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空湛藍湛藍,鄉間路上的牛車吱呀吱呀,四周的稻田果樹甚至野草蔥蔥郁郁,谷雨此時的心里仿佛也蕩漾過那午後的陽光,暖洋洋。
小滿出門的時候少,這一回還這麼順利的就把事情了結,谷雨跟安錦軒毫發無傷的一起回來,況且她這一趟出門的又結識了同樣對針黹有興趣的兩位朋友,本來小滿就不是那死沉著的人,這個時候話不由自主就多了起來。
大林坐在前面趕著車,谷雨驚蟄安錦軒小滿坐在後頭,一個麻袋放在車當中,里面大家買的各式東西,在這道上悠悠然走著。
谷雨挨在小滿身上,嘴里幽幽哼著《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有些忘乎所以。
驚蟄倒是有些奇怪,「谷雨,什麼時候學會的小調,我都沒有听過呢。」
谷雨這才住了嘴,扯謊道︰「這個,當時在鋪子里的時候听人哼唱過,城里四處的人都多,我覺得還蠻好听的,真是沒有想到現在咱們不就是在這樣的圖畫中一般嗎?你們听,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牧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小滿接嘴道︰「恩,啥也不缺了,就差一只短笛!」
話音一落,大林急急的從懷里模出一只竹笛,看著倒是像模像樣,只是他一邊的趕車就沒有辦法吹了,安錦軒靈巧的跨上前面,坐在那橫在車幫上的凳子上拉著牛,替換了他,讓他坐在後面吹笛子。
哪知道這笛子看著跟平日里見到的差不多,只是大林努力了辦天,卻也發不出聲音,谷雨跟小滿樂得嘻嘻直笑,大林紅著臉在一邊,猶自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還是驚蟄給他說了出來,他才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驚蟄你可真是厲害,什麼都知道。」
驚蟄淡然一笑,「我哪里知道那麼多,不過以前見過罷了,要說大林你更是厲害不是,你就見過幾回做出來的東西就如此好,放在這誰也不會疑心的不是。」
小滿見大林那般,也照著驚蟄的話說了一遍,大林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又模模自己的頭發。
谷雨見他這憨憨的表情倒是挺可愛,噗嗤一樂,「大林哥,你跟著我爹木工活計學的如何我倒是不知道,只是我爹這搓手的樣子倒是學得挺像!」
「哈哈哈……」
很快的就到了村頭,幾個婦人在河邊洗著東西,見到他們一群人笑著過來,紛紛往這邊望。這才剛進院子,許秦氏跟王氏就急急的過來,滿臉的焦急之色,見一個個的都齊整得很,又各自的看過,這才松了一口氣。
驚蟄笑微微的道︰「娘,甭擔心,我說了我會把谷雨跟錦軒領回來的。」許秦氏拜著胸口說是要去酬神,又對幾個人道︰「怎麼的不急,你娘就眼巴巴的一直望著院子頭呢,這剛還說要出去了,虧得你爹跟你二伯他們也不在家里,咱們婦道人家的兩眼一抹黑的,嘖嘖,怎麼的你們這個時候才回來。」
趁著大家熱鬧鬧的在說話,大林朝著他們呵呵笑了幾聲,便默默的去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一一的放好。夏至早已領著小寒大寒往那去,眼巴巴的望著,很快的每人得了一塊飴糖,在那起勁兒舌忝著。
谷雨眼楮往那邊一掃,夏至身子一縮,立馬的就軟軟撲到許秦氏懷里,「姥姥!」
谷雨伸手過去撈了一下,許秦氏就擋住了,「谷雨,夏至好幾天可沒有吃糖了,不會弄到牙齒的,他還小呢。」
夏至一邊舌忝著糖一邊笑得燦爛得很。谷雨拍了一下他,「就你最機靈!」
如此又說到那個繡鋪的老板如何如何,幸虧的小滿厲害得很,一切都是難不倒的,又在那衙門呆了一會這才回來。
一听說安錦軒被帶走,許秦氏張大了嘴巴,拍拍衣裳就要去煮柚葉水。
安錦軒笑呵呵的道︰「姥姥,可沒有那麼大的事情,是谷雨在一邊心急,反正不過是去問清楚,你瞧我現在好好的不是,那個鋪子可是遭了秧,咱們這叫皆大歡喜才對,用不著麻煩去煮什麼柚葉水了。」
許秦氏猶自的有些擔憂,「你這小子下回可不能再跟人家動手了,要不然傷到了自個兒可怎麼辦?」
錦軒嘟囔一聲,「要不是突然間來了那幾個人,也沒有後來那麼多的事情,我們早就回來了才是。」
驚蟄沒來由的咳咳兩聲,谷雨想到那繡鋪說親一類,拼命的忍著笑。
