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慶銀今天又被自己的父親訓斥了一頓,原因就是他手下的染房出了差錯,兩幫織工為了些小事兒起了爭執,險些將一匹上貢的大紅底富貴牡丹緙絲給毀了,雖然這一匹價值萬金的緙絲幸免遇難,可是其他十幾匹雲羅鍛卻全毀了,損失也不小。
惜梧院的正房里,心頭氣兒不順的沈慶銀喝著悶酒,哪怕是他垂涎已久的趙氏身邊的大丫鬟執壺、夾菜,他也是一副愁眉不展,心不在焉的樣子,不停的嘆氣,心里不慣的抱怨最近自己怎麼總走背字兒,這麼倒霉,快半年了,就沒順過。
沈慶銀還在嘆著氣,門口有小丫鬟報說筆少爺到了,話音剛落,門簾就被挑開,留著兩撇胡子的沈筆哲急急忙慌的走了進來,「父親,您猜兒子今天听到什麼消息?」
「有話就說。」沈慶銀喝了一口酒,頭也沒抬很不耐煩的回了這麼一句。
沈筆哲皺了皺眉頭,心有不滿,可想到今天听到的消息,立刻壓下心頭的不滿,拿過一張凳子坐在沈慶銀的身邊,「父親,兒子今天跟人喝酒,听隔壁那桌人說鬼醫是劉天師的大師兄。」
「是就是唄。」
見沈慶銀又喝了一杯不說,還在那等著丫鬟倒酒,一把搶下酒杯,一擺手把丫鬟打發下去,「哎呀,別喝了,父親,鬼醫就是那個小賤人的七叔公。」
「哪個小賤人?」沈慶銀抬頭朝沈筆哲看了過去,與其說是看沈筆哲不如說是看他手中的小酒杯。
伸手去搶沈筆哲手中的小酒杯,可是因為喝的酒有點兒多,沈慶銀的眼楮沒什麼準頭,一把奪了個空。
「養松居的那個。」沈筆哲把手往西邊一指,氣極敗壞的說。
沈筆哲的話音剛落,內室的簾一挑,趙氏撒著鞋氣勢洶洶的從內室走了出來。
已經是春天了她手中還抱著手爐,頭上帶著一個護額,身上套了一件披風,趙氏快步走到桌邊,看著沈筆哲一臉的緊張。
實在是不能不緊張,趙氏覺得那個住在養松居的小賤人就是自己的克星,早知道這樣當初說什麼都不應該讓那個病鬼娶她來沖喜,她就應該把這事兒給攪黃,這下倒好,把那病鬼沖好了不說,還害了自己家閨女,連自己也跟著吃了瓜落毀了一雙她引以為傲的富貴手。
她一天在自己屋里能罵孟雲一百八十遍,心里罵,嘴上罵,只要有不順的事兒就會歸到孟雲的頭上,罵一通。特別是開了春,只是吹了一個小小的風,竟然就纏纏綿綿的,一個多月都沒好利索,更讓她心里添堵,畫了個小人兒,天天拿鞋底打,只是她這邊越打,養松居那邊卻越興旺。
現在听到自己的兒子提到那個小賤人,也顧不得躺在床上養病,立刻下床就走了出來。「筆兒,你說什麼?」
「養松居那個小賤人的七叔公就是劉天師的大師兄。」說完沈筆哲忿恨的「呸」了一口,接著又說,「我說嘛,那個棺材瓤子和那個小咋種怎麼能連過縣試和府試,特別是那個棺材瓤子還兩案首,呸」
趙氏听完沈筆哲的話,呆站了一會兒,失神的退了兩步,坐到一邊的椅子上,「你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哇,老天真是不開眼,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老天竟然派了這麼個喪門星來詛我的心,我的嫻姐兒被那個小賤人害了還不夠,還要讓那個病鬼來擋我兒的前程,這還有沒有個天理了。」趙氏拿著白色的帕子捂住臉,泣不成聲。
沈筆哲听到這個消息本來很高興,覺得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哪成想回到家中,父親喝醉酒听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母親則就知道哭,再看看陪著趙氏從內室出來的自己媳婦馬氏,一是一臉茫然,心頭那叫一個氣,也難怪自己最近什麼都不順
「母親不要這樣。」沈筆哲從自己媳婦手中拿過帕子,遞到趙氏手中,換下那個已經哭得能擰出手的手帕,小聲安慰道,「母親別哭了,別哭壞了眼楮。」
說了許久,趙氏就是哭個沒完沒了,而馬氏也呆呆的不知道幫忙,沈筆哲終于受夠了,把趙氏手中的帕子往外一抽,直接就給摔到了地上,大吼一聲,「別哭啦」
「筆兒。」趙氏一愣,看著自己的兒子也不知道他這犯的是什麼病,跟自己叫什麼勁兒,只是現在她想的更多的是,「那個病鬼也不知道走的哪門子狗屎運,沖個喜也能沖出個鬼醫的叔公,劉天師的師兄。」趙氏抓著沈筆哲的手,哭個不停。
另一邊,沈慶銀已經喝下了醒酒湯,又靜靜的坐著听了一會兒趙氏的哭?,才算明白自己兒子說的是什麼事情,沈慶銀問道,「筆兒是什麼意思?」
「父親還記得,那個棺子瓤子剛剛回府的時候,那個小賤人過說什麼嗎?。」沈筆哲本來心情暢快得很,現在被趙氏哭得越來越煩燥,本來還算相貌英俊的臉也有些扭曲。
