜給趕到了下城去?
小穆同蘇合同時上前,喝斥著拉開了兩個小子。可兩人依舊烏雞眼似的瞪著對方,白小凡嘆息了聲,「不然就散了吧,等他倆個清醒了再說吧」她將責任推給無辜的椰,也是想給兩撥人留些余地,雖然這顯得有些多此一舉。
然而她這麼一說,蘇合同小穆的臉色總算緩了下來,蘇合先推了阿達出去,再去扶了胡勒,向白小凡同小穆道,「多謝你們了,我先回去了」
見小穆去送客了,白小凡忙推著阿曄,道︰「趕緊走吧,不然你今晚上就得挨罰」
「我——」職曄還待再說甚麼,已被白小凡推著,哈力拉著出了大帳,一溜煙的跑了。
「小凡阿姐——」白小凡一回到大帳,朵娜就頂著兩大泡眼淚,可憐兮兮地等著。
白小凡瞥了眼那些個堆滿杯盤的木桌,實在沒力氣應付她,揉了揉腦門,走向多蘭道,「今晚上真對不住,這里亂成這樣,我也就不多留你們了。」
多蘭原本想說幫著收拾的,看白小凡的樣子,改口道,「那我們先回去了」說著,一手牽了小兒子一手拉了朵娜出了大帳。
打發多蘭一家,白小凡長嘆一聲坐下,她只覺得周身無力,自己忙了一天卻換來這麼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