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倒是個不知死活的,嬉笑著還敢往陳氏身邊湊過去,也不知道是之前吃過陳氏給的東西還是咋的。
大寒小寒本來就跟著夏至,此時也掙月兌許氏的懷抱,過去嬉鬧,也虧得有幾個小子在這笑鬧著的,要不然屋子里安安靜靜的沒有點人聲怪是不舒服。
小滿卻保持著警惕的心思,一把就把夏至撈過來,「四嬸,你過來做啥呢?」
陳氏嗔了她一句,「怎麼的,沒事也就不興過來串串門子的。」
許秦氏還是氣陳氏給小寒吃芋頭的事情,張口便道︰「串門子倒是成,只是那芋頭是個好東西咱們沒那個命也吃不下。」
陳氏趕緊的轉移話題,「三嫂,三哥呢?」
王氏還沒有張口,小滿就道︰「真是稀罕,四嬸,你找我爹做啥呢,什麼事情跟我娘說不也是一樣不是。」
陳氏急急的說了一句,「小滿你這回可是不懂,這個可是大事,關系到……咳咳。」
說了半句陳氏便頓住了,意在讓大家著急問她,她便就順水推舟的打開話匣子,可是也沒有人問,各個人都是淡淡的表情。陳氏有些無奈,只好自導自演一般的在那說,「二嫂三嫂,人家都說長嫂如母,你們都是做嫂子的,得河年紀小,也算是你們看著大的才是,我也是一時間的著急想著要一兒半女的,二嫂你是過來人,不是不知道我這心焦焦的多難受。」
這事情是許氏的軟肋,再說陳氏說這話的時候也確實是可憐的,她就接過話頭,「再焦急也不能顧不得孩子不是,幸虧的小寒倒是沒事,要是咽著什麼的可怎麼是好?芋頭那東西最是噎人。」
陳氏見許氏接了自己的話,歡喜的應下,「我這也是一時的糊涂,再沒有下回了。」
說完陳氏又積極的回去要拿什麼娘家送來的點心給大家吃,從頭至尾的也沒有說一句半句別的,說到底都是一家子,雖然已經分了家的。沒有半日,陳氏便又跟這頭的熟絡起來。
兩日之後,又是一個午後,陳氏這回的又獨自過來,恰巧許秦氏去了鎮子上,單單的剩下許氏王氏文氏帶著幾個孩子在家里。
陳氏獨自的說了一通有的沒的,接著便有些個眼淚汪汪的開始叫窮,「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得河沒有兩個哥哥本事,這分了家的我們兩口子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賺了多大的便宜,又不拖家帶口的,誰知道我們過日子的難處。」
許氏笑著搖搖頭,「倒是也沒有什麼難的,誰不是這麼過來的,以前可是更窮不是。」
陳氏又有些順著許氏的話頭,「可不是,我也知道這個,心里也滿足的很,想著當初三嫂他們一家子回來的時候,家里硬是連個屋子都騰不出來的,現在不也過得好好的嘛,所以跟得河也就下了狠心,憑著咱們兩死力的做上幾年,等有了娃兒也能養得活的。」
都以為她是隨口的說話,王氏自然的又是勸慰兩句。
哪知道陳氏似乎要一吐為快,「可是地里刨食兒一點奔頭都沒有,勉勉強強的吃飽罷了,一點子閑錢都存不下,也不怕跟你們說的,上回就是買鹽的錢都掏不出來,去大嫂那結了一小碗還被她說了不下五六回的,要是有一點子辦法,何苦的要受這樣的氣。大嫂的性子你們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二嫂當初哪里用得著那麼難過,現在倒是輪到我了。她倒是好,一大家子人幫著養大了她那幾個娃兒,以後就是松快的日子了,幸虧的我們分家了,要不然豈不是還養著別人的娃兒?我還听娘說了,這三嫂一家子被趕出來,多半的也是大嫂……」
王氏听到這里很是不喜,雖然說當初真的倒是沒有什麼地方落腳,自己呆在家里想想也怪委屈,只是由陳氏說出來怎麼的心里也是不得勁,「你快不要這麼說,傳出去多不好听,沒準的人家還以為我們家里不滿的,這過日子磕磕踫踫的難免,我們自己傳這些閑話可是最沒趣了,再說這事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時候挖出來說更是沒有說頭。」
陳氏臉色一瞬間有點干,接著又朗聲笑了起來,「我這不就是呆在家里說說,出去誰說這個不是。」
許氏提醒她,「怎麼的會連沒錢買鹽呢,得河平日里不就是去給人扛活嗎?。」
陳氏仿佛就是等許氏說這句話一般,一听完就借機的擦眼角,「這時候也再不瞞著你們,得河上回的給隔壁村的一戶人家建房子,撐著自己年紀輕,給人家屋子上大梁,哪知道閃到了腰骨,這……」
小滿在低頭繡花,本來是一聲不吭的,此時卻突然間的冒出一句,「四嬸,怎麼的不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嗎,你上回才說過的。」