趙氏和馬氏立刻絞盡腦汁的在想那個小賤人都說了些什麼,沈慶銀雖然醒了酒,可腦袋還是有些發木,也不去想了,干脆的問道,「說什麼?」
沈筆哲冷笑了一聲,「她說,那個棺材瓤子現在身體虛,半年之內都還不能人道。」
「你的意思是?」沈慶銀的眼楮一亮,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拿起桌上的筷子,沈筆哲挾了一片燻干放進嘴里,嚼了幾下咽了下去,然後才慢悠悠的說道,「女人嘛,不管之前怎麼樣,上了床之後還不都死心塌地的了?」說著翹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敲著膝蓋,腦海里想的全是事成之後,自己成為下任沈家家主時的威風。
「你是想把她……」沈慶銀拈了拈胡須,眯著眼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許他腦袋中的下任沈家家主是自己吧。
沈筆哲點點頭,一臉的yin笑,「雖然她長的不怎麼樣,不過看在她叔公的面子上,爺我也就不介意了。」那個老太太一心為她的心頭肉打算,想不到好處卻全心自己得了,自己這回算是撿到了一個大餡餅,越想越得意。
娶了個好媳婦算什麼,那也得有本事降得住才行,他沈墨哲這個棺材瓤子降不住,只好便宜自己嘍。
沈筆哲忍不住笑出了聲,怎麼壓也壓不住。
趙氏則沒有這爺倆兒想的這麼開,拿著馬氏重新遞過來的帕子在手上卷來卷去,眉頭皺得緊緊的,「這樣好嗎?要是萬一被她叔公知道了,鬧大了找上門來怎麼辦?」對于沈墨哲成親那天,孟廣沫的精彩表演她還依然記憶猶新,想想那拆房的壯舉,要是拆到自己屋里可怎麼辦?要是他不拆房了,改打人了可怎麼辦?「還有老祖和老爺那邊怎麼說?」
沈筆哲一撇嘴,又吃一片燻干,「那也是丟他的臉,我就不信他們有臉把這種事情往外說?到時候就說那個小賤人不安于室,耐不住寂莫,是她來勾引我的。」
要是單純只是那麼一次,即污了那個小賤人,又給自己和自己的女兒出了氣,還能給兒子搏個好前程,趙氏自然是樂意的,可是,再怎麼著她也知道,要是兒子的事成了,那個小賤人就得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活動了。
看看站在一邊的兒媳婦,她可沒信心能把那個小賤人收拾得跟自己這個兒媳婦一樣老實,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收拾誰呢。所以她心里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千萬百計的想要沈筆哲打消這個主意,「可萬一……」
「母親,沒什麼萬一,做大事就得不拘小節,不過一個女人,只要把她哄好了,不愁搭不上劉天師那邊,所以,母親最近就忍耐一下,只要搭上那邊,這個小賤人就隨母親處置。」沈筆哲大手一揮,好像是孟雲現在就已經躺在了他的床上一般。
好半天都沒說話的沈慶銀探身往前,鬼頭鬼腦的問道,「那你打算怎麼下手?」
「趙二禿子最近弄了一批好貨,等我去找他買點兒來,有那些好東西不愁她不老實。」沈筆哲嘴角往一邊歪去,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眼楮微閉一臉的享受。
雖然得了兒子的保證,可是趙氏還是不樂意,「可是她陪嫁的那三個下人好像都會武。」
「不礙事兒,」沈慶銀一揮手,不滿的瞪了自己媳婦一眼,「那兩個小子已經歸了那個棺材瓤子和那個小咋種,就剩個丫頭,一並灌下藥就是了。」說著又「嘿嘿」的笑了起來。
沒人看到,一直站在趙氏身後的馬氏臉色晦暗,兩只手緊緊的攥著拳頭,沈筆哲的屋里特別的干淨,沒有小妾只有幾個通房,在這之前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幸福的,雖然婆婆有些愛財,還愛給她立規矩,可是自己嫁了個好相公,沒有那麼多小妾、姨娘,也不去喝花酒,沒想到……
回想之前自己相公說那些話,那種表情,馬氏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的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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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年了,為了防止我又給糊涂的忘掉,今天先提前拜個年,祝大家新年快樂,步步高升,財源廣進,喜氣洋洋。