許秦氏點點頭,像是在總結一般,「這開繡鋪的怎麼的這等黑了心腸,早幾日給驚蟄說親的也是繡鋪,看來咱們家最近跟繡鋪犯沖,最近都要離遠一點才是。」
谷雨終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谷雨又有些說不清的滋味,這樣的一個亂七八糟的鋪子,竟然也敢跟自己家張這樣的口,要不是自己家里實在是那麼破落,用得著這麼的被人這樣瞧不起嗎?雖然家里富裕了一些,吃飽穿暖不成問題,但是要是真正的在莊子里站穩腳跟抬起頭挺著胸膛,怕是還有一定的距離,那些威望跟聲譽是要自己家里慢慢積累,而當今能夠做的,就是盡量讓家里好起來。谷雨心里又開始有了緊迫感,像是對自己也像是對大家說,「以後咱們一定要好好的,這樣的鋪子不是我們去躲,而是讓他們自己就不敢來。」
說完,谷雨扭身就進了房間,驚蟄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安錦軒沒來由的被谷雨的這個舉動怔了怔,本來還有想說的話也只要咽了下去。
夏至的糖已經吃完,不太甘心的往谷雨的房間望著,舌忝著自己胖乎乎的手指,趴在門口就是不敢進去。
許秦氏見夏至那小眼楮望著自己,也是有些好笑,「你這小子可是要有個度,真是精的,想吃飴糖吧,還是自己問你姐姐要,吃多了可是不好。」
正說著許氏跟李得江過來,小寒大寒也撲過去。
李得江得了兒子,一下還得了兩個,整天都是合不攏嘴,本來就是個爽利的人,只是沒有一兒半女的憋屈了這麼些年的,現在似乎倒是什麼都完滿了,雖然大寒小寒來得太遲,但畢竟的還是盼到了。
大寒小寒還這麼小,李得江已經在籌謀著建瓦房的事情了,說是自己畢生的兩大件事情算是完成了,但憑的建了房子以後給這兩個小子娶上媳婦,也就好了。
田禾還沒有收割,谷雨已經開始想破了頭皮,自己家里的生意只是出租這些月兌粒機,也有些太過單調,雖然能夠賺一些錢,只是改善生活不能改變生活。
而生活在這莊子里,莊稼是莊家人的命根子,從莊稼上賺點錢還好,別的似乎也沒有門路,但是谷雨也知道,要讓一家人搬到鎮子上或者城里也根本不可能,因為驚蟄的事情,要是可以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回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谷雨狠狠的念了一遍這句話!接著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後山的野林子,自從從葫蘆溝回來之後,她就根本的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一天會再去,而水邊,似乎根本就沒有能夠賺錢的東西,除了水還是水,周圍都有,自己莊子里的並沒有特別……
做熟不做生,對于那些自己不熟悉的東西,谷雨還不想那麼快的去嘗試,一來是還沒有到那一步,二來她不能冒險,置一家人于不顧,好不容易這才開始過上好一點的日子,不能回到解放前才是。
剛剛進到房間,谷雨數數自己家的銀兩,一張銀票已經給王氏藏著,以備家里急需的時候能夠用得上,剩下的她留著,太大的事情或許做不了,但是建個瓦房做生意的本錢還是有的,只是目前而言還沒有想到有什麼門路而已。
正在谷雨快要想破了頭皮的時候,門外傳來陳氏尖利的嗓音。
可是不知道她來看小寒大寒呢還是干什麼。
也不管陳氏究竟的如何大聲的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搭腔,許氏還抱著把小寒大寒也叫進屋子里。
惟獨夏至沒心沒肺的,一見陳氏就笑呵呵的道︰「四嬸!」
陳氏臉色有些訕訕的,之前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從什麼地方弄來一個秘方,說是吃那小孩子吃剩下的東西就容易懷上,倒是給夏至他們一些東西吃,剩下的自然都進了她的嘴巴,本來大家都還以為她是好意,也就沒有多注意,哪知道有一回蒸了芋頭,夏至他們吃了一點點的就吃不下去,她卻趁著三個孩子單單的在院子里玩的時候端著過去硬是要他們吃,鬧得小寒都哭了起來。還是驚蟄跑到院子里把她斥走的,自從那一出之後,她也不知道多久不好意思上門,過了好一陣的才淡忘,但是小寒大寒對這個四嬸卻是有些害怕。
這一回又這麼咧咧的來,谷雨有些不喜,反正覺得就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