小荷也吃吃笑道︰「我也記得是那樣。」剛說完就被文氏拍了一巴掌,「就你話多。」
陳氏幽幽的嘆氣,「可不就是這麼久了嘛,本來還想著忍著的,沒想到現在越發的不好了,晚上睡著睡著就疼的滿頭大汗的,現在家里連一點子錢都沒有,平白的只能自己熬著,這還不知道怎麼辦的。」
大家俱都是沉默不語。
許氏最是見不得人這般,「有啥要幫忙的也只管說,反正都是一家子,不要這麼兜著轉著的。」
陳氏破涕為笑,「嫂子真是爽利人,我嫁過來的時候娘就說,不要看家里不是什麼太好的,單單的就是這一家子和和樂樂的就難得,要不然的我一過來你們就給我讓著那瓦房住的,我倒是怪不好意思,這……」
谷雨在那瞬間的石化,要不是當初沒有瓦房她不肯過門的,鬧得那麼大的動靜,這個時候反而的又說大家伙的讓著她,況且剛才還說大伯母的壞話這個時候又說人家讓著,這扭曲事實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于是乎,她剛剛升起來的一點憐憫的小火苗也瞬間的被陳氏的話語生生的澆滅了。
陳氏似乎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了,真正的來意也才說了出來,「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們兩個人都是舍得吃苦的,只是這接著馬上就收割莊稼,之後還要插秧啥的,得河的腰骨怕是什麼都做不了,我一個人也一點法子都沒有。」
許氏剛才既然已經開口了,此時便也沒有打算不理,「既然這樣,也是容易的,到時候過咱們這邊抬一台月兌粒機過去,你那也不過是三四畝的水田,割起來也不難的不是,終歸的有辦法。」
陳氏抽泣著謝過,「二嫂想的真是周全,這個倒不是最難的,等莊稼收割之後那邊還要犁田,本來都是咱們自己挖的,這回我一個人,什麼時候才能挖完那麼多啊,要是不及時的下種,晚稻沒有收成,明年吃飯都成了問題。」
許氏嘆了一口氣,倒是也難為住了,「這個本來也不是什麼事的,只是那個時候都在忙著出租月兌粒機的事情,家里的田地都顧不上,恨不得的多請上兩個人,又怕人家說我們家里擺派頭,這家里還窮呼呼的就要請長工。」
陳氏馬上的又是表示同意這話,「誰說不是呢,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這張口的也實在是難。」
許氏像是下定了決心,「得河是個肯干的,好好養著才是,年紀輕輕的千萬不要落下什麼病根,這樣,到時候收割犁田的時候,我們就幫你請上幾天人工的,本來按理我們應該去幫忙,實在是抽不出空子,人工的錢一天十五文,我們出,我琢磨著請上兩個勞力,五六天的也就差不多了。」
許氏這麼說,王氏也自然的答應,「是啊,她四嬸,日子總是人過出來的,甭愁,到時候那請人工的錢我們也出個一半的,再說得河身子骨不好,請人也沒有什麼人閑話的,她二伯母這話在理。」
陳氏使勁的擺手,「這個可是使不得使不得的,要是傳出去,讓哥哥們幫著請人干活,我們的臉都不知道往哪里擱,再退一萬步的說,萬一到了晚稻的時候得河的身子骨還是沒有好利索的,那不是還要麻煩你們,到時候我可是再也不敢說的,這回還是偷偷的瞞著他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家伙的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怎麼辦。
谷雨就是不張嘴,剛才她看陳氏那麼拒絕似乎也不是作假,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不過也不著急,反正陳氏總是會說出來的,自己只管看著便是。
小滿見如此,「還不如等我爹跟二伯回來再說嘛,反正現在也想不出什麼法子,離收割還有好一陣的,用不著那麼著急。」
陳氏一拍大腿,「我倒是有個法子。」說了這半句又是頓住,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大家都讓她快說。
陳氏得了話,這才道,「得河也並不是就不能動的,家里的活還是勉強可以做,只是要是挖田什麼的下苦力的就難,你們也幫不了什麼多少次,日子不還是自己過的,我就厚著臉皮的張這一次嘴,索性的二嫂三嫂你們月兌粒機也賺了不少的銀子,要不然的就借我們一點,讓我們買一頭牛,到時候也不用你們幫忙,我們那邊自己也可以應付,以後好過一點再還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